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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安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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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师父一边转溜着小眼珠打量她们母女俩,一边摸着下巴听孩儿们说完,转头问他那大弟子:“小辞儿,事儿情儿果如小碧儿所说吗?”
  少年淡淡答道:“是。”
  凌歌此时只希望有好心人拿把铲子把她埋起来。硬着头皮上前解释:“诸位,实在抱歉。我娘她……唉,她心智有碍,常行常人不为之事,皆非出自她本意,在下也是十分的苦恼啊。所幸这安安无甚大碍,我代我娘向各位赔个不是,不如师父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娘吧。”
  心里却在大叫:“我上辈子真是古装剧看太多了哪儿冒出来这么多肉麻的台词儿啊!!!”
  古装大张伟眯着眼睛笑起来,白胖胖的小脸登时生出许多条鱼尾纹。
  他“抚须”对凌歌道:“原儿来如此,情儿有可原嘛。其实小小一只鸡儿,也没什么——”小碧张嘴咬在他裤腿上,忙改口,“也是很重要的,毕竟是我们小碧儿的伙伴儿。但既然这位大婶儿并非有意儿,不如我们儿就将此事儿放过……”
  孩子们不依,叫嚷起来,非要让他们师父痛扁“偷鸡贼”一顿。大张伟吊着嗓子高声道:“徒儿们!!……为人儿须向宽处行,得饶人儿处且饶人儿……”
  “有仇不报非君子!兄弟们给小碧报仇!”
  “我们冲!!”
  大张伟:“……”
  最后还是他那大弟子将一帮熊孩子喝住了。凌歌想不到他人看起来冷冷淡淡的,居然比他师父还有威慑力。
  当下便向对面一群人抱拳道:“师父若无其他事,我们就先告辞了。”
  那师父却一摆手,说:“无事儿无事儿。只不过这观音谷里很久没有客人儿上门了,老道儿寂寞的很。我见姑娘儿年纪小小,说话稳重老成,绝非一般人儿,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儿,不知姑娘儿可否与令尊一道儿留下,喝杯茶儿再走?”
  “这……”凌歌心里很想留下,要能蹭到一顿饭就更好。但她偷眼瞧了瞧侍立在那师父一旁的少年,容色如霜,杵在那跟一座大冰碴子似的,心里有点怵他,便婉拒了老道的邀请。
  回去的路上,凌歌安慰傻子娘:“鸡,总会再有的;等我们翻过观音山,找着家,想养多少就有多少……”
  她娘却把眉毛一竖:“找什么家?咱家昨天不是已经找着了吗?”
  凌歌反应了半天才想到她娘说的是昨天睡的那个小茅屋,怪叫起来:“真的吗?我咋不信呢。”
  傻子娘把她拖回了茅屋,往床上一滚,宣布:“这里住得舒服,今后咱就住这儿了!”傲娇得不行。
  凌歌简直头大,看样子她娘已经把昨天说的紫姑花啊外婆家啥的全忘了。她可不想耽在深山老林里,道:“屋主人要回来了看见咱鸠占鹊巢咋办?”
  傻子娘像看傻子一样看她:“回来就回来了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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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歌还是跟傻子娘在茅屋里继续住下了,她觉得让她娘在这里耗几天也好,反正她想一出是一出,说不准明儿又闹着要走了;另一方面,有床睡实在是太舒爽了,这张温暖的被褥把她翻过大山的心志磨得比水里的卵石还要光滑。
  如若不是在山谷里与野兽比邻,这间小屋对于流浪惯了的凌歌来说简直完美。只是有一点凌歌颇为在意——桌腿儿、木柜子门上,有一堆刀具砍出来的痕迹,不是很深,但凌乱不已,可以看出下手之人暴躁难抑的心境。她难免想到一些林中小屋杀人狂的恐怖电影。
  摇摇头:“管他呢,我总之不会在这待太久。”
  ……
  已是春意融融,屋后的林子一夜间冒出了无数个花苞,日头升上山谷时就被施了法术一样全开了,粉艳艳的,凌歌这才知道那就是桃花。
  她躺在床上,章鱼一样摊开四肢,让阳光晒着肚皮:“真舒服啊,这要是个移动城堡该多好。”
  傻子娘坐在门外的小凳子上择菜。堂而皇之住进人家的屋子后她干劲十足,一天到晚闲不下来,又要晒被子又要洗衣服又要烧水煮饭啥的,俨然把此屋当成她的小康日子奋斗基地。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凌歌怕她这样折腾,左腿永远也好不了,把事情全揽下了让傻子娘指挥她。现在她娘手上这把野菜就是她跳到山涧边采来的。
  凌歌翻了个腰:“哎呦喂,刚摘野菜的时候好像被石头撞了一下。”
  “哈哈哈,小心点。”
  凌歌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谁?”
