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妆赋》江河大海

1、归来－惊喜

　　月上柳梢，微风吹的老巷子口的柳树叶子沙沙作响，巷口茶馆的说书先生眉飞色舞讲着今日柳州的萧大将军凯旋之事……巷子深处的那天上月今日也不似往日那般热闹，不多时，门前停了几匹枣驹，马上下来几位穿着军装的。那老鸨自然是认得领头那位萧军爷的，堆了满脸的笑道:“唉哟喂，几位军爷里边请，怎的东边儿的战事可是结束了？”“嗯，春娘呢！爷今儿个打了胜仗，让她赶紧出来，不知樊妈妈今日可赏爷的脸，允我赎了她去。”萧崎站在大堂前，上下打量了一番，“你这的排场倒是越来越花哨了，只是今儿个楼中的姑娘，怎的这般的少，都有客？”“他们都在楼上陪春月姑娘呢，军爷您也回来了，有些事我也不必瞒您了，春月姑娘出了点儿事儿，只不过这事儿恐怕还得您亲自定夺！”那老鸨苦了一张脸，还待说什么，就见了萧崎大步流星朝楼上走去。
　　小小的阁楼里里外外围满了人……“哟，春月姐姐恁好歹是这天上月的头牌儿，做出这档子的事，咱们姐妹这名声，这生意还要不要了啦！”那女子斜倚在门框上，面如瓜子，脸似桃花，眯着眼，嘴角噙着冷笑。“就是，要是我有了，我定是一碗药下肚，不叫妈妈为难，可谁知你竟如此蹬鼻子上脸，居然还生下来恐你以后的生意难做，你还活不活了。”女子的刻薄之声骤然想起，她身着月色锻面夹袄，肩下一颗纽子为扣，下身的绯红裙子一角掖在腰间，脚上踢踏着一双粉色缎鞋，立在人群之中，皱着眉头，吸着烟管。脸上满是厌恶，嘴上虽这样说，眼中却有一丝的担忧闪过，转瞬即逝。
　　此时围在众人之中的那位端坐在枣红色的花篮椅上，怀里的婴儿咯咯地笑着，抬眼望去，那女子竟不似风尘里待过的样子“不劳各位姐妹烦心，此事自有妈妈做主，若今日离了这天上月，我也绝无怨言，可他毕竟是从我肚子里掉下来的一块肉，我终归是舍不得……”话音未落，那萧崎就从门里闯了进来，“孩子！！什么孩子？”
　　周遭顿时寂寥无声，这时人群之中的那位月色衣裳女子，扭着腰肢，走到萧崎面前，眼睛却是瞧着春月，“军爷你还不知道吧，春月姐姐不仅怀了孩子，还给生了下来，只是不知，到底是谁的种……啊”春娇话还没说完，劈头盖脸的一巴掌就打了下去，很响的一个耳光，“哐当”一声脆响，连带着碰掉了旁边花架上的盆栽，一头昏了过去。
　　“现在起，谁要再敢胡说一句，老子拿枪崩了她的脑袋。”以往只要是萧崎来天上月，周遭围的不是头牌，便是姿色上乘的姑娘。和这些姑娘们的日子相处一久，打量着萧崎是个好脾气的，每日不是嬉笑打骂，便是揶揄调戏，可终究，那也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此时周遭早已杀气弥漫。“你们是没事做吗？还不赶快去接客，在这儿凑什么热闹？”老鸨此时也着急忙慌赶了上来。其它姑娘作鸟兽散，临走时还架走了早已昏迷的春娇，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屋子里顿时空荡荡的，“这………”“滚”“唉，唉，好，萧爷，你们慢慢儿谈，慢慢谈，有需要就喊一声！”樊妈妈偷偷擦了一把汗，如获大赦，退出了小阁楼。
