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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   这个名为赏花,以尝鲜为噱头,实则是暗度陈仓的梨花宴一直持续到了下午,比想象当中还要热闹许多,夫人们难得聚会,姑娘们红着脸放下了矜持,少爷们也暗暗地你追我赶地比拼着。

      一场看似普通实则暗藏玄机的宴会,有意无意地让黎城的人知道了凌家和徐家的关系好得很,得知了凌家虽无儿郎却也巾帼不让须眉,更让大家知道徐家二少爷回来了,徐家要觉醒了,也昭示着黎城不久是真的要变天了。

      当夫人们将这些个消息带回了家里,家里的掌权者们终于松了口气,可转念一想,心头大石再次被悬起,毕竟,谁都不知道,这两家人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们纷纷用着自己的人脉竭力打听着黎城的动向,毫不意外的是,此刻的他们还无法得到任何确切的消息。

      天色渐晚,头顶的晚霞如燃烧的火把灼烧着白云朵朵,仿佛油画课上调色盘里相互交缠的橘色和黄色,将整片天空渲染成了一片橘黄。那颜色由深至浅,由浓转淡,一直蔓延到天边,泛起淡淡的紫,远处,一轮弯月浅浅地若隐若现,昭示着黑夜即将来临。

      客人们走得差不多了,园子里人影寥寥,徐夫人也不曾想到自己竟和凌夫人聊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从二八年华闺阁之事聊到儿女家事。

      于徐夫人而言起先只是因为自己儿子的缘故想要多多了解对方,谁知最后竟是自己停不下来。早知凌夫人是如此健谈之人,与自己也趣味相投,她这些年也不必深居简出,闷在屋里恍恍度日。

      此刻,儿女之事在她的心里先退居二位,凌夫人这位朋友,她算是交定了。

      此刻有此想法的人又何止徐夫人一个,凌夫人也已经多年没有遇到过如此投机之人,不论公私,这个朋友她也不想错过。

      “徐夫人慢走,有机会来我们家作客,你不是对粤绣感兴趣吗,我可以教你。”凌夫人发出邀请,笑意盈盈。

      “那就一言为定了。”徐夫人满口答应道。

      园子门口,凌夫人和徐夫人两人依依不舍地告别。初妤站在母亲的身后,手里牵着已经昏昏欲睡的崇儿。

      初霓早就不见了踪影,放在以前她可得心急得很,眼下她约摸着是和景崇哥哥不知道去哪了。崇儿有些站不住了,撒着娇倚在初妤的身上,初妤低头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头,揩了一把他肉乎乎的小脸。

      园子门口已经挂起了灯笼,淡淡的黄晕一圈圈地氤氲开来,洒在初妤的头上,身上,朦胧得像是画卷里出来的人。初妤嘴角微微扬起,显出了两边小小的梨涡,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徐德洹转头,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让人移不开眼。初妤抬头,正巧撞上了徐德洹来不及收回的视线,撞上了那双深邃得仿佛能把人吸进去的双眸。明明先看的是徐德洹,可先脸红的却是初妤,徐德洹笑了笑,莫名的有些宠溺的意味。

      这回初妤算是看清了,徐德洹的酒窝只有一个,圆圆的在左脸上,平日里他不苟言笑倒是让人不好发现,可只要他嘴角一抿,那酒窝便变得十分明显,给他自带的疏离气质添了一丝平易近人的温润。

      徐德洹明明一副温润玉如的翩翩公子模样,偏生长了一双和徐夫人极为相似的桃花眼,此刻眼里带着笑意,生出了几分深情。

      初妤觉得自己的心跳像是漏了一拍,明明早知道如此,可每次看去却止不住的脸红。

      “洹儿,上车吧,你父亲还在家等着我们。”徐母摇下了车窗,催促道。

      “是,母亲。”徐德洹收回了视线,朝初妤点了点头便转身上车。

      车平稳地向前开去,逐渐驶远,伴着微微扬起的灰尘,消失在了路的尽头的拐角处,初妤忍不住向远处看去,心下莫名的有些失落。

      “姐姐,走了。”凌家的车已经来了,何叔下车拉开了车门,凌母已经坐了进去,崇儿拉了拉还一动不动的姐姐催促道。

      “嗯?”初妤低下头来,“好的。”

