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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蚂蚱 ...


  •   东方泛白,晨星闪耀,小皇帝老远就看见宋阿母他们在殿前跪迎,就赶紧下辇,高喊“阿母快快起身,快快起身”,并跑步上前,把宋阿母吓得赶紧起身,也跑步相迎。
      两个都激动地泪流满面。
      宋阿母拉着小皇帝,看了又看,见无异样,便问田让、孙程,召见百官是否顺利。他们说一切顺利,而且,严景已死在狱中,羽林正奉诏往永官宫抓捕严显、严耀、严晏,并收取玉玺。
      田让又叫宋阿母放心,说:“大局已定,严氏兄弟都是瓮中之鳖,说话便可拿下。”
      宋阿母这才放声大笑,向小皇帝祝贺说:“陛下洪福齐天,万事如意,万事如意啊!”便拉着他往殿中去,边走边问,有未受惊,有未受伤。
      小皇帝便实话实说:“好倒是好,就是心跳得慌。”他要宋阿母再也不要离开,要时刻陪在身边,跟他一起理政上朝。跟在身边的田让、孙程、王康、易彩,以为小皇帝要请阿母幕后训政,都愕然互视。
      宋阿母知道他们在瞎嘀咕,但还是觉得先鼓励皇帝要紧,便不理他们,高兴地对皇帝说:“陛下天赋神灵,上有祖宗护佑,下有百官拥戴,万事无须愁,要不了多久,就会开一代盛世,做旷古圣主了。”
      可是,小皇帝却叹息,为难地说:“可我就是害怕呀。”
      宋阿母又“哎哟哟”地轻松而笑,说:“陛下初登大位,心中不惯,纯属自然,几天一过,一旦习惯,就啥都好了。”
      说着话,不知不觉就登上台阶,正要进殿门,宋阿母才突然想起要避地震,就劝小皇帝到帐中歇息。
      易彩一心想的是宋阿母,见孙程、王康、田让都犹豫,就急忙帮宋阿母说:“阿母想得周到,帐篷里更加安全。”
      可小皇帝不肯,说:“昨晚地震即位都不怕,这时更不怕了。”
      宋阿母便也无话可说,只好叫人去多搬火盆来,然后跟着进殿中。
      孙程便留下王康等宦官在殿外把守警戒。
      小皇帝刚一坐下,就对田让、孙程他们说:“我啥也不怕,就怕阿母离开。”又对宋阿母说:“阿母啊,不管有没有干政之嫌,你都不能离开,决不许离开,不然,我就不当皇帝了!”
      大家无不惊恐,都望着宋阿母,不敢吱声。
      宋阿母没想到皇帝竟说得如此动情,虽是惊喜交集,但却极力克制,先离座叩拜,泪流满面地谢陛下宠信之恩,又叫“乐府双铁”到厨下给陛下拿早餐,叫宦官张防取温水来侍候陛下洗漱,然后对皇帝说:“陛下乃一代圣主,满朝文武,都是辅弼良佐,何况,祖宗有制,妇人不可干政,臣妾可不能再犯前阿母王圣之错啊。”
      田让自以为摸透了宋阿母心思,就连声叫好,又劝皇帝说:“陛下圣明,阿母回避干政之嫌,也是为了防堵悠悠众口,免得有人说三道四,祸乱朝廷,但阿母绝不会离开陛下,定会天天在陛下左右。”
      皇帝便高兴了,连声说中。
      可是,孙程觉得,田让只是揣摩之词,不可全信,只有宋阿母亲口说了,才能相信,便直截了当地问宋阿母:“皇上口谕,不让阿母离开,可阿母为何不直接问答离不离开,却只说干不干政?”
      田让一听就皱眉,嫌他太直,“唉哟”一声说:“听话要听音,自个没听清就再听,如何敢质问阿母?”
      不料,孙程竟生气了,朝田让呵道:“没听明白就要问!又如何,老花田?”
