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妖的开挂妖生》秋亦书

27、分外眼红

　　她问的语气不怎么好，如果那青年多长了心眼的话，肯定能听出来这话里的怀疑成分。巧的是，这青年还真长了心眼，但他仍然选择了装聋作哑，“不曾听到，莫非是你听岔了？今日风大，风灌进耳朵里扰了听力也未可知。新年快到了，小孩子难免会被年兽之类的故事影响，还是早些回家去吧，省得让你姐姐挂心。”

　　璐儿围着他转了一圈，真没发现什么异常，在走之前为了满足最后的一丝丝好奇心，顺着他的话说道：“那你总得给我一个安心离去的理由吧，比如你的名字什么的，又比如，你是干什么的。”

　　青年想了想，转而说道：“你只需要知道我不是坏人就好了，我此番也不是为了做坏事，我一个大好人大半夜找不到家门也没什么稀奇的吧。”

　　璐儿一愣，没想到真相竟是这样，不由得笑了笑，“行吧行吧，我也不怀疑你了，我对这一块儿也算不上非常熟悉，帮不了你什么。嗯……天还没亮，争取在天亮之前摸回家里吧，省得让家人看到了笑话你。”

　　说完后，她往他身后看了眼，回家去了。

　　她走得有些急，担心被早起准备出摊的小楼看见，几乎是跑着往家里赶，以至于一时忽略了青年袖子上泛红的刺绣。

　　那袖上祥云通红，在黝黑的夜晚闪着凄厉的光，而本该绣着峨眉刺的地方早已空空如也。
　　得亏她跑得快，赶在小楼起床的前一刻缩进被子里，躺了会儿才想起来把外袍脱了，把头蒙住，满脑子想着今晚发生的事儿。按理来说她不可能听错，她还真不信哪家人或者哪家狗能在丑时啃骨头，何况除了啃食之声外，还有什么东西滴落的声音。尽管她不愿意往坏的地方想，可重重筛选之后，只剩下了那个最坏的结果。

　　她叹口气，那东西来者不善，就跟那青年一样，也不知她是造了什么孽，能同时碰上。

　　忧心忡忡躺了会儿，估摸着小楼出去了，她才起来去查看楼大娘的身体。她气色不错，或许是年纪大了，即便将伏面怪赶走，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好转。璐儿在床头陪着说了会儿话后，刚要去熬药，就发觉药已经没了。她跟楼大娘打了声招呼就出了门。

　　嵩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跑一趟也是有些累人的。她把门锁上，还没往前跑多少步，就发现前边的路口聚集了一群人，与此同时，一股十分强烈的腥味儿传了过来。

　　她微微皱眉，不知不觉朝那儿走去。聚集的人不算很多，还是把这巷子围得水泄不通的，她缩着身子，慢慢朝前拱去，边走边注意那些人说的话。

　　“这是造什么孽哟，一个乞丐还能惹着人？”

　　“什么惹着人啊，你看他身上的痕迹，指不定是什么东西咬的，我看啊，像城外的野狗。”

　　“你见过哪只野狗牙齿这么大？这明明是什么东西的爪子挠的，咱们这儿肯定跑来了什么野兽。”

　　“大家伙先别争了，等会儿官府就来人了，到时候是个什么情况不就清楚了吗。”

　　“官府不便插手。”

　　璐儿的动作猛地顿住了，她回味着那句“官府不便插手”，不可置信地往前钻了钻，逮着一个细小的缝隙，往里看了看。地上躺着一个脏兮兮的人，浑身上下都是血渍，骨血混着尘土东一块西一块地散落着，衣服不知被什么啃得破烂，成了几块儿破布，看上去惨不忍睹。

　　她一惊，不甘心地又往前挤了几步，还想再看看情况，却冷不防被人挤了出来。

　　“什么不让官府插手？这种事儿不找官府找……我说后边的人挤什么挤啊，没看到这儿堵着了嘛！”

