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月光》闲静少言啊

10、Chapter 10 朋友

　　这个认知让林图南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

　　她再也没心思背书，听着两人讲题，越听越觉得不耐烦。一把扯过试卷，随意看了两眼题目，拿过笔就开始写计算过程。

　　约莫五分钟，她把试卷重新拍在慕绯的书桌上，看着那女生，语气无语至极：“一个简简单单的解析几何就把你难成这样？我没写过奥数题都能解出来，你要真就这种水平，我劝你还是趁早放弃奥数竞赛，省得耽误你自己也打扰别人！”

　　这段话，林图南还是斟酌过措辞的。否则按照她的性格，骂人的话只会更难听。
　　可是小姑娘的眼睛还是红了。

　　她含着泪，努力不让眼泪落下来，委委屈屈地说：“对不起慕绯，高一开学才一周，我也就暑假预习过高中的内容，基础不扎实，不是故意打扰你的。”

　　林图南听出来了。
　　她这是内涵自己?多读了一年书，搁这里以大欺小呢。

　　林图南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我是说你打扰到我了。”

　　那女生吸了吸鼻子：“可这是课间。”

　　“所以呢？”林图南好笑，“有问题不会问老师吗？你是给慕绯付过家教费还是高二一班是你家？来这么勤快？”

　　“慕绯都没说什么，你凭什么替他说话？”

　　“她当然有资格替我说话。”一直不出声的慕绯终于打断她，“陈瑜，奥数竞赛会涉及大学知识，如果你连高中基础都不牢靠，今年联赛，我并不建议你参加。”

　　“慕绯，你干什么这么帮她？”被叫陈瑜都女生眼眶更红了，“她今天上午就骂走了一个高三学姐，你和她不会真的有什么吧？”

　　“不帮她难道帮你吗？”慕绯语气冷了下来，“图南是我朋友，你和我有什么关系？”

　　陈瑜一噎，说不出话，眼泪到底落了下来。
　　巴掌大的小脸，哭起来也没有声音，只无声望着慕绯，咬着唇。

　　林图南自己不爱哭，也就不大爱看别人哭。正要说些什么，罗静瑶已经转过头来，不冷不热地说：“要哭出去哭，你也打扰到我了。”

　　丁斯亮紧随其后，接上一句：“还有我。”

　　陈瑜这下彻底呆不下去，哭着跑了出去。

　　闹剧终于结束，林图南冲罗静瑶抛了个媚眼，“谢了。”

　　“我才不是帮你。”罗静瑶不自在地撇了撇嘴，“陈瑜自从进了校，学校论坛就一直说她长得比我漂亮，清水高中但校花要重新换人，谁知道这消息是不是她自己放出来的？早就看她不爽了。”

　　林图南仔细回想了一下陈瑜的长相，最后拍了拍罗静瑶的肩膀：“你放心，如果真要重新票选，我肯定投你。比起绿茶，我还是更喜欢笨蛋美人。”

　　罗静瑶的脸色从一开始的满意勾唇到最后凶神恶煞：“林图南，你说谁笨呢？”她说完就背起书包站起身。

　　林图南不解：“你干嘛？”

　　“你腿没事了，我当然要搬回去。”

　　林图南立即搂住她的胳膊，“好了也不给走！”

　　恰在此时，上课铃声响起。
　　李增拿着三角尺走进来，一眼就看到这两人，皱着眉问：“又在闹什么？上课铃响了没听见？”

　　丁斯亮看热闹不嫌事大，“报告老班，罗静瑶要换座位，林图南不让。”

　　李增用三角尺重重拍向讲台：“简直胡闹！罗静瑶你之前座位就换来换去，我忍着没说你，你还换上瘾了是不是？给我坐好！”

　　罗静瑶：“……”
　　为什么每次挨骂的只有她？

　　林图南心满意足收回手坐好，目光就和慕绯对上。
　　她心跳漏了一拍，旋即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

　　那句“图南是我朋友”犹言在耳，林图南并不想自讨没趣。
　　毕竟慕绯这双眼，就算是看只狗都温柔情深。
　　至于自讨没趣什么，林图南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潜意识里，她似乎并不满足和慕绯只停留在“朋友”这一层关系里。

　　可慕绯却丝毫没有避讳的自觉。
　　他轻松就越过林图南画好的那条“三八线”，胳膊戳了戳她的，“为什么不参加奥数竞赛？”

　　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让林图南愣了愣，“我为什么要参加？”

　　“你解开的那道题，是这张试卷的压轴题，不仅仅是解析几何，还用到了高等数学。”慕绯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

　　林图南倒是没注意，“是吗？我经常上网学习折纸知识，可能是碰巧吧。”

　　“自学？”慕绯一怔，倏尔笑开来，“林图南，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聪明？”

