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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所谓七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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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没有回应,璐儿的手无意识攥紧。
月怜自告奋勇地立在她跟前,她沉沉看了眼,紧紧握住,转而朝大门走去。
听到动静的檀栾忙道:“门那边似乎加了禁制,破不开的。”
璐儿不信邪,聚精会神往大门那儿劈,门还没碰到,人就受到一股大力,往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在地上。她又劈了几次,都是一样的结果。
“你要不还是先省点力气?等我恢复一些再想其他办法。”檀栾提议道。
“等不及了。”
她沉住气,紧闭双眼,脑海中蓦地闪过老松鼠的一句话。万物有灵,只要静下心领悟所持器械工具的信念,就一定能将其发挥到极致。月怜是她在捆凌笙时出来的,她当时并不知这是自己的灵器,以为是谁塞给自己的,就顺手拿着用了。即便月怜后来变成小镰刀,她好像也没琢磨出个一招半式,总是拿它劈啊砍啊的,鲁莽粗暴得很。
这样单一的使用方式,导致她遇到问题只会用蛮力,可蛮力也会受到制约,旁人下道结界将她阻拦,便什么也做不了。月怜在这样的力量面前,也只会沦为凡品。她不是一个合格的主人,从未与月怜真心实意交流过,哪怕四年过去了,她们之前也没什么默契,白瞎了这么一把好灵器。
她越想越愧疚,只觉一股血气往上涌,好似要把头脑冲溃。在这热浪的挟持下,她似乎又感到周身的灵脉活络了不少,若再仔细听听的话,似乎还能听到水的奔涌之音。她本就身处海底,按理来说这种声音于她而言并不陌生才对,是她先前未曾注意到么?
不,不对,她从到这儿开始,就从没听到过这种声音。即便是在海底,也从未感受到波浪奔涌潮起潮落。既然这不是普通的声音,那便只有一个可能了。
她试着寻声辩位,找出水灵的所在地。随着她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大,她经脉却怪异地充盈了不少,好似有人在源源不断给她注入力量一般。这力量来得莫名其妙,时机却正好。她试探性地抓住身旁的激流,手指刚欲蜷缩,那股力量就顺势穿过她的手,汇聚到月怜上。她瞬间点明,试着将更多的水灵往身上引,灵气顿时往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又顺势流到她手上的那把小镰刀上。
察觉差不多了,她迅速把月怜对着大门砍去。这一次,她并未直接冲上前,而是先挥舞两下看清那道反弹她的蛮力的位置,而后凝起掌心的水灵劈过去,发觉禁制有所松懈,忙一个反跳迅速逼近,对准大门门缝,用力砍了一刀。
还是没有动静。
就在她打算再来一下的时候,门口似乎有什么东西碎掉了,发出刺耳的声响,那道门也随之烂开,留下一个硕大无比的洞,门边的墙壁都被波及,留下丝丝裂缝。
檀栾从缝边看到这一幕,惊道:“你,你怎么做到的?是水灵的力……不会吧,水灵威力这么大的么?”
璐儿没多说什么,转身往外走,不到一小会儿,檀栾处的门也被她破开了。
檀栾出来时还处于目瞪口呆中,“怕不是,这整座宫殿的水灵都被你引来了吧?也是奇怪,我还从未见过鹿妖能利用水灵的,你怕不是……”
她没等他说出下文,就顺着房间一个个找过去,也不管他追不追上来。这座宫殿想必是寂澜着手建造的,偏殿排布不仅混乱不堪,还奇多,也不知他手下那些虾兵蟹将能不能住得过来。她没找多久就有些晕了,正打算把找过的房间做个记号时,却冷不防撞见满脸阴云的尚浮龟,以及被他捏在手中动弹不得且一脸不爽的寂澜。
璐儿此时正憋着火气,也不管自己打不打得过,提起月怜就质问道:“你把凌笙带到哪儿去了?”
“谁?没见过。”尚浮龟说话也不怎么客气,显然是对她出逃并将这儿搅和得鸡犬不宁的态度分外不舒服。
赶来的檀栾也摆好开打的架势问道:“不是你把他从密道里拐走的么?装什么蒜!还把寂澜单独提出来,到底是什么打算?”
“我同旧友聊天也需你过问?”尚浮龟连挥袖都有些慢,“你们可知这是何处,也敢在此乱闯?”
璐儿被他这态度激得火烧火燎,险些失了智,“既然你不肯说,可别怪我动手了!”
“臭丫头别乱来!”寂澜情急之中咬了尚浮龟一口,喊道,“你打不过他的,脱困了赶紧跑!你找的那小子可能是碰上其他东西了,你别在这儿耽搁时间了,赶紧跑!”
璐儿却不应,只凝神握住月怜,再次把附近的水灵召过来,企图趁他不注意给予重重一击。檀栾挡在她面前,试图给她争取多些时间。
可等她握着月怜隔空出招时,尚浮龟只轻轻一挥指便拦住了,他放下手指时有些微愣,不确定地看向她的手。
她当场愣在原地,一瞬之间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连月怜脱手了都不知道。他甚至都没挪动分毫,躲都不屑于躲,便这么轻松地将她全力使出的招击溃,她要拿什么找凌笙?她连与尚浮龟一战都做不到,她,她又该怎么办?
