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度螺旋（上）》任雪儿

4、意外访客

　　雅思考试终于结束，没有特别的感觉，但能解脱于考试本身的压力，分数已不重要。大伯昨天打来电话问何时回家？是啊，还有一个礼拜就过年了，学校的图书馆已关闭，诺大的校园几乎见不到行人的影子。往年的这个时候她也会回到大伯家过年，并不是为了感受过年的欢乐氛围，只是不想留在这里和一谦一起去他家扰乱别人的团圆而已。今年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不想回便不回了吧。
　　从宿舍拿走几本金融书籍，几本统计，几本小说。过完年就要去当地一家消费金融公司实习，同去的还有几个经济学院的校友。对于非专业的领域，只有提前学习才能安心。
　　公交车上挤得水泄不通，任雪儿提着一袋书把手勒的生疼，看到小区门口那几盏摇曳的大红灯笼才舒了口气，终于到了。
　　温度依旧不高，但在昨夜的大雨过后，今日艳阳高照，洁净湿润微凉的空气里包裹着泥土的清香和桂花的甜腻，小区的石板路也如抹了香香般弹嫩光泽，路边摆放了许多红艳艳的一品红，池塘里的几只小鸭子欢快的划水飞过。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妇一边逗着车里的婴儿，一边慢悠悠的散步。任雪儿充分享受着难得的轻松宁静，中午一定给自己做顿好吃的，美美的睡个午觉，冲一杯上好的咖啡，看一部好看的电影，洗个大大的热水澡，只需想象就很完美。
　　睡梦中的手机铃声无比刺耳，任雪儿迷迷糊糊的关掉，脑子中混沌的判断这是早上还是下午，想了许久又不自觉的睡了过去。睁开眼睛，好久未有的舒畅，自然醒的感觉真妙。手机显示4：09，整整睡了3个小时。未接来电里有一谦的新号码，还有一个不认识的。按通回拨键，短暂萨克斯的悦耳音乐后，便听到一谦略显欢快的声音。
　　“雪儿，你睡醒啦。”
　　“嗯，刚醒。”
　　“雅思考试结束了吗，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呀，春运期间的车票好买么？。”
　　一连串的提问使还没彻底清醒的任雪儿反应有些迟钝。
　　“回家吗？今年不回去了。”
　　“怎么能不回去呢，一个人怎么过年，是不是车票不好买。我爸的一个学生在铁路上班，我帮你买。”
　　任雪儿走到客厅喝了口水，缩进舒适的单人沙发，慢悠悠的答道：“不是买不到，是今年不想回去。别说我了，你那边如何？”
　　“我这边挺好的，爸妈带着奶奶来日本看我，打算在这边一起过年。不过这边太冷，把奶奶冻得不行。早知道你不回去就不让他们来了。我一个人回去反而更方便。”
　　“奶奶还好吧？如果冷就不要出门，室内喝喝茶也不错。”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那你一个人要多买点好吃的，放松几天也好。”
　　“嗯，不用担心。”
　　“嗯，那我不打扰你了，先挂了。”
　　“嗯，拜拜。”
　　任雪儿深呼一口气，闭着眼睛陷入沙发的最深处享受这份时光。虽然光阴珍贵，但肆意挥霍带来的自由感，也是一种别样的意义。
　　“砰砰、砰砰。”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
　　可能是快递到了，给自己打电话没接，所以送上门来。任雪儿怀着愧疚的心情一溜烟的跑去开门，快递小哥的送货任务还是挺重的，自己的原因导致他们延长送货时长，真是不好意思。
　　“啊？您……您是？”任雪儿一脸惊讶的看着前一阵子酒吧门口前那位致歉的西装男士，此时站在门口笑的满身温柔。
　　“吓一跳吧？今天在小区看到你，离得远没来得及打招呼，问了物业才知道你刚搬来这里不久。最近公司放假也没什么事，就想着来看一下有没有需要帮助的。”那位男士站在门口礼貌而客气的说着。
