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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花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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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2月4日 星期一
除夕这天早上八点,金银花还躺在被窝里沉迷梦乡,就被卫威廉的大嗓门吵醒。“起床啦,前辈!太阳晒屁股啦!”他一边喊,一边把窗帘拉开,窗户打开。一股冷空气扑面而来,金银花想不醒都不行。
金银花痛苦地坐起来,脸色不太好地说:“卫威廉!这是一间单身女子的房间,你要不要有点自觉,避一避?万一我没穿衣服怎么办?”她还没说完就被兜头罩了一件卫衣和一条牛仔裤。
“没穿不是更好吗?是不是这么说,亲爱的!”卫威廉幼稚地说。
金银花抓起枕头向他扔去,咆哮说:“卫威廉!你给我正常一点!”
等她磨磨蹭蹭洗漱好,穿好衣服打开房门时,发现金不换和金福花都换好衣服在等她了。她一愣,说:“这么人齐,你们干嘛,是要出去吗?”
卫威廉说:“你不是说一直想带他们去花市吗?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再不去就没有了!”
可是……
金银花看到他们为了这次出行甚至都穿了家庭装,一颗心突然飘忽不定起来。金妈妈的鬼魂就站在灵位前,她不敢直视金妈妈的脸,只能木讷地先走去关放着她骨灰盒的保险柜。
可是……
金银花的心脏突突跳个不止。她忽然大声说:“等等!”她匆匆跑回房间。三秒后,她重新打开房门,戴着她唯一的那条项链。所有人,包括金妈妈都在看她。
她迈出第一步,金妈妈没反应。
她迈出第二步,金妈妈还是没反应。
她迈出第三步,金妈妈还是没动。
金银花几乎要心灰意冷的时候,一阵微风吹过。不用扭头,不用转身,她都知道金妈妈已经附到项链上,就趴在她肩膀,一如她第一次带她去上班的时候。金不换和金福花或许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卫威廉是知道的,他看到金银花的笑容在那一瞬间明亮了。“走吧。”他笑着递过去一把黑色大伞,同时伸出自己的臂弯。金银花顿了一下,轻轻挽上他的手臂,笑了。
“哼!丑人多作怪!你戴上项链也没多好看啊!”金不换在后面呛她。
“你闭嘴,你懂什么,过年当然要穿得珠光宝气,来年才会金光闪闪,像你这样不修边幅,只会越穷越宅!”金银花回呛他。
一家人就这样热热闹闹地出门了,在路上,金银花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自言自语说:“今天这是怎么了,跟我过大寿一样,这么多惊喜,这么多礼物……”她偷偷瞥一眼卫威廉,笑了。因为她看到卫威廉虽然目视前方专心走路,嘴角上扬的弧度却表明,他也笑了。
金福花走在后面观察了很久。虽然他们四个人穿的都是同样的衣服,但是她总有一种错觉,她和金不换就是多余的。
要过马路的时候,金银花主动停住了,不仅如此,她还把卫威廉也给拉住了。卫威廉挑了挑眉,有些惊讶地说:“你以前不是喜欢闯红灯吗?怎么不闯了?”绿灯还剩几秒,跑的话还是能跑过去的。
“这不关乎喜不喜欢,我又不是傻,没事喜欢闯红灯干什么?”金银花翻了个白眼。“以前吧,我母亲喜欢‘闯红灯’。也不能说闯红灯吧,因为那个年代马路氛围就这样,‘喜欢’抢道,红灯的时间又很长,她又总是风风火火的很赶时间,所以总喜欢挑黄灯时间冲过去。我偶尔也风风火火赶时间,每每这些瞬间,我才有感觉我更像我母亲多一点,我的身上有她人生的影子,我会去做她做过的事情。但‘闯红灯’总归不太好,我不是立志要过和我母亲不一样的人生吗?所以我不会像她那样‘闯红灯’了,我决定停一停,在等待的时间里……想想她。”她笑了笑,笑里却有些伤感。
