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BE】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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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雨渗透着寒意，鼬握紧手上小小的一卷绷带，绷带被空气中的湿气沾染，触碰绷带的手指也因而带上了一点潮湿。
五年了，我已经和你一样大了。鼬低下头，神色黯然地想。
六年前，鼬跟着一大批初中部一年级学生一起加入了学校。
学校的人数不多，初中部到高中部六个年级加在一起也只有一千多人。
校长站在旗台上，干涩的声音带着沙哑，通过音响刺啦刺啦的电流成倍放大。
内容是千篇一律的学生注意事项一类东西，即便作为好学生的鼬也不免觉得有些无聊。他开始打量四周的人。
附近大都是和他一样的新生，穿着校服，也因为无所事事而四下张望。
旁边走过的高挑少女在一众没长开的新生中鹤立鸡群，鼬下意识的把视线投向路过的少女。
少女明显比他们年长不少。冰蓝色的眼睛像晴朗的天空一样深邃渺远。纤细的身材加上苍白的皮肤，还有银白的长发，远远看去像雪花一样极易消散。少女双臂和脖颈怪异的缠绕着绷带，如果不是因为穿着长袜，想必那双笔直修长的腿也会缠上绷带。灰白的绷带配上日式的JK校服显得不伦不类，一下子破坏了少女的美感。
看似柔弱的少女却没有温柔的神情。薄唇冷淡地紧抿成一条直线，冰蓝的瞳孔里充斥着满是攻击性的戾气。
少女出挑的外貌吸引了无聊的新生，一片模糊议论声针对着少女响起。
“那个女孩子看起来长的不错诶，是高中部的吧。”
“那是高中部三年级的学姐。我听高中部的学长学姐说，最好离她远点。”
“诶，怎么说？”一听到有八卦，一小群新生悄悄凑近了彼此。
“她是三四年前转学来的，也不知道她惹到谁了，进来没几天就开始打架，每次学校通报批评的名单里都有她。”
“而且你们看到她手臂上的绷带里没？听说是用来挡纹身的。”
“她又是抽烟又是喝酒的，标准的太妹，也没见她读书，偏偏成绩还可以。都说是她考试作弊，但又从来没抓到过。”
“啊，这样的啊，难怪我就想她那个眼神看着怎么那么令人发毛。”
“这样的人学校还不得赶紧开除，怎么让她留到高三了还在。”
“也不至于开除吧但是……”
“那边的几个，不要交头接耳，认真听。”不知何时走来的教师打断了新生们的小会。
气质怪异的少女，似乎只有负面的传闻。新生们的八卦被打断后，少女的身影早已消失。
少女真的……那么恶劣吗？
少女的眼中除了戾气分明还有别的东西，只是藏的太深，鼬看不出那被藏起的是什么。
少女只是开学仪式上一个小小的插曲，投入到学习生活后，鼬很快将这件事抛到脑后。高中部和初中部隔着一大段路，开学典礼后鼬再也没见到那抹苍白。
初秋的细雨斜斜地切割了空气，色彩各异的伞旋转着涌出校园。
鼬没有带伞。看着雨势不大便径直随着人流走进雨中，被人群裹挟着向前走去。
灰暗的天空下，少女苍白的身影哪怕在人海中也异常明显。她回过头来，向着鼬的位置看去。视线没有交会，她看的大概不是自己。
少女的手上也是空空的，银发被雨水黏成了一缕一缕。
少女拐进一条小巷，苍白刹时隐没在黑暗中。
犄角旮旯的巷子不是什么好地方。鼬深知。
开学时的传言在脑海里响起，鼬自我劝说一般地想“走这边也可以回家”，拐向少女走过的路。
骂骂咧咧的威胁声和拳头击打在□□上的撞击声从曲折的巷子里传出。鼬躲在一个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铁箱后，探出头，场景却令人震惊——看似弱不禁风的银发少女在一群不良的围殴中竟占据着上风。
