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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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钧一发间，马车调好头，温琬站在车厢外，手执缰绳，面色凝重。她一面看着山塌的状况，一边看着后头的慎叔和白术，只等他们归来，即刻出发。
只见慎叔一把扛起少年。白术冲上前帮忙捡剑。可少年那剑身极重，一只手都抬不起来，两手才勉力提起。白术拖着剑吃力奔跑，紧跟着慎叔。
两人飞速奔来，慎叔将少年放在马车上，转头却发现白术竟连一把剑都提不起来。
他在白术忿忿的目光中，脚尖轻点剑柄，宝剑飞起，伸手接住，故作轻松道：“这剑看着普通，乃是玄铁打造，少说也有百八十斤。这少年不简单啊。”边说边甩着马鞭，驾车逃离此地。
白术探头去看车后面，她们方才停放马车的地方，一瞬间就被山上的泥石吞没了。她朝车前头惊呼：“慎叔，快，山要塌过来了！”
温琬望着昏迷不醒的少年，伸出一根手指去探他鼻息。
“小姐，你看外头。”白术地声音忽然从方才的紧张转为雀跃。温琬不解地看向她，却见她撩开车帘，手指着道边悬崖的方向。
温琬转过眼眸，只见悬崖上天空湛蓝，一道五彩的光架在其间，与远处山巅的云海，交相辉映，仿佛仙迹。
是天虹。
美则美矣，但这时候出现，温琬实在有些五味杂陈。
她瞥了眼身旁那个俊美少年，百思不得其解。
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她一个弱女子想要自保有错吗？连雷公电母都来帮忙。她只不过衡量利弊，不想用命来积德行善，竟遭天谴。
到底还有没有天理了？
那灵顺寺的道长也有几分怪异，神神叨叨地骗了她一两银子，说什么改运。根本就是个神棍。
这哪是福运，简直就是厄运。
要不是着急赶回去，她非要上山找道长讨回银子不可。
这么一番折腾，前后的路都被堵死了，她们只得从剩下的唯一一条不知去向的路行去。那路极窄，将将让马车通过，七弯八拐地绕了许多路，总算在天黑前进了城。
温琬先回了府，让慎叔把人安置到花间集山房的后院住着，找个医术好些的大夫来诊治。
身为南州小有名气的富商宋机，救个人而已，小事一桩。也省得老天一个不高兴，又把她劈了，她可禁不住。
晚膳时间，白芍白芷在听涛院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人，不免心中有些着急。直到院门处传来看门婆子的声音，这才松了口气。
白芷迎上去，进门利落地给温琬解了外衫，换上一件凉快的水绿色合领无袖褂子。白芍则忙着让小丫鬟们摆饭。
天太热，又折腾了一天。
温琬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就停了筷子：“老太太那儿，东西可送过去了？”既然出门买东西，少不了要孝敬外祖母。
“小姐放心，都是翠岩斋按照您的吩咐事先备好的，下午就让人送去海棠苑了。晚膳前嘉树少爷来寻您，奴婢说您乏了正歇着，他便走了。”白芷一五一十地禀报。
一旁的白芍因为不能跟着出门，好奇难耐，抓着饥肠辘辘正准备去用饭的白术，低声问：“灵顺寺好玩吗？小姐今日求了个什么签？”
“小姐……”话才起个头，白术顿觉饭桌上有一道冷冷地视线扫来，她赶紧话头一转，“咱们小姐是谁？抽的自然是上上签中的上上签，求什么灵什么了。”她胡诌完赶紧溜回去用膳了。
从灵顺寺回来，不知是被吓的还是累的，温琬难得一夜酣眠。
清早，她让白芍给她梳了个平常惯用的男子发髻，胸前挂一个巴掌大的金算盘，一身男装去了花间集山房。
一整个上午，她就在西厢房核对几家铺子上个月的账目。临近午膳时间，忽的想起新书盗版案，便让人去请谨叔。小厮还没走出门，就见谨叔火急火燎进来了。
“主子，今日一大早就听衙门里的人说，知府大人得了恶疾，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了。”
温琬将毛笔架在笔搁上，抬头道：“怎么早不得晚不得，偏偏这个时候得。这病生的可真是时候啊。养病三五月，可这书等不得。走，备好礼，咱们去衙门探探虚实。”
谨叔摇头阻拦：“去不了。衙门里的人说了，知府大人为官清廉，两袖清风，今日起闭门谢客。”
温琬气笑了：“无妨，你让人送一份‘黄金鸡’药膳过去，聊表心意。”
这狗官真鸡贼，平时各大商家的钱一分没少收，真要他做个决断，就装死。到底是父母官，还不能给得罪死了。
这头还没想出法子，外头又有个管事来报，月照园的晚晴姑娘腿受伤了。晚晴可是月照园的台柱子，伤了腿可不是小事，忙又打发了人去请大夫。
真是诸事不顺。
夏日雷雨说来就来。前一刻外头还骄阳似火，后一刻就被密布的阴云遮蔽，很快就轰隆一声巨响，电闪雷鸣。