卫威廉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干渴。“金小姐,你的长相或许和你父亲很像,但你的思想和行为和你母亲很像。”他说。
“我也这么觉得!”金银花真正满意地笑了。
广州的花市,你如果不身在其中根本无法体会其热闹程度的万分之一,上百个摊位,上万个行人,拖家带口,其乐融融,你想象不到,尤其今天天气晴朗,阳光温暖。一路逛下来,金银花撑着伞走在前面负责买,卫威廉他们负责跟在后面提。一个乐在其中,一个“敢怒不敢言”,金福花提的都是既小又轻的东西,所以没有什么意见。
中午,卫威廉在酒楼订了位子,四人一鬼一起吃了顿饭,算是提前吃过年夜饭。吃完饭后,金不换要赶回医院,金福花和朋友有约也走了,只有金银花和卫威廉带着盆栽回公寓。
忙完所有琐碎的事情后,卫威廉和金银花一左一右窝在沙发上看电影。金银花是个看电影不喜欢交流的人,所以即使放的是喜剧,氛围依然很沉闷。况且谁的心思会在电影上?卫威廉的心思在金银花身上,而金银花的心思在……手机上。
卫威廉偷瞄了金银花三次,发现她还在看手机,手指头时不时滑上滑下,非常投入。他忍不住问:“你在看什么?”金银花被吓了一跳,一边默默把招聘信息关掉,把微信打开,一边掩饰说:“没什么,刷朋友圈。”可是卫威廉已经扑了过来,抢她手机看。
“卫·二世祖·狗屁医生·仁西噗·西瓜·假王子·疯·威威脸……你给我起这么多外号?我有这么猥琐吗?仁西噗?噗是什么意思?威威脸又是什么意思?”
噗是嘲笑的语气助词,威威脸是因为你总是一脸神气的样子……金银花没敢吐槽出来,她偷偷松一口气的同时发现他们现在姿势不太“妙”——卫威廉整个人压在她身上,举着手机在她头顶不知道在干什么。
哈?把我压在沙发上撩得不要不要的,然后自己却在玩手机?金银花面无表情地在心里偷偷吐槽。
两秒钟之后,他把手机扔到一边,说:“好了!”这时,他才发现他们两个人的姿势有些暧昧。他顺势一倒,倒在她的颈窝上,耍赖说:“哎呀,起不来了……”还偷偷用鼻子蹭了蹭她脖子。
金银花身体一僵,然后冷漠说:“在我妈灵位面前,你是不是应该收敛点?”
卫威廉立马弹坐起来,乖乖坐回自己的位置,耳朵却悄悄红了。
晚上卫威廉要回老宅吃饭,临走前,他不放心地对金银花说:“今晚我不在,你不会再出去‘做实验’了吧?我已经花钱请花辉帮忙,你就不要再出去了,答应我!”
金银花还在犹豫。
“这附近有我的‘间谍’,你要是敢出去‘做实验’,我就向……”他下巴指了指金妈妈的灵位,“……告发你!”
“滚!”金银花冷酷无情地把他推出门外,然后合上门。
卫威廉摸了摸鼻子,笑了,迈着轻飘飘的步伐离开。
卫威廉开车回老宅,一进大门就看到卫金津一家、卫爸爸和卫爷爷坐在沙发上看新闻。“回来啦。”卫康说。
这是自上次动手打架之后,卫威廉和卫金津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卫金津脸上还有些淡淡的淤青,他瞪了一眼卫威廉,然后黑着脸扭头继续看电视,完全不想理会他。卫威廉在开车的时候就曾想象过他再次见卫金津时会是什么心情,可能会相对平静,毕竟他上次把他打得这么惨,他为骚扰金银花付出了代价。但事情一码归一码,他逼金银花辞职不能就这样算了。以前他欺凌他,他可以和自己和解不去计较,但如果牵扯到无辜的人,那卫金津就是还欠教训。
“你出来,我有话问你。”卫威廉还算冷静地对卫金津说。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有屁就放。”卫金津皱了皱眉头,语气不太好地说。
卫威廉可见不得他这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他拽住卫金津的衣领,将他从沙发上揪出来,质问他:“你都对金银花说了什么?为什么要做多余的事情?为什么逼她辞职?”
“有话好好说,威廉!”卫爸爸和卫大伯父都纷纷起来劝架。
卫妈妈听到客厅有动静,连忙从厨房走出来查看。“怎么了?哎呦!你们这是怎么了!”
