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他貌美如花》叶叔

15、……

　　张艽听见动静，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荒唐。但是，即便他不上来，也并不能带着她躲开狼群的追捕。他们之中，只能有一个先走。

　　他喝道：“走！”

　　“不…不行。”李慕容小声道了句。

　　可如果她过去，也只有去送死的份儿。弩.箭已将消耗殆尽，若再不走，他为她争取到的时间便就彻底白费了。

　　然而，下一刻，李慕容一咬牙，便将弩箭挎到肩上，抽了匕首就冲进了狼群。她不能走，至少这种别人拿生命争取来的时间，她不能要，她不想让自己的余生都在悔恨之中度过，比起悔恨，她宁愿一死。

　　张艽见她重回狼群，也没多说什么，只迅速与她靠拢在了一起。此时此刻，狼群见折了那么多兄弟都没能拿下猎物，也小心翼翼起来。

　　因着狼群的小心翼翼，李慕容才得以与张艽背对背。她攥着匕首，一脸愧疚的道：“对…对不住。”

　　张艽道：“我的错。”

　　话说到这里，一头狼从侧面迂回过来，迅速往他二人身上飞扑而去。张艽迅速转过剑，一剑砍在了狼头之上。李慕容毫不犹豫，干脆利落的将匕首扎进了狼的胸口。

　　狼血喷溅而出，染红了二人的衣服，那头狼拼尽最后一丝气力，拼了命的挣扎着。不过，这些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很快的，这些狼群便就将他们包围了起来。

　　此时此刻，它们不再像方才那样混乱无序，它们爪子抓地，动作整齐划一，显然都做好了要一起上的准备。

　　李慕容与张艽背对着背，张艽沉声道：“我们还有一次活命的机会，你要活下去。”

　　还有一次机会？李慕容虽然不知道他的机会是指什么，但她下意识的想相信他，只要他说有希望，眼前就绝对不是困境。

　　思及此，她道：“一……一起活。”

　　张艽轻泯了下唇，在狼群冲过来时，他纵身一跃，踩上狼背，一把带着李慕容飞了出去。他的力气很大，李慕容就这么被他甩飞了出去。

　　李慕容身体腾空，她猛然回头，前仆后继的狼群将张艽吞没，霎时间，她总算命来了活命的机会是什么，他这是要她踩着他的血离开。

　　“张……”

　　她还想再喊他，身子却在这时着了地，这是一个斜坡，之后她就不受控制的滚了下去。一连撞了几棵树，她最后一次抬眼看了下天，便再也不省人事。

　　夜凉如水，山间月不照人间愁。

　　再醒来时，李慕容吃力的睁开眼睛，全身疼得像被马车轧过一样。她移着眼珠，往周遭看去，见四周空荡荡的，只墙上挂了一把琴——这是她的房间。

　　她回来了？这是……得救了？张艽呢？

　　李慕容心里咯噔一跳，她想喊人，可嗓子疼得厉害，一动就像喉咙被人割开了一样。她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来不及穿鞋，便踉跄着往外走了出去。

　　就在她出去的当儿，突然有人走进来，吓得直接摔了手里的盆，水花四溅，打湿了李慕容的裙边。她看向那人，吃力问道：“张……张…”

　　不等她把话说完，小风匆匆扶住她，“你怎么出来了？快进去。”末了，他想了想，道：“张公子他没事，只是受了点儿伤，已经醒过来了，不过……不过……”

　　听得此言，李慕容瞬间紧张了起来，她望着小风，等着他说下文。

　　小风纠结道：“他被狼咬伤了腿，伤口感染，好像……好像不能站起来了。”

　　霎时间，气氛有些安静。

　　见李慕容愣在那里，一动不动。小风心下一慌，便立刻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叫了几声之后，仍不见她有反应，小风手忙脚乱着扶住她，“姐姐，你伤得严重，不能见风，我送你进去。”

　　“带我…去见他。”

　　“可…”

　　李慕容回过来神儿，用手紧紧抓着小风的胳膊，迫切且坚定的道：“带我，去见他！”

　　就在这时，门框之上突然印了个影子，小风愣了愣，回头往身后看去，正撞上一张寒若冰霜的脸。他惊了一惊，立马道：“凌副将。”

　　凌霄看着李慕容，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你还真是好笑。”

　　“带人去后山抄近道，让所有人都为你的错误负责，这就是你的带兵之道？”

　　“姐姐不是故意的，”小风将李慕容护到身后，满脸防备的看着她，“那么多人去了后山，为何就单单姐姐一个人没回来？难道真的全都是姐姐的……”

　　他话还没说完，肩上突然沉了一沉，紧接着，他整个人就被推到了一边。李慕容的动作很轻，却有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量。

　　“为、为什么？”