“小鹿,冷静些!”七拐八拐找着他们位置的凌笙豁然出现,望着她失魂落寞的背影,把她往后拉了一把,试图将她唤醒。
“你,你出来啦?”她问,“我方才,我都不知要怎么找你,我都不知要怎么做才能打败他,我还想着,要是我们今天都死在这儿了要怎么办……”
她不知所措,分外委屈,连声音都带了些哭腔,“可我还不能死啊,我连老松鼠的死因都不知道,我还要替他报仇,我怎么能,怎么能在这儿死掉?”
他想安慰她,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手掌在她脑后停顿了些许,拍了拍,便把她按在怀里,用衣襟将她滑落的泪水接起。他动作轻柔,把轻轻颤抖的她抱得紧紧的,试图驱散她的恐惧,重复道:“我们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你不会死的小鹿,别怕,别怕……我还在这儿呢,别怕……”
她说不出话来,懦弱得似乎要缩进壳里,抓住他的袖子,难过得哽咽。
寂澜一嗓子将她吼清醒,“你哭什么哭!有屁的用!要是哭能救你的话,只怕我早就哭成了这沧坤泽了!我告诉你,是只妖就给我把刀捡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外跑!至少我还能瞧得起……唔唔……”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尚浮龟重新堵了嘴。
璐儿探出头,眼睛还是红红的,她望着寂澜想说些什么,凌笙却堵在她面前,细细用指腹把她脸上残留的泪痕擦去。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月怜捡起来,郑重地放在她手心,怕她又不小心丢了,把包裹住她的手掌,用力合拢。
他淡笑着,眼里只剩她一个,“我们一起想办法。”
“好。”她就着凌笙的手,紧紧握住月怜,红着眼睛望向尚浮龟,却意外地在对方眼里看到一丝异样。
那是由不解与怀疑杂糅形成的情绪,带了些诧异,更多的,却是动容。
就在她与凌笙对视一眼准备抢回寂澜时,尚浮龟却倏然开口:“小妖,你从哪儿来的?”
她不知为何会问这个问题,迟疑了一下,反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你认识我么?”
尚浮龟强压下眼里的不耐烦,再次问道:“你知不知道一个叫齐白儿的人?”
齐白儿?
璐儿双目圆睁,看了凌笙一眼,同样在他那儿看到纳闷的眼神,便答道:“我不认识他,但知道他。”
尚浮龟有些轻蔑,“哼,认识!认识他的人可多了去了,若一个个都像你这么说,让人如何相信!”
“……我见过他的冰棺,上面写着他的名字,”璐儿问,“你问这个做什么?你认识他么?”
“我与他的交情,岂是几句话就能说得清的。”尚浮龟眯着眼,似乎想将她看得清楚些,却被凌笙挡住,更不屑了,“我若真想对她出手,你拦在身前只会跟着一块儿死,连垫背都做不到,劝你还是老实给我待着,我有些话想问她。”
璐儿朝凌笙摇摇头,往前走了一步,“你想问什么?”
“……你手腕处,是不是有一朵像花一样的花纹?有七根杈,向手掌处蜿蜒。”
她下意识把右手藏在身后,冷不防正中尚浮龟下怀,他弯唇笑道:“果真是鹿灵一族的后人,也不枉费他千辛万苦寻得此法,用你血肉之身将此花种出来!想来不久之后,他的心愿也会了了!”
凌笙悄悄靠近她,覆上她藏着的那只手,将花纹遮得严严实实。他就算不看也知道尚浮龟说的是对的,他清楚地记得,这花纹就是在他们离开秘境的时候出现的。他拜入东蜀宗后,翻找过不少书籍,也追着师父长老问了许多次,可没一人见过这样的花纹,更没人知晓它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这也成了他多年来忧心的一点。
“什么意思?鹿灵是什么?”璐儿被这番话轰得有些傻,“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尚浮龟听见这话笑得更开怀了,“果然是鹿灵,连话都问得如此蠢,这也难怪,毕竟千百年来只出现过一个齐白儿,若是所有人都聪颖无比,只怕鹿灵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了。”
他见璐儿怔愣住,心情颇好地解释了一句,“当初齐白儿为了寻求根治怪病的方法,寻遍天下最后碰到了我,他态度诚恳,也颇为厚道,我便把早些年刻在溟弦海底的一个法子告诉了他,没想到他真的把七夭花种出来了。”
“七夭花便是我手上的这个么?”
“不错,具体功效我早已忘得一干二净。既然他能种出来,便代表你是世上最后一只鹿灵了,百年前他曾嘱托过我,我也不会为难于你,你且滚吧。”说罢就要挥手赶她走。
璐儿赶紧道:“我不会独自走的!你能不能说清楚些,鹿灵到底是什么?为何这花种在了我手上?”
尚浮龟朝凌笙努嘴,“他不是也知道么?”
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朝他看去,焦急道:“凌笙,你知道是吗?”
“……鹿灵,与五灵同一时间现世,早在天地初开之时便已存在,晓天理,通人性,能感知五灵具体所在,甚至能操纵它们。”凌笙说得很慢,双眼没从她脸上离开,“据书上记载,已经有许多年没出现过鹿灵的踪迹了,不少人以为是迎合有意夺取五灵的人而杜撰出来的传说。”
“不是传说,乌盛阁有详细记录,”沉寂一时的檀栾忽而道,“多年不见其踪迹是真,但它们确实真实存在过……先辈们曾捉到过一只,用他来找过五灵……天元还留在阁里……”说到后面,声音几乎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