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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我还会再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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浔王府一家三口围坐在小桌上,只有瑾持在宴席上同别家公子玩了一整天开心的不得了,拿了一个螺哨跑进来,“娘给你看个好东…”
“出去。”浔王头都没抬,氛围很严肃。
瑾持对于无缘无故的呵斥已经习惯,转个身就跑出去了。
浔王问:“我记得你从前不是喜欢沈佑吗?”
“是啊。”泫凰说:“他今日成亲父亲您不知道吗?您今日去吃的谁家的席?”
“不是。”浔王难得有控制不住事态的时候:“我的意思是,这么快就变了?”
“我以为父亲早就知道。”泫凰一点都没有觉得难为情。
浔王思绪飘远,想起来这个从小就不一样的女儿,已经在自己王妃的精心照料下变得更加不一样了。
想起来泫凰小时候有天突然不愿意去学堂,他和王妃好不容易把孩子哄上轿子,却在到了荣王府时看了出大戏。
泫凰把书撕烂,然后跑到泥水坑里打滚,浔王想抓都觉得没地方下手,还是王妃不嫌弃孩子,把泫凰从水坑里抱出来。
后来先生自告奋勇出来劝,泫凰丝毫不给面子拉着先生的手咬了一口,留下一圈齿痕,当时有个孩子来念书,路过时还被恼羞成怒的泫凰抽了一巴掌。
浔王已经想不起那孩子是谁,反正也不太正常,挨抽了也只是顶了顶自己脸颊肉,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进学堂里了。
给他和王妃看的是目瞪口呆,反应过来要泫凰道歉时人家孩子已经没影。
那时候王妃很心疼的问他:“咱们女儿这么抗拒来学堂,是不是被排挤了啊?”
浔王当时脑子里就一个想法:看看你这么狂野的女儿,像是那种会在意别人怎么看她的一般人吗?
再看看眼前若无其事的泫凰,好像今天的事也不算意外。
又看向一脸担忧的王妃,觉得之前她担忧的女儿会被浔王府束缚都是扯淡。
泫凰问:“父亲,你真的不知道吗?即便我没同你说过,我娘总得同你说过吧?”
浔王感觉被训的是自己,下意识说:“我是知道,不过我以为你像喜欢沈佑一样,三天两头就变了。”
沉默片刻,“唉不对。”浔王看向泫凰:“先下我知不知道还要紧吗?”
“你别吼琢儿。”王妃拉他衣袖。
“我没吼她啊。”浔王仔细想了一下,刚才的语气虽然不温和,但也绝对不是吼。
泫凰说:“你对我娘说话好一点,这又不是我娘的错。”
“我什么时候对你娘说话不好了?”浔王看看泫凰又看看自家王妃,算了,泄愤一般喝了一大口茶出去了。
泫凰看王妃没什么好说的,便行了个礼出去了,门口瑾持坐在墙根下,安安静静的看着前方的灯,听到声音看过来:“姐,你惹祸了?”
“算是吧。”泫凰在他旁边坐下。
瑾持心情不太好,语气不如往常轻快:“没事,大不了挨顿骂,娘那么疼你,一定不会怪罪你的。”
泫凰察觉到他的异常,都在相同父母膝下长起来的孩子,泫凰在很多时候都神奇的明白他的情绪从哪来。
“你方才拿的什么好东西?”泫凰问,她知道弟弟伤心了,伤心自己拿着好东西去给他们分享却被赶出来。
他也不知道氛围不对劲,也不知道姐姐犯了要影响全家名声的错,他只知道自己得到了有意的好东西,想给父亲母亲姐姐看看。
瑾持露出一个笑,意思代表还是你懂我,他把螺哨拿出来给泫凰:“你看,你吹这儿,它就响了。”
泫凰拿起来吹了下,果然响了,响声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然后瑾持笑起来。
还没笑一会儿,浔王正在堂里惆怅,对着他们两个喊:“到一边玩去。”
瑾持捂起嘴巴,过了一会儿从手指缝说:“父亲真扫兴。”
“父亲可能不是个慈父。”泫凰猛地吹了一下哨子发出刺耳的响声,她说:“但你姐绝对是有意思的姐。”
屋里又传来一声更沉的训斥:“我最后说一次,你们回自己院去!”