      宋阿母忙叫孙程莫气,说他该问,问得好,又高兴地对田让说:“孙黄门就是性子急,我本要慢慢说到,不料他却等不及了。”
      易彩见皇帝离不开阿母,感觉是宋阿母故意推辞,想得到皇帝的明诏挽留,又趁机讨好,启奏说:“陛下圣明,既然朝廷离不开阿母,陛下也舍不得阿母,便可下明诏挽留,好让阿母天天在陛下身边。”
      田让连忙附议,小皇帝更是连声说中,便叫下诏留阿母辅政。
      宋阿母慌忙阻止,劝皇帝说:“陛下圣明,下诏可不好,诏书一下,世人便真要以为臣妾干政了。”又告诫易彩,要千万谨慎,切莫让人误会。
      易彩慌忙作揖应诺。
      田让又竖起拇指称赞宋阿母大智慧。
      孙程不想听田让拍马屁,就催宋阿母快些直言,究竟愿不愿留下辅政,说:“就听一句爽快话,莫让皇上久等。”
      宋阿母估计,孙程所关心的事多半也是那帮宦官的心思,觉得有必要表个态,好让他们都安下心来,便安慰皇帝说:“陛下放心,臣妾从未说过要离开陛下,臣妾不会离开皇宫。”
      田让、易彩不禁拍手叫好,而皇帝更是感动得流泪了。
      大家见皇帝流泪,都不禁惊慌。
      易彩便激动地说:“皇上这是高兴流泪,高兴流泪。”
      宋阿母连忙给皇帝拭泪,说:“臣妾天天陪着陛下,一如既往,不会有变。”
      皇帝又高兴地连声说中。
      田让又得意地向孙程耳语:“如何,田某没有说错吧?”
      孙程便也相信宋阿母要幕后干政了,只好无奈地点头叹息。
      易彩比田让还高兴,也以为宋阿母已答应皇帝,要留下辅政,认为自己押中宝了,不禁暗自庆幸。
      宋阿母又劝皇帝要自称为“朕”,不可再说“我”了。
      小皇帝欢笑说:“如你真要离开,我就不当皇帝,也不自称为‘朕’,既然你不离开了,我就当这个皇帝,就自称‘朕’好了。”又对田让、孙程、易彩说:“原以为阿母要离开,吓得我半夜不安,还想,阿母去哪里,我就跟着去哪里。这下好了,阿母不离开,大家都放心了。”
      田让忙说:“陛下圣明,阿母留下辅政,陛下无忧,朝廷无忧矣。”
      宋阿母喜不自胜,又给小皇帝磕头谢恩,又叫小皇帝要从此称“朕”才是。小皇帝笑道:“中中中,刚才又忘记称‘朕’了,以后记住便是。”
      正好,红通通的火盆搬来了,大家更是兴奋异常,易彩说:“皇上一称‘朕’,就满堂红火,此乃天降祥瑞,大吉大利之兆也!”
