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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第 9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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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开心吗?”
因为别人送我礼物。
看不见付城亦的位置,时闳就半阖着眼帘同他讲话,细密睫毛下面,瞳仁显得尤为幽黑。
他身上的衣袖是有些宽大,正常垂手而立的时候,会遮住大半手掌。
时闳抬起手来,布料就随着重力作用向下,露出他泛白的指节。
知道付城亦所在位置大概在何处,却并不能准确定位。
但他十分确定,对方是自己只要想去见,就一定能够见到的人。
于是便不再纠结,只是指尖微微向前探去,伸出去不远,就觉察到有些微凉的气息,好似有风绕过指尖又飘走。
时闳便稍稍缩回了指尖,下一刻付城亦身形在桌边出现,他神情如常,一贯的面无表情。
只是起伏的声线却很难掩盖住内心的想法:“我只是没想到,他待你这么好。”
时闳灵光一现,便追问道:“那你是不是不开心?”
有期盼和犹疑丝丝缕缕窜上心头,是时闳自己都讲不清楚的情绪,相较于得到某个答案,更为迫切的是想要知道付城亦这么做的原因。
他偶尔也会纠结,会透过系统赋予的角色之外,恍惚间看到付城亦另一层的,属于他脑海中十分熟悉的形象。
这就会让他无法辨别,究竟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身份去反应。
付城亦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反问他:“如果是的话,你会关心我吗?”
时闳佯装不为所动,并未听懂其中深意的模样:“当然会关心了,我跟他是朋友,跟你也同样是朋友啊,不该分什么亲疏的。”
言语间极为游刃有余,怎么想都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付城亦突然抬眼,一向柔和的眼神此刻却带着几分其他的心绪,不似往常那般平静无波的海,反而有浪潮含着风暴汹涌而起。
“如果我要你分这个亲疏呢?”
时闳同他短暂对视,只觉讶然,这句话从付城亦嘴里说出来,本来就带着几分不真实性。
祁晗的出现是意外,他跟付城亦彼此都心知肚明,两人之间的联系不是旁人所能够比拟的,他们有着同样的愿望。
只是明知如此的付城亦居然仍旧会因此觉得怅然若失,让时闳都有些分不清,究竟是为了任务,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那想法只是一瞬,时闳很快就冷静下来,觉得自己应该是自作多情了,想离开系统的迫切之心,对方应该不会比自己少多少。
就只是逢场作戏罢了,不过因为驾轻就熟,才看起来像是发自真心而已。
时闳很快整理好心情,将状态调整过来,只是有些殷切地朝付城亦笑笑:“那当然是同你更亲近,不过我愿意与祁晗交好也是有原因的啊……”
他话讲到一半,见付城亦神态明明就是在追问什么原因的样子,却又不发一言,就好心地继续解答。
“一来他救了我,自当感激,二来我不是说了,画本还要他帮忙创作的,这关系自然是得打点好,而且,夜明珠确实很有用的样子,这么回答你满意吗?”
木盒一直是打开的状态,散发的光芒在这室内仍旧明显,付城亦看了它半晌,抬手要去拿,手掌却从夜明珠中穿过去。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恍惚间连术法都未用,手掌又化为实形,这才能接触到,将夜明珠拿在手中。
手指微微弯曲,握着夜明珠的手都在隐隐发力,某个瞬间,时闳甚至认为他是要把那颗夜明珠捏碎。
虽然不知道真实价格,但如此稀罕之物,绝对很贵,时闳心想,毕竟是祁晗的东西,如果真是损坏了,想要赔给他的话,不知道要卖多少画本才能够数。
卓星朗开了那么大一家书局,应该打探消息挺有门路的,到时候可以去问问他,能不能寻到一颗相似的回来。
“你走神了。”付城亦见他在发呆,出声提醒。
时闳眨了眨眼睛,试图遮掩:“啊没有没有,你继续说你的就行,我一直在听呢。”
付城亦语气有些无奈:“方才我没讲话。”
时闳面色不改,就想搪塞过去,露出几颗白牙:“是吗,那可能是我听错了哈哈,最近是有点疲劳。”
“我在这屋中,也算是能保你安危,上次官兵搜查之时,帮你维护古籍周全。需要观看武打招式,我在军中也习得过几套拳法,可以演示于你,至于这夜明珠……”