　　璐儿后退几步，还想再往里冲，就见一些站在外围的人看了过来，她讪讪一笑。

　　那些人回头又讨论起来，似是没打算跟她计较。她又踮脚跳了跳，其实她这几年也长了不少，可一个个脑袋杵在那儿，怎么都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她落下来，正欲再跳得高一些时，后背不知撞到了什么，忙跳开了，还未站定，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句夹杂千言万语的话。

　　“你……怎么也在这儿？”

　　她一怔，顾不上有些疼的后背，呆呆地，缓缓地转过身，在看清那人眉眼的一瞬间，就有什么糊了眼眶。

　　她的眼睛不偏不倚，正对上他紧抿的嘴唇，她顺着往上看去，高挺精致的鼻子很快占据视线。她眨眨眼，想把眼里的水雾压下去，还未待她看清，脑袋就被一个沉甸甸的东西盖住，温度从上传来，在心口化开。

　　头被人轻轻拍了拍，她顺着那只手掌看去，水雾重重间，只有他的眉眼温和又热烈，内敛又刺痛。

　　她这才敢看向他明亮的双眼，晨醺微光，全落在她一人的身上，最后又全都映在了他的眼里。璐儿看着看着，心里忍不住难受起来，又怕他笑话，忍了几个来回后，才低声喊道：“凌笙……你怎么来了？”

　　她声音憋着哭意，听得人心头一紧。凌笙嘴角微扬，双目微动，轻轻点头道：“是啊，我来了，没想到你也在。”

　　璐儿擦擦眼睛，上前捏了捏他的脸，忍不住说道：“没想到真是你，我还以为听错了……声音比先前粗了些，不过也是好听的。”

　　凌笙也没把她的手打下，本想任由她捏个够，却在她的手伸向耳朵时，把手拉了下来，扫了眼她的手腕，愁色一闪而过，却浅笑道：“痒。”

　　“你耳朵怎么冻着的？”璐儿搓搓手，踮脚哈哈气，小心地捂住他耳朵，“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多穿些。”

　　她看了看他略微宽厚的肩膀，又说道：“才过了四年，你已经比我高出这么多了，要是再过几年，我就够不到你了。”

　　她的手十分轻柔，捂在耳朵上有些痒，他将她的手拿下，“人哪儿会一直长高啊。”

　　璐儿笑笑，慢慢放下有些发凉的手，放在袖子里搓了搓，看着他如今器宇轩昂的样子，不由得问道：“在那儿过得如何？”

　　凌笙想了想，把自己多年生活总结了一下，“吃饭练功睡觉，差不多就是这么过来的。”

　　“嗯，那还挺巧，我也是这么过来的。”

　　凌笙静静看着她。

　　两人还准备再问候几句，就听到人群中又吵开了，凌笙微微蹙眉，跟璐儿对视一眼，大步往那边走去。

　　就在他们陷入重聚的喜悦之时，人群中央的尸体有了变化。

　　原本生气全无的□□，可此刻竟着了魔一样，四肢胡乱颤动起来，偏偏动得很不协调，就好像一人控制着一段肢体一样，显得非常奇怪。

　　围观的民众惊吓之余，偶然注意到凌笙镇定得非同一般，一时间对于他的身份有了大致的猜测，一些人大着胆子问他商议的措施。凌笙蹲下身在尸体的伤口处看了看，又蹙眉确认扭动的规律，最后起身一扬手，朗声道：“大家都散开！这尸体只能我来处理，中毒极深，尸身已经保不住了。”

　　那些人一听这话，忙不迭往外退了退，大惊失色地问道：“仙长，我活了这么长时间，从未听说过有这种毒，死了竟都能发作。仙长，我们在这儿住了少说也有二三十年了，平日里活得坦荡，未曾惊扰过谁，缘何落此大难啊？还望仙长能早日替我们除了这邪祟，还我们一个安宁！”

　　凌笙却问：“有哪位知晓此人身份？若有认识他家人的，还请帮我带句话，要想彻底去除邪祟，恐怕只能将尸身摧毁。”