温琬正要说什么，被突来的雷声吓了一跳。
那老道不是说积善行德就能改运吗？她这不是已经救了吗？怎么又来？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忽然心中一凛，忙问白术：“那受伤之人现在何处？”
她一早来处理各项事务，早把这人忘得一干二净。现下哪里还敢耽搁，赶紧让伙计领路，一路到了前院厨房隔壁的柴房里。
温琬一踏进阴暗的柴房，闷热之气扑面而来。码得整整齐齐的柴禾靠墙摆放，留下的位置十分逼仄，只在墙角摆了一张陈旧的小床。那是平日里是看门人夜里暂歇用的。
此时少年胸口包着纱布，正昏睡不醒。
伙计道：“禀主子，昨日他刚送来的时候，高热不退，昏迷不醒，只吊着一口气。街角药铺的陈大夫说没得治了。后来不得不去回春堂请来方清大夫。方大夫说他用了虎狼之药，坏了根本，治不了了，只开了个退热的药方，说若能退烧，还能保住一条小命。他腿上伤地也很重，须得每日换药。小的每隔半个时辰就过来看他一回。辰时刚喂了药，他还有些低热未退。一会儿方大夫的小童会过来给他换药。”
方清是南州医术数一数二的大夫，出诊金自然也是数一数二的。温琬啪啪啪打了一下算盘，不由得有些肉痛。
她抬头打量这柴房的环境，实在不利于养病，干脆让人把他安置到西厢房去。她则改为在正房小堂理事。
少年看着与温琬年纪差不多大，五官精致，眼睫很长，睡容带着几分恬静。与初见时的凌厉疯狂相去甚远。因为正病着，面色泛着青白，嘴唇青紫干裂，更添了几许病色。
伙计刚端了粥水进门，谨叔就眉头不展地找过来：“主子，那‘黄金鸡’送不进去。”
麟书阁的人虽也送不进去，但时间拖久了，麟书阁能赚得盆满钵满，他们花间集山房就只能认栽了。
温琬自然也明白，但知府作壁上观，已是明着偏帮葛趣笔那厮了。
人在商场混，谁还没有点人脉。
她立刻修书一封给正在宁州相看的苏蕊。身为花间集山房的一份子，她怎么能不贡献一点点微薄的力量呢？
不过，从南州到宁州，快马加鞭，最快也得明日下午才能送到。
这事急不得。
伙计刚把粥水放在桌上，就被人叫走了。
夏日正是晒书的好时节。花间集山房藏书量巨大，这几日伙计们都忙着把书从藏书阁中取出来，晒在天井和后院阴凉的地方，以防书籍霉坏生虫。
温琬看了眼粥水又望了望站在一旁的白术，摩挲了一下胸前的算盘珠子，道：“白术，你赶紧把粥给他喂了，省的别人说我们花间集山房草菅人命，饭都吃不饱。我还有笔账没算好，就先走了。”
她刚踏出一步，就被白术拉住了衣袖。这种昏睡的病人，一个人可真是喂不了。
一炷香后，白术扶住少年，而从未伺候过人的温琬终于成功喂进去第一口粥。
就在这时，少年的眼睫微颤。
他醒了。
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带着几分茫然和少年的纯净。琥珀色的眼瞳极具迷惑性。
须臾之间，眸光一闪，他微微垂眸，目光变得冰冷凌厉，眼里全是防备。
温琬想起昨日他浴血奋战、以一敌五的疯狂模样，不着痕迹地向后挪了挪。
谁知他忽然发难，长手一伸，把温琬手里的碗一掀，差点把粥水撒到她身上。
“哐啷”一声，碗碎了。
眨眼间，温琬喉上一紧，纤细的脖子轻易被少年捏在手中。
整个厢房瞬间陷入死寂。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抑制不住喜悦的声音：“主子，差爷来传话了，盗版案明早开堂审理。”
电光石火之间，白术在少年身后，将刀刃紧紧抵在他颈上，用力压出一道血痕，厉声道：“松手。”
少年垂下的眼眸带着一片阴影，琥珀色的眼瞳也变得幽深阴沉。
他不说话，只盯着温琬。
温琬倒是镇定自若，仿佛感觉不到自己的命脉正掌控在他人手中，朝门外喊了句：“知道了。”
随即拿起胸前的金算盘，细长的手指飞速在算盘上啪啪拨弄，毫不畏惧地看着少年，嘴里快速报出一串数字：“搭救费一两银、回春堂方大夫诊金五两银、药钱一两银、伙计每日照顾的工钱二十个铜板、你刚刚打碎的华朝御用斗彩团花碗八十八两银、宋某受惊请大夫诊金五两银，合计一百两银兼每日二十个铜板的工钱。”
温琬天生有种雌雄莫辩的美，女装时清丽脱俗，男装时潇洒飘逸。
她杏眼微弯，一脸和善，看起来是个极易相处之人。她尽量眸光平和地望着眼前充满戾气的少年，把算得的结果展示在他眼前，另一只手手心向上一摊。
少年依旧没有松手。
不管他是真听不懂还是装傻，温琬对待银钱，从来都是锱铢必较的。
她不介意说地更明白一些：“鄙人是花间集山房的主事——宋机。这里可不是善堂，既然救了你、花了钱，这钱你总是要还的。这里不兴赊账，你什么时候把钱结一结？”
这白眼狼，害得她被雷劈就算了。
救了他，不说舍命相报、也不说以身相许，竟然连基本的礼义都没有，上来就恩将仇报想要捏断她脖子。
不可原谅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