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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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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转眼又到了X大的考试周。江凌考完试便恋恋不舍地跟温婧、舅舅、表哥等一大家子人去了新疆。
叶楠考完试也接到了易珊的电话,让他考完试就回南市来,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憔悴。担心她是不是累着了,叶楠买了第二天的机票就赶回去了。
到家后迎接她的不是其乐融融的家人,却是易珊被确诊垂体瘤的消息,他匆匆赶到医院时,就见易珊面容苍白地靠着病床,对着他微笑,“楠楠,你来啦。”她的声音有气无力,外婆正在给她削苹果,叶曦则是乖巧地坐在一旁写暑假作业。
“什么时候确诊的?为什么不告诉我?!”叶楠的眼泪不受控制地留下来。他之前也听易珊抱怨过老是头晕口渴,他以为只是工作太累的原因,却没想查出是垂体瘤。
没有时间悲伤,叶楠开始陪着易珊积极住院治疗。
那段时间他忙得心力交瘁,连看手机的时间都没有。外婆外公年纪大了,妹妹也还小,虽然请了护工,但担心照顾不到位,他基本都亲力亲为。江凌给他打了很多电话,发了很多信息,却总是要很久才收到他的回信,他没有告诉江凌这件事,虽然他很想此刻他能陪在他身边,给他一些安慰和力量。可是他知道,如果他说了,他更加不会出国了。
期间他还收到了江国栋的电话,询问他们是否商量好了出国的事,因为马上大四了,不管江凌决定是考研还是去实习,他都要尽快做出决定,这样他叔叔那边才好安排。他觉得事情似乎都堆积在了一块,他一个都解决不好。
冷静了两天后,他终于还是主动给江凌发了信息:“凌哥,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唯一解决办法。他知道,他们只要在一起,江凌永远不会答应去美国,这就是一个死结......将手机关了机,他坐在医院阴暗的楼梯间呆坐了好一会,才踉跄的站起来回了病房,等下还有医生查房。
要说那段时间是什么感受,叶楠记不大清,他只知道自己就像个没有灵魂的躯壳,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接到他猝不及防的分手短信,江凌连日来的的不安攀到了极点,他就觉得叶楠最近很不对劲,却不想他给他来了这么一出先冷战后分手的戏码。他下意识觉得肯定是自己父亲给他施了压。在给他打了无数个电话,发了无数条信息都石沉大海后,江凌当天便收拾了行李,定了去南市的机票。
飞机落地后,他招了辆计程车直奔叶楠家里。叶楠家的大门紧闭,江凌敲了好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响午的阳光很是刺眼,他于是便拖着行李箱走到不远处大树下的阴凉处坐下了。除了这里,他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叶楠。
等到下午6点多,叶楠才回来,陪他一起的还有之前见过一面的男生晏修白。“楠......”正准备迈出脚步,江凌却被眼前的一幕呆愣在了原地。
晏修白正亲密的抱着叶楠,轻抚着他的头......他忽地就想起了他曾经的电脑密码,想起了那个春节他戴着的那人亲手编织的围巾,想起了证明他们两人亲密关系的点点滴滴......多日来的不安在此刻彻底爆发,江凌冲动的跑过去拉开了两人,朝着晏修白的脸就是一拳。
叶楠睁大眼睛看着突然出现的江凌,一时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下意识赶紧过去把他拉住了,“凌哥,住手!你干什么!”