“妈的，你们每次都输还非得找没趣吗？”少女游刃有余地避开所有人的攻击，用自己那甜软的声音爆着粗口，“一群渣渣。”
这画面着实有些违和。
像电影画面放映一般，少女的身姿在几人中穿梭，悠远的瞳孔好像在发着微光。仿佛这是一支舞，她是舞技高超的领舞，其他人的笨拙的伴舞更将她衬的无与伦比。
很快，不良一哄而散，离开前还不忘留下几句“下次要你好看”一类的炮灰标准台词。
少女甩了甩头，几滴雨水顺着长发的弧线被甩出。她毫不在乎被淋的几乎半透明的校服可以勾勒出身体的弧度，径直向巷子深处走去。
不久后，鼬独自一人坐在学校的天台上发呆时，一个声音打破了他的思绪。
“那天，你跟着我。”
鼬回头，果不其然看见了缠着绷带的少女，她正用初见时那种满是戾气的眼神看着自己。
鼬顿时感到不妙，天台常年闲置，如果她是想来刁难他，是绝对不会有人知道的。
鼬摆出了警戒的动作。少女行云流水的斗殴动作实在给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他完全没有把握打赢面前的少女。
少女没有理会他的姿势，径直走到他身边，双手搭在天台锈蚀的坑坑洼洼的铁栏上：“我很喜欢这个地方。”
她淡淡地说，平静地仿佛在说别人的事，眼里也没有提起“喜欢”时应有的那种光彩。让人怀疑话语的真实性。
她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这里没有人来是因为有我经常在。他们看到我在就躲得远远的。”
“这么长时间以来，你是第一个出现在这里的人，小学弟。”她略微弯下腰，猛地凑近鼬，距离近到可以清楚的从她漂亮的眼睛里看到自己愣住的身影。
太近了。
鼬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那个连彼此温热的鼻息都能感觉到的距离，感受着自己忽然剧烈的心跳。
少女把小少年的退后当成了害怕的表现，眼中的失落一闪而过，但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戾气：“为什么要害怕我呢。”
“没有。”鼬否认到。他庆幸现在天色已晚，少女不会看清他微红的耳尖。
少女转过身，后背靠在铁栏上。晚风并没有像小说里那样，制造出轻撩动少女的头发那样唯美的画面，而是随意的胡乱刮着，把她的银发弄的有些凌乱。
索性少女本身张扬的气质还是驾驭住了这桀骜不驯的发型。
“我走了，”少女往鼬的头上一摸，鼬不易察觉的躲避了一下，“下次再见，小学弟。”
少女迈开步伐，手臂上不知何时变得松散的几根绷带在风中飘起，围绕着她飘浮起来。
“下次再见，学姐。”
或许根本不会再有下次。二人都心知肚明。
或许两人真的有什么孽缘吧，再次碰面来得很快。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鼬再次遇到了少女。这一次，少女在天台给自己换着绷带。
灰白的绷带褪下，露出了下方苍白瘦弱的手臂和伤痕累累的皮肤。大多数伤口都十分整齐，笔直的排列着，更像是人为用刀划出的。大部分的伤口集中在脉搏和手臂大动脉上，其间甚至掺杂着深深的咬痕。完全可以用“触目惊心”来形容。
总之，根本就不是传闻中所说的因为纹身才缠了绷带。
鼬觉得自己似乎撞破了少女的秘密，窘迫地想要解释，还未开口就被少女打断。
“又见到你了，小学弟。”少女连头都没抬，低头一层层剥开手臂上的绷带。
“一些旧伤罢了。”
显然，少女撒谎了，手腕上几道刚刚结痂还染着血迹的伤口明显不是什么“旧伤”。
鼬也不愿知道她背后的故事，留下那样多的伤疤，怎么想也不会是愉快的往事。
少女脖子上的绷带还没有拆下，鼬已经能想象出脖子上和手臂如出一辙的密布伤痕了。
意识到鼬正感到尴尬，少女试图挑起一个话题。
几乎不曾和人有过正常交流的少女也不知道如何与鼬聊天，想了想，她只好说：“没事干的话，过来帮我拿一下绷带。”少女生硬的语调让这句提议听起来像是一个命令。