      回过神来的初妤托着崇儿的小屁股让他上了车,随后自己才缓缓坐上去。

      凌家在城南,离这里说远不远,但说近也还是有些距离,崇儿毕竟还是孩子,宴会里也玩了那么长时间,没有午睡的他早就已经困得不行,此刻正窝在陈妈的怀里安安稳稳地睡着,车里尽是他平缓而规律的呼吸声。

      “妤儿,今日可有交到些什么新朋友?”凌母小声地问道,她这个二女儿什么都好,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交不到交心的闺蜜,别的姑娘都在三五成群的出游,她倒还好,整天在家研究着什么西洋的语言。

      大女儿沉迷医学,二女儿也这样,她这个做母亲的实在是有些担心。毕竟姑娘家,还是活泼些好。不同于传统人家的想法,凌母的想法是姑娘家就该趁着还年轻多多玩闹见见世面,往后要是出嫁了,要持家,很多事情就身不由己了。

      对此她深有体会,是以不想让初霓初妤重蹈覆辙。只是眼下时代已经变了,见世面的方式早就不止这一个,虽然凌母心里懂得,但还是想让孩子们多社交社交。

      “都挺好的,姐姐们都挺热情的。”初妤仔细想了想,姐姐们对她倒是都挺热情的,可不过都只是碍于她们家的身份,浮于表面的迎合,而她,最不喜的就是阿谀奉承,但为了不让母亲担心她还是违心地假装高兴。

      只是初妤眼里突然黯淡的光又怎么能骗过凌母呢,凌母也只能默默地叹了口气。也罢,这些事,也逼不得,她有些无奈地看向窗外。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路边行人不多,她们的车旁一辆自行车晃晃悠悠地从他们身边经过,小伙子骑着自行车,尾座载着一个小姑娘,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姑娘的笑声像银铃一般清脆,倒是给这稍显荒凉的街道增添了几分活力。

      凌母突然想到了些什么。

      “妤儿,你看这徐家二少爷怎么样?”凌母试探着问。

      “徐二少?”初妤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起那人的容貌,温润玉如,桃花眼,酒窝,还有他手掌的温热,“徐二少挺好的,很优秀,也稳重。”初妤压下了心里的乱麻,仔细回想了下,颇为客观公正地评价道。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徐二公子这模样,这性子,放在黎城里也难找到第二个,”凌母点了点头,又补充道,“那个裴公子也是不错的。”

      “夫人,到了。”何叔平稳地停下了车,凌老爷已经心急地站在了门口张望,伸手接过了陈妈怀里还在熟睡着的崇儿。

      “父亲。”初妤和凌父对视了一眼,不必多言便已经知道对方之意,凌父抱着崇儿的手指了指书房的方向,看到初妤点了点头后便让凌夫人搀着回了客厅。

      初妤回到自己的房间简单洗漱了下,镜子前的人皮肤嫩得能够滴出水来,因着洗漱稍用力了些而泛起淡淡的红。解开发髻,一头乌黑浓密富有光泽的头发披散在肩上,被定型的发丝卷起微微的弧度。

      初妤拿起了梳子轻轻梳着,看着镜子里的人而,一切都和以往一样,可也有什么不一样了。她的眼里多了些深意,少了些无邪,她还是被逼着长大了,但是她从不后悔。

      初妤起身,打开房门正想去找父亲,却被初霓一把拉进了她的房间。

      “妹妹,快来。”初霓的声音里还藏着些小兴奋,拉着妹妹进了房连忙关上了门,“我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

      “父亲答应了让我出国留学了,”初霓压低了声音,“我和景崇一块儿去。”

      “那真好,姐姐你终于梦想成真了!”初妤替姐姐感到高兴,她是知道姐姐究竟有多想出去的。

      “还有一件事。”初霓拉着初妤坐到了床上,鲜少地露出了少女的娇羞,用肩膀碰了碰初妤。

      “景崇说,出发前会来我们家提亲。”