“哼,我什么都没说,她要辞职关我什么事。再说,我就算亲自炒掉一个小小的楼管又怎样,又关你什么事?松手!”
“哼!就因为她是我朋友!她只能因为工作犯错被辞退,而不是成为你报复我的牺牲品!我说过的吧,你敢再去骚扰她,我一定对你不客气!”说着,卫威廉把他扔出去。
卫金津从地上坐起来,笑了,说:“她倒贴我,我只是拒绝而已,有什么错?”
“倒贴?”卫威廉气笑了,“你也配?”
两个人很快就扭打了起来。因为卫金津之前故意激怒卫威廉让他先动手,打架过程中又故意示弱,于是场面看起来就是卫威廉气昏了头按着卫金津暴打。卫威廉之前可是跟他打过一场的,又怎么可能看不出他的心机呢,但他今天就不是来和解的,就算卫金津“示弱”,就算当着全家的面,他也要暴揍卫金津一顿。
“威廉!住手!大过年的,你在干什么!我叫你住手!”卫妈妈气得揪住卫威廉的衣服,扇了他响亮一巴掌。因为她太过气愤,力气之大,大到把卫威廉的衬衫也给扯坏了,暴露了他锁骨上的骨钉孔和开过刀、缝过针、坑坑洼洼的胸膛。顿时,卫妈妈倒吸一口气,当场愣在原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胸膛上。
“威廉?这、这是怎么回事……”卫康颤抖地抬起手,似乎想确认那些伤痕是不是真的。
卫威廉默默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挡住那些伤痕,他不想解释什么。他沉声地对卫康说:“爷爷,就这样吧,我不会回来了。以前我不会选,没得选,现在我凭我的实力去做任何事,我不会再委屈自己了。”
他又对卫爸爸说:“爸,我最后一次叫你爸,你那私生子的事我没兴趣知道,也不想管。接下来的话我不是以儿子的身份说的,而是以同行竞争者的身份警告你:我要你罢免卫金津的职务,从今天开始,从现在开始,否则我将全力扶持雷震廷的新百货,这次Olivine名表的亚洲总代理权只是个见面礼。我有的是路子,我有的是钱,我对万花集团也没感情,所以完全没压力。卫金津,你逼她辞职,我就让你失业,很公平!”
最后,他对卫妈妈说:“妈,您要是还想留在这个家里那就留吧,这是您的自由,我以后也不会再管您了。我可能始终学不会您待人接物的那一套,所以没有资格做您的儿子,再见。”他捡起刚刚打架掉出来的手机和车钥匙,准备离开。
“威廉!”卫妈妈不知所措地拉住他。卫威廉缓缓推开她的手,面无表情地离开。
深夜,当他一个人开车四处乱逛时,一种强烈的情愫涌上心头。他想起金银花的那句话“你的喜欢是什么喜欢呢?”,也想起了金妈妈说的“你想清楚了再说……”他的喜欢是什么呢?他到底想要什么呢?长这么大,他的感情好像都只是一味地付出,从来没有人回应,他只是想有人爱他而已……他想。不是似有似无、可有可无的爱,而是炙热的、用尽全力的爱……
他喜欢金银花什么呢?大概是她对重要的人的那份态度,虽然认识的时间很短,但彼此却都意外的坦诚,他喜欢她清醒的态度。做心理医生也好,做她的同事也好,这些都只不过是可有可无的身份,都只不过是靠近她、了解她的方式手段而已。
他最近总不自觉地在想以后的事,五年以后,十年以后,甚至更久,一想到一起吃饭、一起逛街的人还能是金银花,他总要一个人偷偷傻笑很久。她是能让他内心变得柔软的人,是能让他联想到以后的人,大概也是最能理解他的人,毕竟他们的心路历程那么相像。
当车里的电台在为新年倒数钟声时,他把车停在路边,给金银花发了一条语音:“前辈,我现在很想你,我想我还是很喜欢你。新的一年,我希望我的家人和你的家人身体健康、平平安安;希望金妈妈能够善始善终;希望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我爱你,我爱你。”
在星海公寓里,金银花窝在沙发上,将这条语音听了一遍又一遍。她默默地看着她微信里卫威廉的备注,卫威廉将它改成了幼稚的“威威脸男朋友”,她笑着,笑意深到眼睛里。她笑着,笑到那笑意变成泪光,笑到笑意变复杂,变挣扎。
卫威廉走后,卫妈妈很久都没有办法冷静,她打电话给黄础文。“础文,是卫阿姨……威廉他是不是受过伤?做过手术?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黄础文听出卫妈妈的哭腔,眉头立马皱了起来,“阿姨,您先别哭,出什么事了吗?是威廉出事了吗?”