鼬不可思议地僵硬了一瞬，还是慢慢靠近坐在地上的少女。
一卷崭新的绷带安静的立在少女的腿边，在昏沉的天空下拖着一条浅淡的黑影。
鼬在少女身旁坐下，后知后觉的感到距离太近，又悄悄往远处挪了挪。
少女的听力却出乎意料的灵敏：“不用移那么远。”
他只好又移回来，从崭新的绷带上扯出一截递给少女。他克制着自己停留在少女手臂上目光——即使伤痕覆盖了几乎每一块皮肤，也无法掩盖手臂优美的线条。露出的腕骨让她看起来更加羸弱无力了，当然，也仅仅是看起来罢了。
少女极为熟练的将绷带一圈一圈缠绕在手臂，盖住了那些狰狞的伤痕：“虽然所有人都认为我的绷带是挡纹身的，但是我根本没有那种东西。”
她好像在故意激起鼬的好奇心，诱导着鼬去询问她的伤痕。
鼬固然想知道，但贸然去询问不熟悉的学姐未免太过失礼。
她接着解开脖颈上的绷带，意料之内的露出了深深浅浅的伤口。和手臂上的一样密集且有规律。
看到少女脖颈大动脉上重叠的伤，鼬皱了皱眉。这种伤势，会危及生命的吧。
他动了动嘴唇，却不知道以怎样的立场去询问，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但还是会因那些疤痕而担心，毕竟是同一个学校的学姐，正常人都应该会担心吧。鼬这样对自己说。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男孩差点被少女一句话惊得跳起来。
“和我交往吧，小学弟。”一直低着头的少女忽然抬起头，眼中头一次展露出了戾气以外的东西。
鼬这才发现，只要她愿意，那双冰蓝的眼睛里也可以盛放温柔和缱绻，仿佛你是她的全世界。眼波流转，璨若星河。
没有人可以拒绝这样的眼神，何况这眼神来自一位美丽的少女。
鼬想要拒绝，理智告诉他不行，感性告诉他可以。
这个年龄的孩子总是喜欢随着性子，理性至上的鼬算是其中一股清流。但他也切切实实感受到了自己悸动的心跳。
纠结中的鼬长时间的沉默着，少女在一旁事不关己的继续缠着脖子上的绷带，没有一点催促的意思。
“抱歉……”很久以后，在完全黑透的天空下，鼬听见了自己蚊吟般微弱的声音。
“啊，被拒绝了，不过无所谓。”少女平稳的语调中听不出一丝失落。
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天台的，少女冷淡的答复像是一根细针深深刺入心脏——不是很疼，但也无法忽略。
少女提出了交往，却又平静的接受了被拒绝的结果。到头来，他就像被猎人玩弄于股掌的猎物。被对方牵动心跳后发现对方完全不曾在意自己的回答。
少年时代的喜欢，总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就像猫咪玩过的毛线球一般暧昧不清。
或许是少女那独特的气质吸引了鼬；或许是少女不经意间撩动人心的小动作；又或许是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就被打动，才会暗暗的，连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去关注她。总之，都说不准。
自诩理智的鼬也无法在这份莫名的感情面前保持稳重了。再怎么老成，他现在也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
他不想也不敢贸然答应如此无法笃定的感情。
鼬没有刻意躲着少女，那也太不符合他的作风。
他们还是会在天台碰见彼此，还是会和谐地相处。
大多数时候，鼬登上天台时，天台上都有少女纤弱的身影，在落日的余晖中被模糊成细碎的金光。
少女可能是在换着绷带，裸露的手臂和脖颈上不停的出现新伤，只是伤口的增加速度不明显的减慢了。鲜红的痂口在苍白的皮肤上异常显眼。