　　人群中有人喊道：“看他衣着应是流浪汉，嵩城城外最近有许多这样的人，许是其他地方逃难而来的，看他如今光景，恐怕已是孑然一人，无牵无挂了。”

　　“是么？”凌笙视线落在他衣不蔽体的肌肤上，双目微垂，眼底晦暗不明。

　　“烦请仙长早日除清邪祟！”

　　年纪略大的似乎怕他意志不坚定，带头这么说，其他也跟着帮腔。

　　原本盯着尸身看的璐儿也不由得抬头看去，只见凌笙逆着光，神色凝重地向他们担保。一时间，她有些发愣。没想到先前拉着她朝前跑的人，在这一刻说的话竟成了许多人的翘首以盼，看来他真的有些不一样了。

　　“小鹿？怎么了？”凌笙见她双目涣散，蹲下来碰碰她胳膊。

　　“喔没什么。”她回过神，见四周空荡了不少，问道：“他们人呢？”

　　“已经走了。”

　　她又看向地上抽搐的尸体，担忧地问：“你真打算埋了？我没见过这种症状，会不会是什么怪物挠的，而且他这伤口，还有他的血，看起来也没什么异样啊，你是怎么断定他中毒的？”

　　凌笙指了指他的脖颈处的一道异常突出的经脉，解释说：“只有一种毒会致此，又或者说，一种灵气。”

　　“又是五灵？”璐儿下意识觉得不安，见凌笙点头后，她突然想起昨日看到了那个青年，忙说道：“昨晚我听到巷子里传来类似于野兽撕咬之声，我寻着声音出门后，撞见一个非常奇怪的人。长得人模狗样，但是行为举止有些不对，即便话多得发指，透露出来的信息也没多少有用的，生平第一次见到这么能说废话的人。”

　　说着说着她又发现话有些偏了，悄悄瞥了凌笙一眼，见他没有任何不耐，松了一口气，把话拐回来，“最主要的是，他昨天死活劝我回去，问他什么不答什么，我缠了他许久，才多少告诉我这么晚不回家是因为找不着家门了。我当时只顾着笑他了，就回去了。”

　　凌笙听着表情有些不对劲，但又忍着没打断她。

　　璐儿还在自顾自的分析，“他衣着不凡，衣服上有很多花里胡哨的图案，说不定也是哪个门派的，一眼看上去，总觉得跟这儿格格不入。最最最奇怪的是，我一看到他就头晕，也不知道是被他念叨的，还是怎么的，也有可能是先前受了火灵的刺激，导致我一靠近这些五灵什么的东西就浑身不适？总而言之，我觉得这乞丐今天的遇难同他脱不了干系。”

　　“想不到你受的刺激还挺大，竟让你有些神志不清了，就这些线索都让你怀疑到我头上了。”让璐儿头晕的声音不知从哪儿传了过来，她一愣，不安地往右侧看去。

　　她口中非常奇怪的人就站在眼前，朝她简单点了个头，就对凌笙说道：“这可怎么办？没等我助你一臂之力，就先被人怀疑了一通，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好人反倒成了凶手了，这误会可着实有些大了啊。”

　　“？？？”璐儿指着他，颤巍巍问道：“你何时来的？”

　　青年摸着下巴，似乎想吊一吊胃口。

　　凌笙替他回答：“我同你说话时来的，还未来得及告诉你。”

　　璐儿平复了下说人坏话当面被戳穿的复杂心情，挤出一个微笑，朝那青年说道：“既是凌笙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了，敢问这位尊姓大名是？”

　　“我还没当你是我朋友。”他搭着凌笙的背，笑嘻嘻地说：“不过凌笙是我朋友倒是真的。若你真心发问，我还是会告知一二的。”

　　璐儿的微笑僵了僵，果断朝凌笙说道：“他叫什么？是你什么？我能上手打吗？”

　　“萧默，师兄。”凌笙想了想，给出一个还算不错的答案，“忍无可忍时还是可以的。”

　　璐儿意味深长地“噢”了一声，带着阴沉沉的笑容缓缓朝萧默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