“威廉今天回家发了一通脾气,我看到他胸口有伤疤!”卫妈妈泣不成声。
黄础文叹了一口气,将卫威廉在美国出车祸的事情和病情简单说了一下。他担心卫威廉的躁郁症复发会出意外,于是顾不上和家里人吃年夜饭,他一边穿外套一边说:“阿姨,您知道威廉去哪里了吗?我担心他躁郁症复发了,我去找找他!”
“我都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你一定要帮我找到他……”
“好!阿姨,您先别哭,冷静下来,我找到威廉就立马给您打电话!”
挂了电话,卫妈妈哭得肝肠寸断。“怎么样?础文怎么说?”卫康焦急地问,但从卫妈妈的反应来看,事情应该比想象严重。卫妈妈吸了一口气,红着眼睛瞪着卫金津一家,狠声说:“都是你们!如果不是你们,威廉就不会被逼着去美国,都是你们害的,我要跟你们同归于尽!”她抄起一旁的台灯就往卫金津脑袋砸去,像发了疯一样,谁都拦不住!客厅又是一场鸡飞狗跳!
黄础文给董裘焕和沈瀚洋打了电话,三个人分头去找卫威廉,但一无所获。凌晨一点,当他们再次回到星海公寓的时候,发现卫威廉在星海公寓河涌对面一个人喝酒。沈瀚洋率先冲过去把他的啤酒抢走。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卫威廉又开始酗酒了。
“我没喝,我就闻闻。”卫威廉不太高兴地说。好吧,他喝了一口,但这是零酒精啤酒。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喝酒了,不,应该说是最后一次以这样的心情喝酒了。
“听说你回家‘大闹天宫’,和家里决裂了?”董裘焕问,“那你打算以后怎么办?回美国吗?”
“不,我以后就留在国内了。成立个新公司,重新工作,朝九晚五,然后恋爱,结婚……我现在是真的太想成家了!”
“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女人?你到底是怎么喜欢上她的?一个月也太快了吧?”黄础文说。
“嗯?女人?什么女人?”董裘焕一下子来了精神,黄础文往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让他安静。
卫威廉被黄础文的动作逗笑了,他轻声说:“可能就是比较了解吧……我知道我在她心里面是什么样子……”那天晚上在她的梦里,透过她的视角,他第一次看到自己露出那样的表情和眼神——那是恋爱的笑容,那是喜欢的眼神,原来他早就沦陷了。“她就是那天我看的第一个病人,她就在那里,我就住在她隔壁。”他指了指对面的星海公寓。
“你够快的呀!”黄础文锤了他一拳。一下子知道太多事情,他还反应不过来,不过联想到她是因什么事情到诊疗所的,黄础文就对他们这一对多了一分理解。
卫威廉颇为得意地笑了。
“完了!你个恋爱脑!”董裘焕见不得他这么幸福,于是伸手去捂他的脸,“来人!赶紧把他的脸给我挡上,他一这么笑我就知道他要犯蠢!笑得这么傻逼!哎呦!我的眼睛!”
“嗐!年三十还和你们这群单身狗待在一起,真是晦气!走走走,你们这群单身狗!”
“嘿!找打!”
“走吧,吃夜宵去,我饿了。”黄础文对沈瀚洋说。
“找打!是不是找打?是不是欠打?”
