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月光》闲静少言啊

11、Chapter 11 紧张

　　说出来的话不经过大脑，几乎是话音刚落，林图南就后悔了。

　　她推着自行车想要走，却被慕绯拦住，刨根问底：“不做朋友，那你想做什么？”

　　能做什么呢？
　　她的那些心思说出来，恐怕最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林图南觉得无力极了。
　　她望向他的眼睛，语气里是连她自己都没能察觉的恳求：“慕绯，你别对我这么好，也别再做这些让我误会的事情，我会困扰。”

　　没想过她会这么说，慕绯愣在原地。

　　林图南一刻也不想呆下去了，快步离开。
　　这次慕绯没再追上来。

　　整个下午，林图南都窝在房间。
　　会考安排在学期末，在这之前，即便文理分科，教学重心反而放在了政治历史这类学科上。
　　为了能拿到漂亮的等级，林图南这种偏科严重的，早就成了任课老师的重点关注对象。

　　明知道是非常时期，林图南却很难静下心背书。
　　最后索性拿出折纸，随意折叠起来。

　　等到门外传来岑芳华喊吃饭的声音，林图南才发现自己居然折了一个外形酷似慕绯的小人。

　　真是魔怔了。
　　林图南将小人放进抽屉里，起身去到餐桌。

　　林斌还没回来。
　　这些天店铺生意好，林斌几乎吃住都在店里。

　　岑芳华反倒松了口气。
　　自从林图南生日那天和林斌闹了一出，林斌再也没有逼她看病生孩子了。

　　母女两人正吃着饭，门铃响了起来。
　　林图南起身去开门，门外向淑红脸色看起来有些焦急：“南南啊，你见到慕绯了没有？一下午都没见人影，打电话也不接。”

　　“我中午还见过他的。伯母你别担心，我帮你问问。”林图南立即出声安抚。

　　她给慕绯发消息，等了许久也没人回复。

　　林图南怕是因为自己的话刺激到了慕绯，难免自责，仔细回忆慕绯有可能能呆的地方，从图书馆找到餐馆，最后看着Q.Q上显示的电脑在线，灵机一动，去到上次慕绯生日，一起去过的网吧。

　　慕绯果不其然就在那里。

　　林图南立刻给向淑红发消息说人找到了，径直走过去，一把拽下慕绯的耳机，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慕绯，你多大人了还玩失踪呢？没事闹什么脾气，你知不知道多让人担心？”

　　慕绯还在打游戏。
　　林图南一打断，屏幕上随即冒出“失败”两个大字。

　　慕绯也不生气，只是没想到她会过来，“不是躲着我呢，担心我做什么？”

　　林图南噎了噎，才说：“谁说我了，你妈很担心你。”

　　慕绯勾了勾唇，轻笑一声。
　　他也不在意，只是随手拍了拍一旁的位置，“坐，陪我打两把。”

　　距离上一次被慕绯支配的恐惧只过去了一周，林图南走过去坐下的动作堪称得上“视死如归”。

　　谁知道这一把他却故意放水，林图南轻轻松松就拿了mvp。
　　倒是慕绯，被队友骂得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林图南听不下去，夺过他的话筒就开始对骂。

　　“你tm的会不会玩，小学鸡好好上学别祸害人行嘛？”
　　“你tm的！”
　　“艹，你tm的！”
　　“你tm的！”
　　“……”

　　毫无技术含量的对骂进行了十分钟，最后对面再也忍不住，骂骂咧咧地下线。

　　取得阶段性胜利，林图南冲慕绯得意地挑了挑眉。
　　她眼眸亮晶晶的，像只狡黠的小狐狸。

　　慕绯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不生气了？”

　　林图南无奈：“干嘛让我，明明是我要哄你开心，怎么反倒换你哄我了？”

　　“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躲我，如果是因为上次游戏的事，让让你也没什么。”慕绯认真解释，“我打游戏喜欢较真，之前也没和女生打过游戏，你别放心上。”

　　他那句“没和女生打过游戏”实实在在安抚了林图南的心，她哼了哼，又故意说：“你少骗人了，你那天整理女生送的生日礼物的时候，看上去可像个情场老手。”

　　“那些礼物我没拆，仔细整理，也只是为了弄清楚是谁送的，当天我就让丁斯亮帮我还回去了。”慕绯出奇的耐心，“林图南，我不是会随便收人东西的人。”

　　他定定望着她。
　　没人能躲过这样真诚而热烈的目光。

　　林图南慌乱避开视线。

　　不是随便的人，却独独收下了她的礼物。
　　他这是什么意思？

　　林图南反复告诫自己不要再自作多情，可只要想到这句话背后隐藏的含义，就会让她忍不住脸红心跳。

　　林图南故作镇定，开始转移话题：“为什么来网吧？因为我中午说的那些话？”

　　“我还不至于那么小气。”慕绯轻叹，揉了揉眉心，“图南，我只是有些紧张。”

　　紧张这个词从慕绯嘴里说出来，有种说不出的违和。
　　林图南想了想，问他：“因为明天的奥数联赛？”