　　听得此言，凌霄跟看死人一样的眼神之中总算多了一丝别的神色，那神色，是怜悯、是嘲讽，“我说过，战场不适合你，你只会成为累赘，只会害死更多人。”

　　“你不适合这里，趁早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凌霄句句扎心，若是放在往常，李慕容绝对会觉得受伤，但是此刻，她并没有。比起受伤，她更生气，“说、完了？”

　　凌霄没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她。

　　“我的、选择，与、他人…无关，你、无权、干涉、我、的决定。”

　　一句话说完，她便扶住小风，强撑着身体要往外走。就在这时，她一抬眼，外面院子里站了黑压压一片人，她们正在用一种极复杂的神色看着她。眼神之中虽有愧疚与担忧，但于李慕容而言，她们之所以这样，只是害怕被“殃及池鱼”而已。

　　她刚走下台阶，就立马有人要将她扶回去，不过，不等她们抓她，凌霄就道：“让她去。只会耽于男色，废物一个。”

　　“李小姐……”

　　有人喊她，而她头都没回。

　　片刻之后，小风将李慕容带到一处破败的茅屋前，便就停了下来。风有点儿大，茅屋像是随时都能倒塌一样。

　　小风揉了揉微红的眼眶，“姐姐，到了。”

　　“为…为什么，让…让他…”

　　“您失踪了之后，凌副将刚败仗回来，就让寨子里所有还能动弹的人出去找了您，天黑走夜路，好多人都受了伤。因为地方不够，哥哥又是男人，所以就只能屈身于这里了。”

　　难怪方才凌霄会那么生气。

　　李慕容泯了泯唇，强撑着走进茅屋，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人。他散着头发，只穿了件白色中衣，正看着窗外的景色。从她的角度看去，正好能看到窗外绽放着的几朵扶桑花。

　　金风穿堂过户，花枝乱颤着，莫名让人觉得伤感。而就在这时，张艽也回过来了头。

　　四目相对，只此一眼，李慕容瞬间红了眼眶。他的脸上落了伤，锁骨一处的伤口甚至伤未结痂。

　　他舍命送她出狼群的画面再次跃然于心头，她松开小风，踉跄着走过去，哽咽着道：“对不起。”

　　张艽道：“是我自己的选择。”

　　李慕容擦了擦挂在眼角的泪，突然想蹲下去，颤抖着手小心翼翼的摸向他的腿，“他…他们说，你…你，不能…站……起来了，你……”

　　当她将手摸到他小腿之上时，她动作一顿，刚止住的眼泪便再也忍不住了，那里陷进去了一块儿，足足有巴掌那么大。

　　“没事。”张艽想了想，便将手放到了她的头顶上，“比起这些，更重要的是你能拿下掠影之地，只有这样，才能上战场。”

　　李慕容摇了摇头，突然道：“我不想…上战场了。”

　　“……”

　　张艽眉头轻蹙。

　　“我…是…废物，只…只会…伤害…伤害别人。”李慕容蹲在地上，想将头埋进胳膊里，不让张艽看到自己这番丑态。奈何全身疼的厉害，她只能捂着脸，想哭又极力忍着泪水，以至于整个身体都在跟着颤动。

　　张艽紧泯薄唇：“你答应过，要带我上战场。”

　　“我……”李慕容哑口无言。

　　她知道，一个能那般苦读兵书、钻研兵器的人，绝对比她更想在战场之上忠君报国。而她更知道方才她的那句“我不想上战场”到底意味着什么。她的身上不仅背负着自己的梦，还有他的梦。

　　她擦去眼角泪花，道：“对不…起。”

　　“我说过，不是你的错。”张艽沉声道：“我只是蹭了块儿皮，无碍。”

　　说到这里，他将手伸到她脖颈那里，上面的纱布已经被血染透，看起来十分触目惊心。他认真道：“倒是李小姐，以后，除了我，谁都不能相信。”

　　李慕容点了下头，道：“我扶你…到…到床上去。”

　　张艽瞥了眼不远处的小风。小风会意，立马走过去，一边将李慕容扶坐下来，一边又扶着张艽到床边去。

　　就在这时，小厮突然从外面闯进来，“不…不好了。”

　　“怎么了？”张艽面色一沉。

　　那小厮心急火燎的道：“少爷，土匪，土匪来袭寨子，看样子足足来了几百号人，咱们…咱们情况不妙，赶紧撤吧，他们都要跑了！”

　　土匪来袭，情况不妙？张艽并没有那么着急，相反，他反而松了口气。寨子里的人个个负气，吃了土匪的苦头，才能分清对错。

　　不过，张艽问：“可知对方是哪个寨子的土匪？”

　　小厮摇了摇头：“我一看见他们，就立马过来通风报信了。不过，他们举的有大旗，我远远儿的看着，像是写的塞衣什么什么的。”

　　塞衣？怕不是寒衣寨的人来了，没想到他们下手竟然会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