……
2019年2月5日 星期二
早上八点,卫政宇端着早餐上楼去看卫妈妈。昨天晚上,卫妈妈和黄础文通完电话后就跟疯了一样,他迫不得已只好把她锁在房间。经过一个晚上,他不知道她是否冷静了一点。他带着忐忑的心情打开房门,发现卫妈妈在收拾行李。
“老婆,你在干什么?”他心里隐隐有个猜测,不由得皱了皱眉。
卫妈妈面容极为憔悴,她停下手头的动作,看着卫政宇。“政宇,夫妻做了三十几年,这一路走下来我们都不容易。我老了,只想过点舒心的日子,儿子开心我就开心,儿子不开心我就想办法让他开心。剩下的日子,我有儿子就够了,我们离婚吧。”
卫政宇动了动嘴唇,想说点什么,但卫妈妈根本不想听他辩解,也不想听他道歉,她打断他说:“你在外面还有一个家,这件事其实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了。当初我们结婚,你身不由己我明白,但不管怎么样,威廉都是你的亲生儿子,我希望你以后能对他好一点,这是我们亏欠他的。”卫政宇沉默了很久,发现自己实在没有什么脸面去说什么,只能叹息说:“如你所愿。”他放下早餐,默默离开了房间。
大年初一当天,各大卫视的晚间新闻都被百花集团霸屏——万花集团紧急召开临时记者大会,随后万花集团和苏芒集团的公关团队在所有媒体上联合宣布:万花集团被苏芒集团收购。同时还有一条新闻:卫康公开个人遗嘱,将他原来拥有的万花集团股份全部抛售,名下所有资产全部裸捐红十字会,一时震惊整个行业。后来,又有娱乐新闻八卦记者收到匿名报料:万花集团执行董事长卫政宇和原配离婚,卫家瞩目的继承人华南区域总经理卫金津被强制辞退等等。一时之间流言四起,所有人都在猜测卫家是不是出了什么重大变故。
不管外面乱成什么样子,卫威廉此时都在黄础文家睡得跟死猪一样。昨天晚上,他和董裘焕他们闹了一个通宵,今天早上八点才睡下。手机早就没电关机了,所以他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人能找得到他。
傍晚六点,黄础文最先醒来,他刚把手机充电开机,就被各种未接来电和信息轰炸了。他晃了晃宿醉的脑袋,好不容易理解信息所说的内容,却也一下子被惊醒了。他赶忙去叫醒卫威廉,打开新闻网页让他看实时热点。毫无疑问,占据整个主页的都是关于万花集团被收购的新闻,卫威廉一时愣住了。
“怎么办?”黄础文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显然比卫威廉还要着急。
卫威廉呈大字地倒回床上,愣愣地说:“不知道……你说该不会是爷爷在‘补偿’我吧?不至于吧?我有这么大面子吗?”
“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黄础文试探地说。
卫威廉从外套口袋翻出手机,刚开机,手机同样被各种未接来电和信息轰炸,有卫妈妈的,卫爸爸的,卫爷爷的,甚至卫金津的,还有一条微信:你那里还好吗——金银花的,卫威廉心跳漏了半拍。看完所有信息后,他给卫康打电话。“喂,爷爷……”卫威廉无奈地说:“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自有我的理由,不关你的事。好了,我现在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老头,不知道还能不能请得动你陪我吃一顿饭。”电话那头,卫康语气轻松地说。
卫威廉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好啊!哪里?我现在过来。”
“明天,缅甸,我让老陈去接你。”
“好,明天见。”
黄础文看到卫威廉柔软的表情,忍不住问:“怎么说?”
“爷爷让我陪他去缅甸……不管了,卫家的事与我无关,我也不想插手。”
黄础文后面想了想,点点头。“那就不管了,大晚上的,吓得我差点心脏骤停。吃饭吗?我叫外卖。”
“吃。”
黄础文出去后,卫威廉躺在床上又把消息翻看了一遍。他点开昨天晚上给金银花发的语音,一连听了三遍。金银花没有回应他的告白,只是礼貌性地问了他家里的事。他回复说:没事,我要陪我爷爷去缅甸散散心,晚点回来。他想了想,在编辑栏打:我爱你……犹豫了一下,删掉,又打:我想你了……想了想,最后还是删掉了。他不想给她造成太大的压力,但他内心的感情是那样汹涌,以致于一想到她就坐立难安,只想着去见她。他在床上滚来滚去,他觉得他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