　　慕绯微笑时的杀伤力更大，伴着阳光明晃晃的耀眼。

　　林图南很难不把视线落在他身上。
　　知道他在审视自己，她摸了摸鼻子，“我知道啊，初中开始教过我的数学老师都这么说。”

　　“那怎么不参加竞赛？”

　　“我不感兴趣。”林图南像是想起什么，轻描淡写地补充，“家里也不同意。”

　　“数学就该是男生学的东西。她只是有点小聪明，用在奥数竞赛就不够看了。”
　　这是初中数学老师鼓励她参加奥数竞赛时，林斌的原话。

　　林斌长在农村，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
　　他对林图南的学习成绩向来没什么要求，这并不是因为他开明，恰恰相反，他始终觉得女孩子早晚要嫁人，用不着学得太好。

　　林斌对她没期待，林图南就对自己得过且过。
　　反正努力也得不到认可，还费那种功夫干什么？

　　这些林图南没说，慕绯也猜到了。
　　她猜想他一定会像往届的数学老师那样劝她继续尝试竞赛，可是他没有。

　　慕绯只是目光复杂地凝视着她，林图南分不清那是同情还是怜悯。
　　总之，他一句话也没有说，而是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掌心温暖的热度透过头发传导到全身，林图南终于看清了他眉眼中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那是心疼。

　　他在心疼她。

　　林图南有一瞬间想要落泪。

　　“慕绯，林图南！”李增敲了敲黑板，“看黑板，数学公式比你们的脸好看！”

　　全班的目光瞬间落在他们身上。

　　林图南慌乱推开慕绯的手，后者很轻地笑了声。
　　声音像风，拂过耳畔，勾得人心里痒。

　　-

　　中午林图南照常和沈吟萱一起吃饭，顺便把从昨晚开始的心理活动都说给沈吟萱听。

　　“萱萱，你说我这人是不是有心理疾病？误会慕绯喜欢我的时候会困扰，现在知道他不喜欢我了，我反而不开心了？”

　　“确实有点。”沈吟萱点头，“我不喜欢你，但你不可以喜欢别人。这在心理学上，叫占有欲。”

　　林图南皱眉，“怎么听起我这么像个渣女？”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沈吟萱叹了口气，“南南，你对慕绯有占有欲，会不会是因为你已经喜欢上他了？”

　　喜欢？
　　她喜欢慕绯？

　　这对母胎solo多年，且一本言情小说都没看过的林图南来说，实在触及到了她的知识盲区。
　　她作出的第一反应就是逃避。

　　林图南理所当然地认为，对着慕绯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荷尔蒙分泌旺盛也正常。只要减少接触，等到激素稳定下来，就会发现一切都是一场乌龙。

　　林图南又开始躲慕绯。
　　她给慕绯发消息说以后都不用等她上学，改掉了睡懒觉的习惯，早起等公交。
　　坚持了几天，发现早起实在太累人，周六一整天都在小区楼下学骑车。

　　林图南随意上网看了几条教学视频，然后自信地踩上踏板。
　　结果是毫不意外地重重的摔倒在地。

　　接连尝试了几次，好不容易能骑起来了，下一秒身体重心就失去平衡，眼看着要撞上停在路边的一排电动车。

　　林图南欲哭无泪，谁想自行车在这时重新保持了平衡，身后传来令人心安的声音：“身体放松，头部微微前倾，降低重心。”

　　林图南下意识照做，等反应过来说话的人是慕绯后，忍不住回头，就看到慕绯正扶着她的车后座。

　　一瞬间，林图南忘了慕绯教授的技巧，骑得东倒西歪。
　　好在慕绯反应及时，快步上前，一手扶住自行车，一手抱住林图南。

　　这是林图南懂事以来，第一次和一个男生靠得如此近。
　　她的头抵在他的肩膀，他身上是好闻的柠檬清香，在这一刻，她无比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你准备抱多久？”慕绯出声，清润的嗓音夹着笑意。
　　林图南回过神，当即松手，正要推开他，却发现腰被人牢牢扣住，动弹不得。

　　林图南红了脸，抬起头反问：“你准备抱多久？”
　　这个角度她能看见她漂亮的下颌线和精致的锁骨。

　　慕绯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垂眸看她，低声问：“林图南，你这次又躲我，是为什么？”

　　他用了“又”，显然上次她躲他，他也知道。

　　林图南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她又用力推了推他的胸膛，“你先松手。”

　　慕绯的手却依旧扶着她的后腰。
　　待到将车扶正，抬脚放下撑脚架，这才松开手。

　　林图南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慕绯刚刚之所以不松手，只是怕摔到她。
　　又是她自作多情了。

　　林图南没来由觉得烦躁，“你来干什么？”

　　“我不来，你这个笨蛋准备摔几次？”

　　“我摔几次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这么关心我干什么？”

　　“我们不是朋友？”

　　“谁要和你做朋友！”林图南终于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