明明就是不自觉在拿自己跟祁晗比较,暗示祁晗能做的自己也能做。
时闳觉得这种略显拙劣的方式有点好笑,连心中疑虑都一扫而光,很艰难地压下笑意,就也凑到他面前,同他一起去看那夜明珠。
光滑透亮,其中没掺杂半点杂质,应该是挑不出毛病的,时闳扭过头:“这夜明珠怎么了?没瞧出什么问题啊。”
“确实是宝物,不过也只是能调整光线而已,画画久了还是会用眼疲劳,听闻食补对眼睛更有好处,才是真正从内在缓解。”
付城亦言辞凿凿,一来二去将祁晗的贡献直接就弱化了很多,倒是这夜明珠太贵重,连他都想不出贬低的理由。
就只能从这种细枝末节来出手了。
时闳眉眼都弯起来,伸手去拿夜明珠,夜明珠本来是在付城亦手中,他拿的时候,手指搭到表面。
摸不到付城亦,但看上去很像是手指交缠的模样,时闳将动作放轻,很缓慢地把夜明珠拿到自己手中。
重新放回木盒之后,他就把盖子又盖起来,只剩自然的天光游移在对方面庞之上,显得有些变幻莫测。
“行军打仗多是近身搏斗,并没有那种行云流水的美观,放到画本里的话,可能不够吸引人。”
眼见着付城亦神色微动,因为这话似是又要开口,时闳便先一步出声打断。
“至于夜明珠我会接受,是因为这只是祁晗的谢意,如果拒绝的话,可能还会有更多的礼物送过来,并非觉得他比你重要。”
“毕竟,我们先一步认识,总归你比别人要特殊些,我已经视你为至交好友。”
【恭喜,表明对方地位重要,加10分。】
付城亦明显被顺毛,脸色也跟着和缓下来,却还是装作一副并未因此而起波澜的样子。
“你不是跟元柏要去找工人吗,别忘记此事。”
“放心吧,保证让家里焕然一新,快到梅雨季了,屋顶也要好好修修,到时候千万别漏雨了才好。”
礼尚往来,午饭之后,时闳跟元柏也去了祁晗的新家。
这座新购入的住宅距离思源巷很近,走路不过半炷香的时间就能到。
“公子,就是前面门前堆着木料的那家,我们马上就到了。”
时闳顺着指引目光向前,见门口处正走出两人,除了祁晗外,还有一个身形稍圆润些的中年人,正躬身在同祁晗讲些什么。
察觉到有人靠近,祁晗目光很锐利地看过来,看清是谁之后又倏地和缓下来。
“祁少侠!”元柏很热情地打着招呼上前。
时闳走得慢些,跟在他身后,朝那位中年人和善地点头示意。
“这位是时公子吧,小的是王越,是看管这宅院的管家。”
祁晗解释:“我接下来一段时间要出远门,就雇请他来帮我料理家事,这样等回来的时候也不必再打理。”
王越接过话来:“是的,我家主人吩咐过,若时公子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到时候尽可以也来找我。”
他长相憨厚,眼神中却难掩精明,大约也不是寻常人,时闳无意去探究。
元柏讲明来意之后,王越便带着他去跟工匠们商谈。
还有时间,祁晗就带着时闳在院子其他地方逛逛。
这宅院只看门头并没什么特别,真正走进去之后才是别有洞天,越往里面走,反倒越发开阔起来。
不仅房屋林立,还隐藏着几处楼阁,在外面竟也看不到。
“现在前面开始动工了,后院有一片荒废的花园,杂乱了些,但请园丁重新来修剪规划之后,景色应该还不错。”
继续往里面走,时闳听到流水声,才知道这里居然有护城河的分支穿过,隐约听到虫鸣声之后,他见到了满院的郁郁葱葱。
长时间没人打理,这里满目都是杂草,但因为正值春季草长莺飞的缘故,很多不同品种的花争先斗艳地盛开,有种杂乱的美。
必经之路上铺满去年深冬的落叶,踩上去的时候发出沙沙的清脆声响。
“怎么会荒废这么久都没人买下来,明明很好。”
“这里占地面积大,整体重新修缮一番花费,恐怕跟买下地契的价格都差不了多少,大家恐怕都不想做赔本生意。”
时闳侧过头:“你这是,拐着弯在骂自己吗?”
“并非如此,你可能不清楚,对我来讲,能安定下来是遥不可及的一件事,但是我想试着去实现,先有一处稳定的居所,就是第一步。”
明明眼中映出的是破败无比的景象,祁晗却透过那些,看到心中希望的场景。
方才听祁晗讲要出远门的消息,时闳心中就有猜测。
初遇祁晗那日,他身负重伤,隐匿许久也一定是为了养伤,现在才能毫发无损地出现。
除了养伤之外,从员外府取到的钱财,也是在第一时间就送到了灾区,这些都需要不少人受,定然是还有其余的帮手在。
但他仍旧在此时要走,说明要去做的事非他不可,或许很重要,又或许危险重重。
所以才会想要买下这处宅院,能够给自己留个念想吧。
“你这次离开瑞安,时间会很久吗?”时闳问。
祁晗仍旧望着那荒园:“只是去办一件事,顺利的话,很快就能回来。”
时闳嘴角浮起笑意:“会的,你此去定能得偿所愿,等你回来的时候我送一套逐尘侠影传的全套精装本给你啊。”
祁晗神色柔和了些:“好,那我回瑞安的理由,现在又多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