更多的时候，会看到她倚着铁栏眺向远方的地平线，指尖熟练地夹着烟，微弱的火光不时从烟蒂亮起。吐出烟雾在天台的风中很快消散，没能氤氲少女的身影。少女的另一只手玩弄着打火机，单调的声响中，细小的火苗有节奏的窜起。如果这时走近她，便会在少女脚边的地面上发现五六个已经熄灭的烟头凌乱的躺在地上。
他们还是这样慢慢的熟络起来，用了大约一个月。也加上了彼此的line，尽管从来没有发过一条信息。空荡荡的聊天页面看起来很是讽刺。
少女天空般渺远的冰蓝色眼睛仿佛是个漩涡，其间混杂的情感一次次将鼬吸入其中。
如此反复中，鼬还是确定了自己面对少女时异样的心跳不是偶然。
鼬在聊天框删删改改，最后发出来一条信息：
“学姐那天的交往请求，还作数吗？”
信息发出后，鼬攥紧手机，盯着屏幕，心跳微微有些加快。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过去了，发出的信息还处于未读状态，孤零零地躺在聊天记录里，狠狠嘲笑着似乎是自作多情的小少年。
鼬放下手机。
在信息发出后的一小时，对面的回复出现在了聊天界面：
“一直作数，小学弟。”
冷冷的口吻，是她一贯的说话风格。
两人的相处不尴尬，但也没有多少校园恋爱的青涩美好。
五岁的年龄差并不算大，但对于现在只有十二岁的鼬来说，五年是一段很长的时光。阅历的差距不是智慧能弥补的。在她面前，鼬总觉得自己像个孩子——即使他的确是。鼬开始理解佐助为什么一直抱怨自己把他当小孩子了。
两人很少走在一起，更不用提牵握着彼此的手之类的，根本没有什么旖旎的氛围，远远看去倒像是一对感情很好的姐弟。
鼬在同龄人中算是高的，依然无法逃开五年的差距，不可避免的比少女矮上大半个头。为了对上那双冰蓝的眼睛，总是得仰起头和少女说话。
寒假里，少女给鼬发来信息。
“周末有空吗”
“学姐有什么事吗”
“我也不知道要干什么，总之小学弟先出来就是了”
好随便……鼬不由得在内心吐槽。不过这算是约会邀请吧，自己要做什么准备吗。
啊，还是不要那么刻意好了。
如鼬预想的那样，少女没有丝毫刻意准备的痕迹，除了换下了平时的一身校服外，少女没有任何的变化。
少女靠着墙，一只手在手机屏幕上滑动，另一只手上夹着一支已经燃去一半的烟。
见到鼬，她轻轻摇了摇手。
鼬的步伐加快了。
“去酒吧？”少女迈开步子，与鼬在行人中穿梭。
鼬严肃地停了下来：“学姐，未成年是不能去酒吧的。”
“开玩笑的，谁会带着小学弟去酒吧。”少女勾了勾嘴角。
“随便走走吧。”她毫无计划的说。
他们漫无目的在街道上游荡，有一搭没一搭地询问彼此的近况。
路过一个黑暗巷口时，两人都听到了细微的异样的呼救。
声响只有那一刻，鼬没有去在意，想要继续往前走时，却看到少女呆立在原地。
在鼬反应过来前，少女发疯般地冲进了巷子。他只好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巷内，一个年龄和鼬相仿的女孩被中年男人按在墙上，衣冠不整，恐惧的泪水溢满眼眶，眼尾通红。
少女冲上去一脚将男人踹开。
男人在地上打了几个滚，重重撞上了墙。
在鼬震惊的目光中，少女走上前对着男人的裆部狠狠一脚，几乎昏死过去的男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
少女的肩膀起伏着，瞳孔剧烈地颤抖，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那个，你没事吧……”女孩的声音还带着沙哑，她望着情绪激动的少女，用微弱的声音问道。
“女孩子要保护好自己。”少女留下一句话，快步走出了巷子。鼬急忙跟上。
“没有吓到你吧。”走出去很远一段后，终于平静下来的少女才开口。
鼬摇头。
“所以……”鼬欲言又止。
“我会全部告诉你的，关于我的过去。”
然后又像之前的几次一样，自顾自的讲了起来，她知道鼬会听的。
“你知道我是转学来的，这是那些关于我的谣传里少数正确的。”
