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和前男友的养父破镜重圆了》我爱你吗

2、泥泞

　　然后他就遇见了王霖。

　　那个永远带着笑的大男孩儿，温温柔柔的唤他一声，学长。
　　他不知道他们是在哪里遇到的，他只知道王霖辗转拖了很多人要到了自己的微信。每天风雨无阻的早安晚安，笨拙和他分享有趣的视频，小心翼翼的试探拉近彼此的距离。他干净，热烈，纯粹，他说自己对他一见钟情，一定要跟他在一起。

　　他本是不以为意的，直到巧合之下见到了真人。
　　那是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一种自由的感觉。

　　但是这次他是抗拒的，甚而是厌恶的。他害怕，他也无法坦然的面对这个干净的少年。
　　他想，爱情之间，如果无法坦诚，那么不如没有开始。
　　他刻意的逃避王霖的存在，他承受不了第二次了。

　　但是王霖一直没有放弃，不管他有多冷淡，也不管他有多恶劣。在一次获奖宣言的时候，王霖当着全校的面向他告了白。
　　那天天气很好，阳光下的他突然觉得好像也该走出来了。
　　或许这就是命吧！瘾君子怎么能逃避毒品呢？更何况这个毒品这么温暖。
　　他自嘲的笑了笑，然后答应了王霖。
　　他们一起过了一段平淡但是快乐的日子，那是他最快乐的一段时间。

　　彩云易散琉璃碎，世间好物不坚牢。好景不长，不久之后，有一条帖子很快风靡了全校——扒一扒经管学院某L姓大四学生小三上位，傍大款当情妇，绿茶婊玩弄真心的风流史。
　　那条帖子文字叙述很少，全是图。他打了马赛克但是马赛克又毫无作用的照片，他在酒吧喝的烂醉的照片，他微信的卑微舔狗发言，他裸着身子躺在一个人身下的照片——帖子很快被删除了，但是事过留痕，这条帖子带给他的伤害是无法言明的。这些图片确实不能说明他做了什么，但是也让他周围的人无法直视他，他失去了让别人直视的资格。

　　他愧疚的，他害怕，他想告诉王霖自己不是这个样子的。
　　可是王霖不在了，和王决依一样，从他的世界里消失，悄无声息。

　　等到他再出现的时候，这个永远阳光的男孩子，笑着把他推入了深渊。

　　“岁易哥哥，你是爱我的吧。既然爱我的话，一定能为我做所有的事情吧。”
　　“你去死好不好？小霖真的好讨厌你哦。”
　　“为什么你可以得到爸爸的爱？哦，你还不知道吧，王决依，是我的父亲哦。”
　　“我也很喜欢他呀。可是他只爱你，那我只好把你抢过来，这样他才会多看我一眼啦。”
　　“其实我很讨厌你，也很讨厌在你面前装。你真的很蠢。我装的真的很累。你知道为什么学校里会有很多人讨厌你吗？那条帖子，你知道，那些图很费了我点儿心思呢。”
　　“爸爸从来没有碰过你吧，他嫌你脏，嫌你恶心，嫌你配不上他呀。”
　　“爸爸是骗你的啦，他接近你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借口拒绝我。”
　　“我也是骗你的啦，我接近你，也只是为了气气爸爸嘛。”
　　“现在我和爸爸在一起了，你能不能自觉一点，自己滚啊。”
　　“岁易哥哥，你哭了呀。你哭什么呢？你这个样子，好像一条狗耶。”

　　他在的院校是国内的top级别，那条帖子虽然很快被删了，但是被好事的媒体当成典型叩问华国教育，很是在头条上挂了几天。
　　热度很快传遍了业界，毕业后，没有公司要他。

　　祸不单行，他辛辛苦苦查资料，做调研，一遍一遍调整语法结构的学位论文被学校证实是抄袭，他本就不干净的名头上，又多了学术造假几个大字。
　　这怎么可能呢？明明那是他自己写的呀。
　　他不敢置信的一遍遍的刷新知网，发现同领域内有篇和他的论文相似度达到80%的论文先他一天发表了，所以最后他提交给学校的论文查重高达80%。
　　他的毕业证被扣下了。