  窗外冒出来一个小小的脑袋,是个扎羊角辫的女孩,“是我啊,奇兰。”
  凌歌趴到窗沿上向外看去,那个自称奇兰的女孩看着和她差不多大,圆圆的脸蛋,笑起来两腮有很明显的婴儿肥,非常甜美可爱。她盈盈地站着,胳膊上挎着一个竹编的篮子。
  看见凌歌好奇的眼神,她说道:“你娘在门口择菜,我可不敢从那进去。”
  凌歌:“……唔?”
  奇兰似乎被凌歌逗笑,一笑起来就没完,好不容易止住了,继续说:“我听小碧她们说了前几天的事,你们就是来我们写秋阁偷鸡的人吧?”
  “往日的荣光所剩无几,往日的耻辱仍在继续。”凌歌脑子里冒出这么一句话,她实在不想给这甜蜜蜜的小女孩留下个坏印象,打算张嘴狡辩。
  奇兰连忙打断她:“哎,我可不是来讨债的,只是要去山上摘野莓,路过这间屋子,老远就从窗子里看见你躺在床上翘腿了。”
  凌歌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小声哼哼:“这样……舒服……”
  奇兰咯咯笑道:“你可真好玩。说话也好玩。哎,‘移动城堡’是什么东西?”
  凌歌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芯片,再迟钝也明白过来小女孩这自来熟的样子是来找她交朋友了,连忙把人家请进屋里,两人坐在床上开始说话。
  “移动城堡嘛,就是一种长着脚,会走路的房子。”
  “真的吗?世上真有如此神奇的房子?”
  “嘿嘿,其实是讲故事的人杜撰的……”
  凌歌突然想起:“写秋阁就是你们那个门派的名字?你也练武吗?”
  奇兰道:“是呀。不过我根骨不好,没其他人进步快。听小碧说你会使轻功?你娘也会武功,还和大师兄打得不相上下?”
  凌歌眨眨眼:“我的武功都是娘教的。她可神秘了,身上还有其他我不知道的功夫呢。”
  说了好久话,凌歌于是得知写秋阁的掌门确实不是大张伟,而是名叫南宫望;南宫望不是道士,写秋阁也不是道门,他常年身披道袍,乃是因为便宜好穿。
  写秋阁里十几二十来个徒弟,有的是南宫望羁游在外时捡回的孤儿,有的是附近山民的孩子。其中年龄最大的不过十四岁,是阁里的大师兄崔辞和大师姐白芽,他俩是南宫望在战乱中捡回、从小抚养大的。南宫望生性懒散自在,好饮酒玩乐,平常小弟子们的习武念书,都是这两个大弟子带的。而且他行踪不定,一个月都难见几次人,凌歌她们乍进谷中就能遇到刚从外面回来的南宫望,实在是很巧啊。
  “师父每次回来都能给我们带上一麻袋从镇里买的零嘴儿!大家就像小麻雀跟在他身后抢,可高兴了。”
  凌歌想象了一下那画面,只觉得头晕——晕孩子。她不怀好意道:“你大师兄呢?那个崔……呃,崔辞,他也凑上去抢零嘴儿吗。”
  奇兰捂嘴偷笑:“大师兄才不是小孩子呢。他教我们练剑念书,比师父还严厉,走神了是要挨戒尺的。”
  凌歌赞道:“牛哇。”心里对这枚十四岁少年的敬畏又多一分。
  又问:“你们平时学什么武功?你能耍给我看看吗?”
  本来觉得一个门派里的功夫,必是如存折般藏着掖着,不能让外人见了学了去。岂知奇兰马上就答应了,一秒也不曾迟疑。看见门口的傻子娘也探身进来微笑着听她说话,人来疯似的从床上跳下来,抽出桌上陶土罐里养的柳条,当成剑咻咻舞动。
  “凌歌,看好了!这就是我们的写秋剑法。”
  “第一式——朝露日晞!第二式——白鹤惊掠!第三式——梦绿秋窗!……第十八式——百川东流!”
  舞完十八式,收剑,抱拳,“在下献丑了。”
  凌歌马上拍手叫好。她其实看不甚懂,这些招式名也听得她不知所云,但隐隐觉得很牛逼,而且似曾相识。想来,前几日崔辞和娘打架时用的招式就是这一套,然而,然而到了奇兰这里……似乎大变形。
  奇兰用袖子擦了擦一脑门的汗,把柳条插回罐子里,又捧起来瞧了瞧。“这个罐子又笨又重,当花瓶丑得很。外面灶台下有个细身的瓶子,我给你拿过来插柳条吧。”
  凌歌正想答应,忽然警惕起来:“你对这屋挺熟的?它是你们写秋阁的产业吗?”
  奇兰眨巴着大眼睛看她:“产业是何意啊?这是大师兄的屋子,被师父戏称为他的行宫别苑,每个月都会到此处住几天。难道不是师兄邀请你们住在这儿的吗?”
  凌歌脸上出现被雷劈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