　　“嗯。”慕绯点头，自嘲：“是不是很可笑？不过是场联赛，也不是第一次参加了，居然还会紧张。”

　　“这才不可笑。”林图南突然正声，神情严肃地纠正他：“慕绯，那些三言两语赞美你一定可以做到的人的期望，你完全没必要放在心上。谁都有权利紧张，这一点也不可笑。”

　　慕绯怔了怔。

　　其实今天整件事的爆发点很简单。
　　他因为林图南的话感到烦闷，把自己关在房间刷题。
　　向淑红在这时端着水果进来，让他周末多休息休息，不过是场联赛，没什么好担心的。

　　慕绯随口问：“如果我在联赛就落选怎么办？”

　　向淑红笑着摆手，“别开玩笑了，阿绯，你怎么可能会落选？”

　　为什么不可能呢？

　　父母都是清华博士，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认为，他们生下的孩子就注定是个天才。
　　所有从小到大，为了这句不可能，没人知道他为此付出多少的努力。
　　他没有资格谈失败。

　　可就在这一刻，有个女孩坚定地告诉他，他可以紧张，这不是笑话。
　　慕绯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击中，柔软酸涩。

　　当事人却无所察觉。
　　林图南重新开了一局游戏，大义凛然道：“我们再玩一把吧，绝对给你极致的游戏体验，我这次保证不生气！”

　　话虽这么说，慕绯却没再杀过她一回，放水的明目张胆，接连几把下来，帐号成功被人举报到冻结。

　　当一个男生把你看得比游戏都重要，这说明什么呢？
　　这让林图南不多想都难。

　　两人在网吧呆了近三个小时，晚上九点，天色早就暗下来。
　　两人并肩而走，路灯照出相依的影子。

　　林图南忍不住落后慕绯几步，然后伸出手，看着影子里的自己牵上慕绯的手。
　　这样看起来，似乎比那天他和陈瑜更亲密一些。

　　林图南忍不住雀跃。
　　等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又懊恼地晃了晃脑袋，试图这这幼稚的想法甩出去。

　　下一秒，她撞上一个坚硬的后背，鼻尖涌出酸意。
　　林图南揉着鼻子控诉：“慕绯，你好端端停下来干什么？”

　　“我不停下来，你准备往电线杆上撞吗？”慕绯低低笑开，语气有些无奈，“走路也发呆？刚刚在想什么？”

　　林图南看着慕绯身后半米粗的柱子，理不直气也壮：“带好你的路，少管我！”
　　她说完迈开步子继续走，手却被人拉住。

　　慕绯厚实的手掌裹住她的，明明夏夜的晚风已经捎上凉意，掌心碰触的肌肤却滚烫。

　　林图南怔怔抬头，恰巧看清他右眼尾的泪痣。
　　她听见少年清朗温润的嗓音：“林图南，我想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躲我了。如果我说我也不想和你只是朋友，你能别再躲我了吗？”

　　不只是朋友。
　　那是什么？
　　林图南躺在床上转辗难眠的时候，十分恨自己当时为什么不问清楚，而是落荒而逃。

　　左右睡不着，林图南干脆起床，从抽屉里翻出一张红色彩纸，简单折了一个平安符。第二天着急忙慌赶到考点，叫住即将进考场的慕绯。
　　“这个给你。”林图南喘着气，“是有点简陋，自然比不上庙里求的，就图个心安吧。”

　　慕绯没想到林图南会来。
　　他接过平安符。
　　精致的红色福袋上写了八个字—顺遂无虞，皆得所愿。

　　“这有什么用？学长高一就拿了物理竞赛国一，今天这场考试又算得了什么？”陈瑜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

　　林图南懒得和她解释，只看着慕绯当着她的面把平安符戴在脖子上，又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借你吉言，别急着走，等我出来，请你吃饭。”

　　陈瑜的脸色很不好看。

　　林图南没有等很久。
　　慕绯稳定发挥，提前三十分钟就交了试卷。

　　难得能吃顿霸王餐，林图南也没客气，吃了顿烤肉，回到家刚准备美美睡上一觉，就被慕绯强迫下楼学骑车。

　　也说不清上帝到底给慕绯关了哪扇窗，他自己骑得好也就算了，交起人来也得心应手。经过一个下午的苦练，林图南在十八岁这一年里，终于顺利掌握自行车这个交通工具。

　　周一两人一道骑车去学校，班级很热闹。
　　运动会就在周五举行，丁斯亮作为体育委员，正尽职尽责地组织班级同学踊跃报名。

　　但显然调动并不成功。
　　实验班之所以称为实验班，就是因为他们热爱学习，除学习以外的活动，在他们看来都是浪费时间。

　　丁斯亮劝说无果，喝了口水，开始拿身边人开刀。

　　第一个就是慕绯。
　　立定跳远，两千米长跑，五十米赛跑，能报的都给报了。

　　然后他转而把目光落在林图南身上半晌，最后在扔铅球上填了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