瑾持从来不敢故意惹父亲,对姐姐的勇猛行为十分敬佩,嘻嘻笑着拉着泫凰跑出去,虽然他知道父亲不可能追出来揍他们。
母亲从来不允许父亲教训他们超出责骂。
次日是除夕,锦国公府不能除夕提亲,库房翻遍了挑挑找找准备了一份厚礼,打着拜年的名义送上来,锦国公没来,锦国公夫人也不敢来,还是段钦尧回京过年的祖父亲自送来的。
段钦尧祖父年纪大,来了也没倚老卖老,放下东西说了几句吉祥话,浔王夫妇要他进来坐坐他也不肯。
他说:“哪有除夕上门的,本想着初六再来,但未必在京中留到那时候,便今日来了。”
他一边说着莫怪一边就起身走了,浔王看着一屋子礼出神,翻都没翻就走了,王妃掀开个箱大概看了一眼知道价值不菲,就叫人收起来别动。
锦国公府年都没过好,日日等着浔王府的动静,过年当日居然收到了浔王府的回礼,一家人长吁短叹,知道这不是个好兆头。
默默收下礼不做回应才算有戏。
借着佟巧岫和沈佑如今结亲,沈佑母亲沈苏氏又找到了借口与佟府走动,原月郡主以前看不上她总来探望家中妾氏,如今自己女儿成了人家儿媳,便摆出气量好好招待。
很快原月郡主便在房里摔了钗环,痛骂沈苏氏商户之女不识抬举,不与贵为郡主的她多说几句便又去了佟巧思院里看她那做姨娘的便宜亲戚。
沈璃为博嫡母欢心早就将泫凰与段钦尧的事说给沈苏氏,沈苏氏这会又彰显起自己的见多识广,将此秘闻说给了佟巧思与她姨娘。
佟巧思还替泫凰捏了一把汗,不过细想人家是浔王府嫡女想必下策也比她这个佟府庶女要强不少。
她数着日子,直到出了元宵灯节也没听到浔王府急着给泫凰定亲的消息,又听沈苏氏说泫凰日前还在宫里见各位娘娘。
沈家庶长女是宫中贵人,直到姜漫秋入宫为嫔时宫里顾念着沈家的面子也升了她的位份,成了与姜漫秋相同的嫔位。
因此沈苏氏进宫探望了一次不亲不远的庶长女,闲话时说到不久前泫凰曾去走过场小坐一会儿。
人心总是奇怪,佟巧思曾以过来人的角度担忧泫凰,得知泫凰并未受影响后又不甘起来,凭什么同样私定终身事发,她要受佟家家法,而泫凰有浔王府遮掩,照常体面进宫,高高在上的去宫嫔处走动。
佟巧思听着沈苏氏讲起二房夫人雁月的坏话,心思就不受控制飘偏飘远。
泫凰的声音在她脑中回响:两不相干。
相干不相干佟巧思已经无所谓了,只觉得好不甘心,不能甘心。
沈苏氏还在同姨娘抱怨:“我同她无冤无仇,她真是处处跟我过不去…”
“过不过的去,”佟巧思说:“可不在于有没有冤仇啊国公夫人。”
佟巧思与沈苏氏说的并不是同一个人,但心思却发自同一处。
浔王之后就在宫中忙的不回王府,实际上也并不算忙,只是不想回家见着自己女儿。
一想起同样的事再次发生,被逼的无奈就让他愤怒,他纵横捭阖计算所有,偏偏管不住妹妹与…女儿。
锦国公府的礼再一次送到浔王府,这次来的是段钦尧,浔王府上下几乎都疯了,偷偷溜过去看站在厅里的段钦尧。
“让开。”泫凰的声音响在众人身后。
丫鬟们低头走开,泫凰走近厅里,段钦尧瘦了,目光前所未有的深沉。
泫凰有许多话想说,话到嘴边却说了句:“你父亲竟然没打你。”
“打了。”段钦尧说:“我要脱了衣裳给你看吗?”
他不说便是不说,说了堵的别人说不出来,泫凰讨厌他很多特点,以至于这一点根本排不上号。
段钦尧以为她生气了,又解释:“你知道,我们这样的人家,死要面子活受罪,打也不可能打在脸上。”
泫凰到一边坐下,眼睛盯着廊柱后的阴影,不一会儿阴影后躲着的侍女心里打怵,便出来行礼后悄悄退出去。
她也不想站在那里看热闹,但若讷要她在那里盯着,以免出了什么不可控制的事。
浔王府总是事实妥帖。
“你如何知道那里有人。”段钦尧其实也感觉到了,但是他不在乎。
泫凰小时候不爱说话时就静悄悄的到处走,也不抬头也不出声,浔王府几乎被她走遍了,哪里有偷懒的侍女,哪里有花前月下的“鸳鸯”,她早就看腻了。
“打在哪儿了?”泫凰目光散在地面,轻声问。
段钦尧都不能确定她真的说了,还是他走神时想出来的。
他用相当长的沉默来思考这个问题,可过的越久偏偏越不确定,最后索性牵起了泫凰的手。
段钦尧的手带着她的手在自己身上走,点了一下肋骨,点了下心口,然后拉着她的手从腰侧穿过去。
泫凰的胳膊就像环在了段钦尧的腰上,她挣开段钦尧的手,但并没有收回手臂,片刻后手覆在他背上。
“这里也打了吗?”
“嗯。”
紧接着是更为漫长的沉默,泫凰不记得自己何时收回了手,段钦尧不记得自己何时坐在了她旁边的椅子上。
时间久到若讷近来逐客:“段公子,时候不早了,您回去路上可别抓瞎。”
段钦尧起身,他想说我走了,想了想没说,而是改成:“我还会再来。”
他知道泫凰不是佟巧思,也不是姜漫秋和佟巧岫,婚事不会被草率的点头,也不会为了世家面子成了算计的筹码。
只会更加不可控,更加困难。
段钦尧走到门外听到身后有走路声,一回头跟泫凰撞了个满怀,他还来不及扶住泫凰,她已经自己推开她跑了。
段钦尧心狂跳,轿子走远,远到看不到浔王府时他才张开手指露出手心被汗水打潮的纸。
展开上头只有两个字:哪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