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相思曲》木叶清筑

7、寿辰

　　玉帝的寿辰是天界难得的大事，尤其数百年来六道太平，神仙们身上都快闲出虱子来了，于是这寿辰倒是格外热闹，连西天的观音都带着善财童子来祝寿，还带了佛祖的贺礼。绾苏跟在昭华天君后头，不时有人打招呼：“天君真是难得一见，对了，那狐族的小王子，听说是你的义子？”
　　隔着两三个人的白楚星君擦了擦汗。
　　昭华天君眯起眼睛：“是么？”那人正被昭华天君冻得说不出话来，突然有人高声喊道：“绾苏天女——”众仙齐刷刷地看过去，绾苏顿时觉得头疼无比。
　　檀眉少主穿一身绛紫华袍，倒真是英俊不凡，连昭华天君也似笑非笑地觑着她，太白星君笑吟吟地理了理胡子，濯月在耳边叫道：“还应上一声，都看着你呐。”绾苏顺应民意笑了笑道：“檀眉少主，你……好。”
　　对方开始兴奋，尔后蹿过来就去抓绾苏的手，绾苏堪堪退后一步才避了开来。檀眉开始说话：“绾苏天女，你觉得我这个人怎样？”
　　濯月强忍满腹笑意。
　　众仙愈发蠢蠢欲动。
　　看着平日里清雅淡然的绾苏天女被向来不按常理出牌的檀眉少主纠缠，观赏性着实高。素绫天女在一旁解析道：“我看绾苏天女是以退为进，男子都是贱性的动物，你若是越冷淡，他反而越兴奋。”
　　电母跟着道：“说得不错！当年我对我家那口子从来没好脸色，他偏偏老是凑上来领教我的电锤，等成了亲，也只有接到玉帝施云布雨的圣旨那会儿，能瞧见他。”
　　“那绾苏姐姐还是不要嫁给檀眉少主好了。”八仙女小小声道，“虽然檀眉少主长得不错。”
　　“什么叫长得不错啊。”司花仙子插嘴道，“跟天君一比，那可真是天上人间，凤凰乌鸦——咦，天君呢？”
　　众仙纷纷将灼灼的目光移了回来，四下搜寻，只是寻不见昭华天君。
　　八仙女叹了口气道：“不过说实话，我还真没见过比昭华哥哥更好看的人。其实重钧叔叔也是很好看的，陌凰姑姑也很好看，所以昭华哥哥就更好看的。”说罢继续看着正处于风尖浪口的两人。
　　檀眉少主道：“狄山上开了一株雪莲花，是我从东海移植来的，绾苏天女若是有空，不妨……来瞧一瞧。”
　　绾苏勉强含笑，勉强点了点头。
　　八仙女捧着小脸问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们看檀眉少主能不能追到绾苏姐姐呢？”她摘下颈上一串璎珞，“这是父皇送我的生日礼物，我赌绾苏姐姐一定会被感动，然后答应嫁给他。”
　　素绫天女将一个小瓷瓶放到了一边：“我赌绾苏天女一定暗恋天君，所以旁的人她才不会动心。这是嫦娥仙子赐给我的茉莉胭脂。”
　　小小石台上很快积起两堆小玩意儿，忽然有人将一枝桃花放在边上，笑道：“我赌——绾苏谁都不选……”
　　八仙女叫道：“濯月姐姐，可不能这样的——何况，你的赌注就只是一枝桃花。”分明便是方才从桃树上摘下来的。濯月拾起桃花满脸笑盈盈：“你们方才可没说这么多规矩，八公主你就当我是耍赖好了。”
　　“啊——”
　　凭空一声惨叫，绾苏手一抖，酒樽落在地上，滚了几滚，碎了。众仙楞了一楞，八仙女小小声道：“那好像是慕颜姐姐的声音……”
　　檀眉少主最先反应回来：“好像是从添香殿传过来的。”等到急急忙忙赶过去的时候，众仙却都是惊了。
　　添香殿中一地的血，顺着石缝蜿蜒如小蛇，四个青铜香鼎倒了倒裂的裂，香灰洒了满地，在血泊中拼出个狰狞的脸来。
　　昭华天君半跪在地上，怀中抱着个人，衣服上也全是血。八公主捂住嘴巴：“昭华哥哥！”绾苏退后一步，又奔上去跪在他身旁道：“天君，天君，怎么了？”有人在喊：“请王母过来。”又有人喊：“这样的大事儿，还是请玉帝过来吧。”可又有人反驳：“今日可是玉帝寿辰！”
　　乱纷纷闹哄哄。绾苏低头，心尖一凉，又是一紧，原来他怀中的人，便是那日的碧烟，只见她满脸的血，从脸上落到他衣服上，一张脸简直是血肉模糊。
　　绾苏心中寒气一阵盖过一阵，抓着他衣角追问道：“谁下的毒手？谁下的？”不会是天界的人，就算她在怎么不讨人喜欢，被人看不起，也犯不着下这样的毒手。这样残忍的手段，对付一个弱女子！
　　“幽玄。”昭华天君抿着唇，眸色冰冷，“魔君幽玄。”
　　“他不是关在镇妖塔中么？！”檀眉少主倒吸凉气，“莫非他从镇妖塔中逃了出来？！”昭华天君闭了闭眼睛：“不错。这千年来，他的功力更胜往昔。”
　　“啊！”这回是众仙齐呼。魔君幽玄，六道中最大的魔头，向来以跟天界为敌为乐，丧生在他手上的天兵天将无数。在天界，此人绝对是闻名色变。千年前昭华天君亦是与他激斗了数十日，方才险胜中将他生擒。
　　昭华天君继续道：“方才我觉得此处有异，却发现……这位仙子倒在地上，幽玄站在一旁，冲我一笑便逃了出去……我罪过甚深，竟然未能将他捕获。”
　　司花仙子花容失色：“我知道了，他是要向我们示威，他又要来攻打我们了！”众仙皆是一脸凝重，想起千年前那场神魔大战，天界亦是伤亡惨重，乃至今日，元气也并未全然恢复。正气氛沉重之时，有人沉沉道：“昭华，你说的可是真的？”
　　众仙转身跪倒在地，三呼：“参见玉帝。”
　　昭华天君眼眸低垂，低声道：“是。昭华绝无虚言。”却又望向玉帝身后脸色发白的王母，“这位仙子，乃是昭华所救，这亦是宿缘，昭华想将她带回碧落宫中照料。”
　　绾苏抬眸看了看天君，众位仙家神色各异，大多还沉浸在魔君幽玄带来的恐惧之中，对昭华天君最后那句话反应甚小，若是在平时，只怕是翻了半个凌霄宝殿了，就连王母也只是点点头允了，又看向玉帝道：“这可如何是好？”
　　玉帝心烦意乱摆摆手道：“你且让朕清静清静，朕要好好想想。”昭华天君微微颔首，抱着碧烟有条不紊：“那容昭华先行告退。”
　　竟是风雨欲来风满楼。绾苏经过白楚星君旁边，只听他弯起眼睛道：“幽玄终于出来了……终于有架可打了……”就差手舞足蹈。绾苏摇了摇头，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