　　他变成了一个没有家，没有工作，没有学历，没有朋友，没有经济来源，只有一篇骂声和满地鸡毛蒜皮的人。
　　还好他有一张脸。
　　那张往日高不可攀如雪山上的青莲，现在无时无刻不带着桃花般的娇媚的脸。

　　“Cat，愣着干什么？王公子也是你能盯着看的？和不快给爷把酒满上？”
　　他呆呆愣愣地盯着眼前浓情蜜意的两个人，王霖搂着王决依，翘着二郎腿，头往王决依那边倾斜，做出倾听的样子。王决依容忍着腰上的冒犯，微微扬起脖颈，是夜店暧昧的灯光也无法掩盖的上好质地。他凑向王霖的耳朵，双唇微张，往常温润如玉的脸上此时此刻却染上了红晕，“别在外面……”

　　领班的声音叫醒了他，也惊动了沙发上坐着的两个人，他们一起看向他。
　　他们隐于黑暗之中，他弯着脊梁站在他们面前，头顶是朦朦胧胧的灯光，于他却似十字架上的圣光。他耷拉着脑袋，等着这两个人的审判。

　　“这巧了不是，林岁易。你不是林家的小少爷吗？怎么，出来卖？”
　　“你到是天生适合穿成这个样子，业绩不差吧，用你那张脸勾了多少人了？”
　　王霖维持着之前的坐姿，只是加重了搂着王决依的手的力度。

　　他看着眼前耷拉着脑袋的人，一身紧身的侍者服贴身勾勒出美好的曲线，惨白的脸上是掩不住的震惊和痛苦。他再没有往常的精致，此时此刻的他更像是地上的泥，谁都可以踩上几脚。他的心里突然涌出一股不能压抑的恶意。
　　“来，给爷倒酒，爷给你冲业绩。”

　　他被领班偷偷踹了一脚，跪倒在了那两个人面前。
　　王霖一下笑了起来，眼中有种天真的残忍，好像遇见了什么极好玩的事情。王决依还是被王霖搂着，非常平静的看着他，好像他只是一个陌生人罢了。
　　“怎么？喜欢跪着倒酒啊，什么奇怪的癖好，行，爷满足你。”
　　“跪着吧。”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手上却是不受控制的按照肌肉记忆倒好了酒送到了王霖手边。王霖拿了过来，微微旋转着酒杯，好像这杯中是什么绝世的好酒，他很欣赏的样子。

　　好一会儿，他转头往杯中吐了口唾沫，“你喝吧，爷赏你的。”
　　“喝了这杯酒，前尘往事，一笔勾销，爷不会再找你的麻烦。“
　　”啧，爷真善良。”

　　他自是没有动作的，他只是愣在原地，脑中却快速的穿插过王霖追着他叫他学长的样子，站在领奖台上向全世界宣告少年人爱恋的样子，闪过王决依温温柔柔邀请他跳舞的样子……

　　“怎么，不喝呀？你们帮帮他。”
　　等了一会儿，林岁易还没有动作，王霖的脸一下沉了下来，双唇紧抿成一条直线，却侧过身掩住王决依的眼，“爸爸，别脏了你的眼。”

　　他的头被人死命往后压，双手双脚被分别固定住，随着咔擦一声，他的下巴被卸了。他的同事们捏住他的下巴，打开他的口腔，端着那杯混了唾液的酒往他嘴里灌。
　　杯中量很大，又到得急。酒从他的嘴里漫出来，又往他的鼻子眼睛冲刷。鼻腔和眼睛受的刺激，涌出生理性的泪水，混着酒液从他的脸上流到他的头发里，脖子上，打湿他的衣服，冲刷他的身体。

　　“喝”完那杯酒，他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上夸张的装饰，感觉自己再也干净不起来了。