　　“哦，这里挺好的，目前没什么需要麻烦您的，谢谢关心。”任雪儿礼貌的回应道。
　　“雪儿你不用那么客气，用您显得我挺老的，一谦和我小时候就认识，而且咱们都是界大人，我也算是你的学长。我叫陆森，你可以叫我阿森。”一边说一边绅士的伸出手，看着微愣的任雪儿满脸笑意的补充道：“雪儿你好，我是阿森，很高兴认识你。”陆森和善的看着任雪儿，一脸促狭的笑着道：
　　“哦，你好，很高兴认识你。”任雪儿虽然觉得有些怪异，但来者是客，别人的一片好心自己当然不能太没礼貌，伸出手轻握。
　　“那……，不请我进去坐坐？”
　　“噢~，请进。”任雪儿从鞋柜里找出一双男士拖鞋整齐的摆放在门口便站在一旁有些局促的看着
　　陆森颇为自来熟的径直走进客厅，一屁股坐进任雪儿的单人沙发。任雪儿忍不住默默地腹议道：“这个人还真是……令人……不知所言。”但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硬着头皮问道：“请问，你想喝咖啡还是茶？”
　　“你做的手冲很好喝，能不能麻烦再帮我做一杯？”陆森看着正从饮水机里接水的任雪儿，一身慵懒的答道。
　　任雪儿微微一愣，自己和这个人并不算认识。上一次酒吧门口的见面，一谦也没打算把她介绍出去，略略感觉奇怪。本不想多事，但看着那人笃定的样子，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喝过我做的咖啡吗？”
　　“喝过。”陆森一脸自信的答道。
　　“啊？我在外面很少做，都没什么印象。”
　　“你真的不记得了？我当时还特意给了你名片。”
　　“是这样子吗？不好意思，我这个人的记忆力真的不太好，即使是不错的朋友，一阵子不联系就记不住人家的名字。我给你冲杯咖啡就当赔罪了吧。”任雪儿尴尬的笑着解释道。
　　看着任雪儿在旁边的手动磨豆机里一勺勺装豆子，陆森起身走了过去。
　　“我来吧，这个比较费力。”
　　抬头看见已站在面前的那人，设置好研磨度便也不客气的递了过去。房间充斥着噗噜、噗噜烧水的声音，咔嚓、咔嚓豆子碎裂的的声音。
　　陆森看着任雪儿拿着小水壶专注的控制手部力道，水流如人般淡定如斯的逆时针融入高浓度的咖啡溶液，细腻的泡沫迅速包裹覆盖，如一段运行顺畅的代码，井然有序充满美感的执行，输出也注定稳妥喜悦。
　　陆森盘腿坐在沙发，一脸享受的夸赞道：“咖啡真是太好喝，上次就念念不忘，今天终于又喝到了。雪儿，你的手艺进步喽。”
　　“哪里有那么好，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咖啡好不好喝主要还是看豆子，冲咖啡的人有点耐心就行。对了，上次是在哪里冲给你喝的呀？”任雪儿端着咖啡杯坐到旁边的沙发上，习惯性的窝进沙发的最角落。
　　“你国庆是不是参加了在上海举办的算法研讨会？我当时也在。”
　　“哦，当时导师让我帮着师兄接待，我负责给大家冲咖啡，是那时候吗？”
　　“没错，当时就迷上了你冲的咖啡，还特意留了张名片，不过，你可能不记得了。”
　　“当时人一直很多，实在不好意思弄丢了你的名片。”
　　“开玩笑啦。虽然迟了一些，但还是认识了，也许这就是缘分吧。”陆森轻啜一口咖啡，满脸笑意道。
　　任雪儿也微笑着回应。
　　送走陆森的任雪儿瞟了一眼门上的挂钟，5点35分，虽然和他聊天并不会觉得不舒服，但是与陌生人单独相处，还是觉得别扭。
　　陆森看了一眼左腕的手表，5点36分。一个小时，比自己预想的时间要久。他能感受到任雪儿对他并没有多大的热情，但也不讨厌，虽然上次在酒吧门口的不愉快事件，自己并不是始作俑者，但也不会给人留下什么好印象。不过，如果她知道界大校庆时陆焱冒犯她的时候，他就站在不远处围观，一定会用异样的眼光重新审视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