      “提亲!姐……”初妤还没来得及惊呼,便被初霓捂住了嘴,模模糊糊地从她的指缝间露出些许破碎的声音。

      此刻的初妤真真地体会到了什么是五雷轰顶的感觉,她虽然早就料到了姐姐和景崇哥哥之间的猫腻,可是也禁不住他们这惊人的发展速度啊。瞠目结舌,目瞪口呆。

      “好了,你是家里第一个知道的,你可要给我保密。”初霓说道,“后天裴伯母就会来家里找母亲了,倒是你得帮帮我,多说些好话,知道吗?”初霓说完伸手捏了捏初妤小巧而挺翘的鼻子。

      “知道啦。”初妤满口答应,扭着脖子想要逃脱姐姐的“毒手”,再来一记出其不意的反攻,初霓反应不及被偷袭,两姐妹笑成了一团缩在了床上。

      最后初妤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初霓的房间,又是怎么走到父亲的书房门口,总之,她觉得自己今天知道的东西可太多了,一时间有些无法消化。

      书房里,凌父和凌母正促膝长谈着,虽然凌母舍不得但还是尊重了丈夫和女儿的选择,一年而已,其实也不长,她只能这么安慰着自己。

      “对了,”凌母掩饰着自己的失落,一脸的惭愧,“你交代给我的事我没做好,今天光顾着和徐夫人聊天了,忘了正事,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我……”

      “没关系,”凌父说道,夫妻这么多年他也早料到妻子不知如何开口,以前都是些赶上来巴结的小交到,这样的大事她没经历过一时胆怯也是正常的,是以他才早早安排了二女儿,显然这二女儿没让他失望,“我还有两手准备。”

      “两手准备?”凌夫人话音刚落,书房的门口便响起了规律的敲门声,“叩叩,叩叩叩,叩”,是只有他们才知道的暗号。

      “进来吧。”凌父说道。

      “父亲,”门开了,进来的正是初妤,只是她没有想到母亲也在这里,一时有些语塞,“母,母亲……”

      “坐吧。”凌父拉开了身边的椅子,拿起倒扣的茶杯,给初妤倒上了一杯茶。

      “以后我不在家,初妤就相当于我了。”凌父拍了拍初妤的背,他的话让初妤有些心惊胆战。

      同样心惊胆战的还有凌母。

      “父亲,我不行的。”初妤连连摆手,当父亲的左膀右臂还行,真要她主事,先不说她的辈分是怎么算也是轮不到她的,况且她还没有任何经验,父亲这话,莫不是天大的笑话?

      “不行就学,以后你跟在我身边,我会教你的。”凌父一脸的严肃,收回平日里的和蔼,“父亲的人也会帮你的,你不是一个人,你必须要学着长大。”

      凌母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她很震惊,可仔细一想,似乎真的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她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已经很晚了,早些休息吧,”凌父打破了沉默,“我叫厨房做了些清淡的宵夜,你们晚饭说不饿没吃,眼下该饿了。”凌父又恢复了他和蔼可亲的样子,拍了拍初妤的背。

      初妤没有去吃宵夜,虽然她有些饿,可却什么也吃不下,回到房间,她看着放在梳妆台上沾了泥的手帕,有些出神地看着。

      因为母亲在,父亲没让她说今天打听到的消息。但很显然,徐家现在已经是徐德洹当家了,徐父因着他多年积累的门脉所以德高望重,可也不过只是撑着场面,总有一天都会由徐德洹接手,也势必会让他掌握一些实权。

      自己也免不了和他打交道。

      仔细想想,这徐家二少爷,似乎也没有比自己大多少,当年事情发生的时候他比现在的自己还要小吧。如今他变成现在的他,那该吃了多少苦啊!

      没有感同身受便谈不上真正的理解,一把火,没有烧到自己便不知道有多疼,此刻的初妤确乎能感受到那么一点了。

      “徐德洹,徐德洹……”初妤粉嫩的指尖不自觉地搓捻着手帕的小角,小声地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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