“转学之前，我也遇到过刚才巷子里的那种事。不同的是，那时候，我还不像现在这样会打架，也没有人像我救那个女孩一样来救我。”
“然后这件事情就传出去了，越传越离谱，传到我为了钱出卖身体都传了出来。”
“我走到哪都是议论声，好像这件事是我的错一样。所有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像瘟疫一样绕开我。”
“这样活着实在太累了，我就想着死掉吧，我要离开这个该死的世界。”
“我身上的伤就是这么来的。但是，不管我用什么方法，从割腕到划开脖子，我都在死亡边缘，永远无法越过死亡的那条线。”
“有几次我真的快要死了，总会冒出好心人来把我送进医院。这个世界的善意都用在了怪异的地方。”
“然后我就转学了，我想如果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去，会不会就没有人对我指指点点。”
“但是我没想到冷淡阴郁也是一种错。”
“在我意识到时，所有人都对我敬而远之，还时不时有人找我挑事。”
说这些话时，少女的眼神是空洞的，完全死去的。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平静的讲述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鼬，你是第一个没有刻意远离我的人。”
鼬终于明白初见时少女眼中被埋在戾气下的感情是什么了。
是孤独和绝望，还有对救赎的最后一丝渴望。
“等你像我一样大以后，我或许才可以将你当作同龄人看待。”少女话锋一转，戾气混着温柔再次填满了空洞的双眼。
你像我一样大以后？鼬总感觉这句话听起来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少女平时的说话风格和这没差，应该是自己多想了。
开学后，关于少女的流言再次兴起。甚至，少女那天对鼬的话语在学生之间以录音的形式传播。
少女每天都要面对自己被毁坏的物品和冷言冷语的侮辱。鼬也不可避免被牵涉其中。
“鼬明明这么优秀，竟然会和这么恶心的人在一起，我都开始觉得鼬恶心了。”
“明明自己不干净还去勾搭小学弟，败坏人家名声。”
…………
人的恶意，或有心或无心，都是最好的杀人利器。
针对鼬的流言因她而起，只要自己消失在大家眼前，针对鼬的话语便会慢慢消散。
而她可以选择再次转学，重新开始。
少女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追寻希望了。她太累了，她不想再挣扎着活下去了，她没有勇气再一次去寻找真心喜欢她愿意陪着她的人了。
于是，在一个春日温暖的黄昏里，少女从闲置的天台一跃而下。
鼬来到天台时，楼下已不见少女的尸体。他在少女常坐的地面上，看到了她经常使用的那种绷带。鼬将其拾起，一个人在天台上站了很久。
少女死后，许多人突然对她转变了态度，哀悼起生前被他们议论欺凌的少女。也一并同情起被牵扯其中的鼬。
鼬这时才理解少女说的“这个世界的善意用在了怪异的地方”。
少女或许料到自己没有办法活到鼬长大的那一天，才会说出“等你像我一样大”这样的句子。
差了五岁的两人是不可能有一样大的一天的，除非，少女死去，而鼬继续长大。
两人的聊天界面停留在少女死去的那一天。
少女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段文字，在她坠落的瞬间中被发送到了鼬的手机上——
“鼬，忘了我吧，谢谢你，再见。”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BE】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