“所以这段时间不接我电话、不回我消息,就是跟他在一起,对吗?!”江凌甩开他的手,愤怒的问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别......”小白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渍,一脸愤怒地准备辩驳,却被叶楠打断了。“小白,你先回去,我来跟他说。”小白看了眼他,确定他能处理好,才愤愤的走了。
叶楠叹了口气,重新走到江凌面前,“凌哥,你回去吧。我这段时间很累,真得没有精力再处理我们之间的事情了。”
“所以你就有精力跟那个小白脸去约会吗?!”江凌的语气出奇的愤怒。
他第一次选择毫无保留去爱一个人,放下了自尊跑过来找他,就是想要给他一个承诺,告诉他不管他老爸说什么、做什么,自己都会坚定地陪在他身边。他固执的以为他这段时间的疏离和冷漠是因为自己父亲的原因,却没想这个男人在冷着他的时候却跟另一个人如此亲密。他一下子被愤怒冲昏了头,连日来的绝望被一点一点放大。
听着他的质问,叶楠终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就让他这么误会吧,他不能再辜负更多的人了。他此刻的沉默在江凌看来就等同于默认,这让他觉得自己千里迢迢跑来找他,就像个笑话。他一言不发的松开了叶楠的手,决绝的转身离开了。
叶楠望着他的背影,再也坚持不住蹲了下来,心绞痛得仿佛要裂开般。他安慰自己,等过了这段时间,他出国了,妈妈病好一点了,自己可以再好好跟他解释,他肯定可以争取到他的谅解,他们还会重新在一起。这么想着,他的心好受了些。
在偌大的空地枯坐了好久,叶楠才站起来回了家。他是回来给易珊拿换洗衣服的。
可江凌没有等他,回到家的第三天,他便在家里的安排下出了国,决绝的换掉了一切联系方式。
易珊也没有等他。她的病情在化疗了几次后,依然不见好转。大四开学,叶楠直接办理了休学手续,陪着易珊。家里的气氛一天比一天压抑,连平日爱闹的叶曦也安静了许多。
看着自己已经掉完的头发,还有越发苍白的脸,易珊开了一次家庭会议,主动提出了放弃治疗的想法,大家虽是悲痛,却也只能支持她的决定,谁也不想看她如此痛苦的活着。
2月份伊始,临近过小年的前两天,易珊办理了出院手续,家里难得开始有了一点春节的氛围。不过后来,易珊的病开始恶化,颅内多发转移,双目也渐渐看不清东西,病痛在逐渐侵蚀她的生命。
到5月26日那天,她突然就坐不起来了,不能下床,也不能喝水。在送去医院的两天后,她的意识才逐渐恢复,那天,她心情很好地跟叶楠聊起了自己的后事,叶楠强忍着没有哭,只是频频点头,让她放心。
在和癌症抗争了377天后,易珊女士终究没能扛过,生命永远停留在了46岁这年。
葬礼那天,温婧还有很多同事、朋友都从宣市赶了过来。叶楠强撑着精神在亲人的帮助下料理了她的后事。
当一切尘埃落定,又处理完财产、保险理赔等各项繁琐的事宜后,叶楠终究是没能抗住病倒了。这场病来得突然,烧得叶楠几乎扛不住,反反复复,浑浑噩噩地在床上躺了个把星期,他的精神状态才渐渐好了起来。
再之后,这段时光就被他永久的封存在了记忆中,只有午夜梦回的时候,忆起这一年同时失去家人和爱人的痛苦,让他醒来的时候,总是泪流不止,他不明白为什么睡梦中的哭泣会让他觉得人生是那样悲惨。严重的时候,他甚至得了抑郁症,只能通过药物勉强睡着。那段时间,如果不是叶曦在自己身边,他一度觉得自己恐怕会熬不过来。
易珊走后,他们的生活并没有多少变化。易珊的病有社保和医保报销,基本没花什么钱,甚至因为易珊前几年设立的保险金信托,他、妹妹还有外婆、外公、爷爷奶奶每个月都能从信托计划中领到一笔不小的生活费,可以保障他们一辈子衣食无忧。
叶楠最终带着叶曦、还有妈妈的骨灰回了宣市。外婆外公坚持不愿离开家乡,叶楠只能承诺自己会常带叶曦回来看他们。
回到宣市后,叶楠又回了趟沙市老家,将老妈的骨灰和爸爸的葬到了一起,才回学校申请了复学。从此兄妹两就在宣市相依为命,偶尔回老家看看长辈。
夜深人静的时候,叶楠时常会想起江凌,他后来试着给他打过电话,也发过信息,但都没有任何回复,连大宇都联系不上他。甚至连他回来做毕业答辩,他也没能见到他,他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的国。直到那时,叶楠才意识到,江凌是真的离开了他。可他还是会想着再见他一面,想跟他把当年那个误会说开,想把VEDA电脑店好好结束。
毕业后,他跟大宇开始创业,当时互联网公司如雨后春笋般,他们也赶上了风口,公司越做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