　　“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萧崎紧紧盯着春月，只是眼中丝毫没有温度，春月像是没有感受到一般，抬起头笑了笑“崎郎你回来啦！”“回答我的问题，”“你想让我说什么？”春月撇过头去，看着怀里的咯咯咯直笑的孩子，突然嗤笑了一声“怀璞，你是因为知道爹爹回来了，才笑的这么开心嘛，”怀璞似听懂了一般，瞪大了眼睛，左顾右盼，小胳膊，小腿儿不停的乱蹬，嘴里咿咿呀呀的喊着。“什么？”萧崎冲到了春月面前，“你是说这是我的孩子。”春月对上了那双惊讶的眼睛，这回该春月疑惑了，“你走了的第三日，我身体感到不舒服，时常呕吐，便找了郎中来瞧，谁知便有了两个月身孕，我连夜给你写了封信，怎的，那封信你没收到吗？”听闻此言，萧崎这才想起，八个月前，那日刚打完仗回到账里，一个小士兵便送来了一封信上头写着崎郎亲启，他以为又是春月的思念之话便没有看，谁知竟错过这样的大事。想到这儿只觉得嘴里发苦，竟不知该说些什么话好。只是此事关系重大，他还是得查上一查。便朝着门外喊了一声“石岩，进来！”朱红的木门被推了开来，走进一个士兵，紧接着就是“啪”的一个敬礼，“你去马背上的小包袱里，把那个桃木匣子取来。”“是，长官！”…………
　　看着信上的略微有些发黄的字，想起刚才对春月的态度，萧崎真想抽自己两巴掌，一时语塞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在风月场待的女子，看人眼色的本领自是不俗，春月见萧崎那满脸的纠结劲儿，无奈摇了摇头，低头思索了一番开口道“那日我写了两份，另一份让妈妈送去了萧府转交给了的老夫人，可这些月以来老夫人也没回我，这事关你的以后，你先回府同老夫人商量，你若还觉得不妥，就滴血验亲吧，我身子已然是这样了，自然以后也接不了客，这倒是无大碍，这些年除了你给我的那些银子我自己也攒了两个钱，买个别院以后安稳度日，只是怀璞不能跟着我，他是男子自有以后更好的前程，你……别委屈了孩子就行！”萧崎听了良久，抬头望向春月时，只见她那巴掌大的脸上挂了两行清泪。萧崎顿时觉得手足无措，上前连忙安抚“说什么胡话呢，你同我在一起的这些年，怎的？我就是那样的人，你在我心里的分量如同千金，等我回府同老夫人商量，明日便赎了你去，不能让孩子委屈，更不能委屈了你！”萧崎一把揽过春月，只见春月双颊顿时飞起两片红霞，“崎郎！”两人四目相对这么望了许久。“时辰不早了。我先走了，明早我便来接你。”萧崎朝门外走去，“夜里凉，你就别送了，小心孩子着凉。”春月正准备跟上，听闻此言便顿了脚步。
　　春月站在窗边，朝下望去，看到的只有枣驹踏起的尘烟。“别看了，人都走远了，还能瞧见什么？”春月回过头去，只见春娇站在门口，她那皮肤原本就娇嫩，脸上的那巴掌印不仅没有消散，倒显得异常的艳红，“你男人今儿这一巴掌，可真够狠的，我不过就那样一激，瞧瞧这反应！要是老娘今儿儿破了相，这银子恐怕得你来掏，按理来说，我可是你俩的恩人，难道堂堂萧统帅就是这样对待恩人的？”春月莞尔一笑，便不再理会，“行啦，你别在那儿拌嘴皮子了，事儿查的怎么样了？”春娇正了正脸色回答道：“那药是春玲下的，幸而我会点医术，要是那日我不在，就要一尸两命了，恐怕你们娘俩这会儿就在鬼门关外了，事儿倒是查明白了，只是以你的手段怎么处置她。”春月脸上的神色忽的一冷，嘴角冷笑勾起“她往日再怎么胡闹，只要不牵扯到我，我原是不想理的，只是这些子手段，敢来对付我？若不是我命硬，这孩子怕今日就没有了，既如此，那就不要怪我不顾昔日姐妹之间的情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