　　王决依听见动静停了下来，抚下王霖挡着他眼睛的手，看向眼前崩溃的林岁易，稍显不耐的皱起了眉头，

　　“岁易，你别怪小霖。我们上次应该说清楚了，我也没有碰过你，你也没有失去什么，不用做出这么一副自怨自艾，好像谁欠了你的样子。不要跟着我们了，不要再死缠烂打。”
　　“你之前不懂事我就不说你了，但是你伤害了小霖我却是不能忍受的。小霖脾气好，不和你计较，不代表我也不计较。”
　　“你今天把这里所有的酒喝完，我们之间一笔勾销。”

　　王决依指了指桌上摆着的二十多瓶形形色色的酒，有口味温和的Mojito，也有辛辣度数高的伏特加，“喝吧。”
　　他被刚刚灌他酒的人架着，拖到了酒桌旁。一杯一杯的酒争先恐后的倒进了他的嘴里，王决依满意的点了点头，“你不要怪小霖，是你自己造的孽。
　　实在要怪的话，就怪自己，命不好吧。”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喝完那些酒的，他拖着自己沉重的身体出了酒吧，腹部突然传来一阵绞痛，他知道这是一次性喝的酒太多让他的胃病复发了。
　　大冬天的晚上天中还飘着雪，寒风呼啸，空荡荡的街上行人寥寥。他忍着疼痛，慢慢靠着墙角蹲了下来。他没有钱去医院，这个月工资还没有发，酒吧却怕得罪王家把他丢了出来。之前租的房子也到期了，房东天天守在房里让他交房租。
　　他的名声坏了，之前的朋友大多跟他远离了距离，没有放弃他的也因为他对于王家父子的恋爱脑伤透了心。

　　他伸出手去接雪，接纯白无瑕的雪。他突然觉得雪比他要好很多，至少雪干净，有归宿。可是，天地茫茫，于他竟无一处可托身。现实艰难，前途渺茫，他不懂自己这短短二十年，到底有什么意义。
　　他活的，就像一个笑话。

　　“不痛的，林岁易。”
　　他笑，笑给自己。
　　“不痛的，睡一觉就好了。”
　　……
　　“睡一觉就好了，所以不痛的，林岁易。”

　　好冷啊，他想。他窝在那里，浑身止不住的发抖。
　　他看见一个人逐渐朝他走过来，一身全黑，带着口罩，在白雪茫茫的世界里很是突兀。怎么可能有人向我走来呢？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可是不是的，他渐渐确认，真的有个人朝他走了过来。

　　他走到他面前，站定，慢慢蹲下，和他平视，伸出一只手，像抚摸小动物一样的摸着他的头。
　　他的眼睛很深邃，在雪夜的灯光朦朦胧胧的照耀下也显得深邃。他盯着他，慢慢不发抖了。却感到他深重的叹了一口气，往身后摸索着什么，稍许，摸出一把刀来。

　　他拿着那把泛着寒芒的刀，突然发力，狠狠向前一捅。
　　刀刺腹部的时候他先是没有任何感觉，只是非常惊讶，好像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随即便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
　　那个人把刀捅入了他的身体里，却没了其他动作。只是在他身边静静等着，等着他挣扎的手脚慢慢没了动静，等着他的双眼渐渐失去光辉，等到他的身体慢慢冷了下去，他突然抬起自己的双臂，把他满是血液的身体拥入怀中。

　　“你终于死了。”
　　“你终于被我亲手杀死了。”
　　“小易，我的小易。我能怎么办呢？我看到你痛，我才感到我活着。但是我看到你痛，我也好痛。
　　“我不想的小易，我真的不想的。我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狠，会让你落到这样的境地。”
　　……

　　“都是我的错，都是哥哥的错。”
　　“离开这个世界吧，离开这个肮脏的世界，下一世选个干净的人家，不要再靠近这么肮脏的我们了。”
　　“岁易，不痛了，不痛了，哥哥来陪你了，哥哥会一直陪着你的。”
　　手起，刀落，一个人维持着拥抱的姿势摔在了他身边。他的口罩在摔落的过程中掉了下来，正是他遍寻不到的好哥哥，谢铭。

　　他彻底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