      宋阿母和田让他们便都说“陛下洪福齐天”。
      小皇帝高兴地哈哈大笑,又叫宋阿母以后不能自称臣妾,还是要自称阿母。
      宋阿母激动得热泪涟涟,解释说:“陛下已经即位,已是当今皇帝,所有人都该称臣,臣妾也不能例外。”
      孙程以为宋阿母真要幕后干政,又不禁佩服田让料事如神,也觉得,只要没人反对,阿母干政也是好事,至少,他们这帮宦官能说上话,绝不会吃亏,便想顺势而为,静观其变。
      小皇帝也为宋阿母着想,对田让、孙程和易彩说:“既然祖宗有制,阿母要回避干政之嫌,不愿理政上朝,那就不理政也罢,只要住在宫中,只要能天天看见阿母,能和阿母天天在一起就好了。”
      几个都以为小皇帝也是在帮宋阿母掩饰,因而,田让、易彩都高兴地喊“陛下圣明”,孙程也笑嘿嘿地点头称是。
      张防提来一桶热水,拿来盆和盅,要让皇上洗漱。
      宋阿母便帮着擦洗,其他人都原地不动,静静看着。
      百官们朝贺了新皇,格外兴奋,因而,到了宫门口,都不肯出宫,说朝贺新皇,应听新皇训示,未听训示,不能离宫。听说皇帝去了嘉德殿,有人便建议去嘉德殿请愿,要聆听即位新诏,但却没人敢带头,所以,都聚在一起,议论纷纷,说“太子伙”一个也没有来,如能来个“太子伙”,便可跟着一道去。
      “太子伙”这时贬的贬,流的流,死的死,虽也有些在朝续用,但也倍受歧视,都住在城郊偏远处。新皇即位太突然,他们都没有及时得到消息,虽然没有到场祝贺,但是,众官都知道,新皇一立,‘太子伙’都将被重用,都将是主宰朝廷的未来权贵,只要跟着他们,便能有光明前程。
      当然,也有些人心虚不安,尤其是太傅国祈、太尉守晦和司空秦卫等,因为投靠严氏,更是胆战心惊。众官知道他们要倒霉了,见他们还碰在一起,都敬而远之。
      司徒李郃虽也没人搭理,但因为年纪老迈,就啥都想开了,不像国祈、守晦和秦卫那样惊慌,还想劝他们一道去叩拜新皇,说:“今晚,龙兴即位,李某不幸迟到,已是罪过,如又早退,日后何面目立于朝廷,何面目再见皇上?所以,既是所谓三公四辅,就该专门去拜贺才是。”
      几个都知道李郃有智慧,都想问他如何才能避眼下之祸。太傅国祈愁苦地说:“照理,新皇即位,应该单独召见我们三公四辅才是,可是,却没说半句话,就丢下我等,移驾而去了,这以后,这官还咋当啊?”
      司空秦卫一听,就斥他愚蠢,厉声说:“能保命就是万幸,哪还敢胡思乱想!”
      太尉守晦忙叫他们小声些,说:“据传,今晚之事,宋阿母乃第一谋主,可台上却未见其人,因而,我以为,皇上此刻定是去见阿母。”又更低声说:“去向阿母讨计策了。”
      太傅国祈也深以为然地“嗯嗯”点头,又补充说:“不是讨计策,是讨国策!”
      顿时,司空秦卫有了主意,忙把几个脑袋聚拢,悄声说:“如真是讨国策!便是阿母干政,便是第二个王圣,你我只要拚死抵制,便是忠臣。虽然不受待见,总不至于刚即位就杀忠臣,你我便不愁没有活路啊!”
      国祈一听,就连声称是。
      守晦也认为,忠谏之计是高招,因为新皇刚即位,定会顾及名声,不会压制忠言,更不会拿忠谏者开刀,即便心中不悦,也会忍气吞声。
      李郃平时虽嫌他们庸俗奸佞,但也觉得,新皇即位,丢下百官,而去见阿母,太不合礼制,便鼓励他们去诤谏,说:“礼制乃朝廷之基,社稷之本,为礼制而谏,便是忠谏,是忠臣之所为也。”可他自己却不愿去,说他年纪大了,一说话就喘气,实在力不从心。
      三人自知不受待见,如再没有李郃,就更没底气,因而,国祈便恳求说:“李公年高德重,正所谓老成谋国也!而且,既是三公四辅,又如何能缺了李公?”秦卫、守晦也劝他一道去,可他还是说身体不好,十分遗憾。
      秦卫一急,忍不住悲摧,竟“哇”一声跪了下去,抱着李郃的腿,大声嚎哭道:“你我都是一根线上蚂蚱,一生俱生,一死俱死,为何还不齐心,还不争气呀?”
      国祈、守晦也跟着哭成一团,哭求李郃不要只顾自家。
      李郃也逼得老泪纵横,无奈地哀嚎道:“蚂蚱蚂蚱,我这秋后蚂蚱,也蹦不了几天,就跟着你们蹦完了事吧!”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聚在一边的众官员,听到他们哭闹,不知出了啥事,都惊恐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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