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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杀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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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没想到昨天刚啃了块儿硬骨头回来,今天这块儿硬骨头就主动来了寨子。敢跟剿匪军硬碰硬,寒衣寨还是第一个,并且,其实力还不容小觑。
而她们一来,寨子之中便立马乱了套。顾大婶手下的人个个收拾了细软就要跑路,根本没有想过如何应敌。
凌霄一边召集着人,一边看着大敌当前,毫无组织纪律的队伍,心里紧绷着的那根儿弦“啪”的一声,断了。
她给身旁之人了个眼神儿,那人会意,立刻上马,追上企图跑路的剿匪军,拦住她们的退路,厉声喝道:“胆敢在战场之上擅自撤离者,杀无赦。”
而下一刻,她抽出杆红缨枪,枪尖直指众人,看得人胆颤心惊。那些人对视一眼,又都默默退了回去。
但总有不听话的,有人企图从不起眼的地方逃离,下一刻,血花四溅,一颗脑袋滚到地上,直接吓得她们三下五除二站好了队。
等到队伍勉强整齐之后,凌霄捏着剑,面无表情,冷声道:“看看你们这副嘴脸,和占山为王的强盗有分别么?”
凌霄的话说的很难听,她们当中却没有一个敢反抗的,甚至连凌霄的脸都不敢看。就在凌霄转过半个身子时,她们暗自松了口气。
然而,还不等她们松懈,就听凌霄道:“所有携带行李者,一律上缴充资。”
“这……”她一这么说,底下便瞬间炸开了锅。她们当中想要跑的不在少数,倘若全都充资,即便能在这场恶战之下活下来,又还能怎么活下去?
但,在她们意图反抗之时,凌霄只道了四个字,便就让她们闭上了嘴,“违令者斩。”
她话音一落,就立马有人来报,说寒衣寨的土匪已经开始围攻寨子了。凌霄一把拿下手里的红缨枪,不紧不慢的道:“分两翼人出来从左右两侧声东击西。”
“顾春娘守住寨口。”
“啊?”突然被提到名字,顾大婶惊了一惊,正要反驳,然而,凌霄已经走远了。土匪攻的就是寨口,还偏偏让她去守寨口,这不是妥妥的让她去送死吗?
顾大婶惨白着脸,看着一干手下怂瓜似的脸,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咬牙道:“都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走?!”
到了寨口,顾大婶定睛一看,差点儿没被吓晕过去,——寨口岌岌可危,堪堪要被敌军攻破。
一旦破寨,这群土匪便就会如洪水开了闸般涌进来,并且势不可当,整个寨子都随时会有沦陷的可能。
这么多年的心血,如何能够毁于一旦?顾大婶骂道:“反了天了!吃老娘的血,喝老娘的肉,白嫖了老娘这么多年,现在还敢来反咬老娘一口,给老娘拦住她们!”
而下一刻,顾大婶便奋力的顶住了守侯寨口的位置。
另一边,李慕容坐在一边,看着小厮给张艽换药,面上虽无甚表情,实则心乱如麻。
外面稍有风吹草动,都能拨动她心里紧绷着的那根弦儿。这个寨子里的人很可怕,比土匪还要可怕,但是,一想到有些生命将要因此而流逝,她终究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啊这……”小厮揭开纱布,看着自家少爷的小腿,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李慕容心下一紧,猛然看过去,就看到有血在顺着他的腿往下流,他腿上的伤口,足足有巴掌那么大,依稀可见森森白骨,像是被狼生生撕下来了一块儿。
那一瞬间,她便突然对这个寨子没了半分情谊。她甚至想,土匪来了,他们都死才好。
她起身,踉跄着走过去,半跪到他身前。她抓起放在桌边的药,打开药瓶,将药沫洒到他腿上,整个手都在颤抖。
“疼…疼吗?”
张艽摇了摇头:“不疼。”
说完,他道:“如果这次凌霄赢了,你会怎么做?”
听得此言,李慕容不由愣了一愣。在此之前,她还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凌霄肯定能守住寨子,那她呢?她岂不是就成了更加被人低看的存在?
张艽沉声道:“虽然凌霄的话几乎全是错的,但有一句没错。”
李慕容心里咯噔一跳,莫名有些紧张:“哪一……句?”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过分优柔寡断,不好。”
他也觉得她行事太过软弱了吗?她动作一顿,心中莫名有种说不清的愧疚之感。她重新给他换上纱布,一字一句道:“你放…放心,以后,再也……也不…会了。”
“不,”张艽摇了摇头,“你优柔寡断是因为善良,我的意思是,善良可以,但是要在以全局为重的情况下。”
“……好。”
不同于这边的安静祥和,另外一边,顾大婶一屁股摔到地上,滚了个狗吃屎,才勉强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揉了揉差点儿摔骨折的手,骂道:“姓宫的,你有本事踹老娘,有本事直接把这里占了,到时候朝廷派人过来,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哪儿来的狗在这里胡乱汪汪?”
一道高亢的声音从寨口处传来,那里冒着硝烟,寨门的墙已被炸成了断壁颓垣。而下一刻,便就有道绿色的身影爬到了那片断井颓垣之上。她身背弓箭,居高临下的瞰瞅着下方众生,冷声道:“胜利就在眼前,快给我把这片弹丸之地踏为平地!”
她一声令下,洪水般的土匪鱼贯而入,她们一个个往寨子之中涌去,所过之处,能杀的杀,能砸的砸,根本不留活路。
而下一刻,一道破空的箭“嗖”的一声,从一旁的瞭望塔上飞下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钉在了那青衣领头人的脑门儿上。
这一箭力道奇大,直接将青衣带飞了出去,在她落地的那一刹那,她甚至都没来得及闭上眼睛,就脑浆四溅,永远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其他人听见动静,皆都放慢了手中动作。她们先是看了看尸体,又十分有默契的将目光投向了寨中最高的那座瞭望塔之上。——那上面站了个身穿红衣的女人,女人手中持弓,且已拉满了弓,随时都有朝下射箭的可能。
谁也不知道下一支利箭飞下之时,会扎穿谁的脑袋。她们咽了口气,便硬着头皮,执剑勉强往前杀去。
但是,还没等她们多走两步,天空中就突然传来了声鹰的长鸣,叫声紧密且短促,莫名让人觉得不安。
下一刻,等她们的人入得寨中之后,两旁阁楼上的小隔门齐刷刷打开了条缝隙,不少支箭从中飞出,准确无误的朝土匪射.了过去。
一开始,本来土匪还勉强有点儿攻寨的信心,但是等箭飞了一波又一波,而下面又总有人左边打一下右边戳一下,非但让人抓不住,还将人急得抓耳挠腮。渐渐的,随着死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便生出了些许退缩之心。
瞭望塔上,凌霄刚刚射死一名土匪头头,便就再次拉满弓,对准了下方。眼下,土匪的头已经死的大差不差了。没了头目,军心不稳,便势必会扰乱他们作战的步伐。
另一边,等土匪发现一脚踢在了铁板上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撤退”,紧接着,余下的土匪就像撞了鬼一样往外退去。
但是,不等她们退两步,寨子的两旁便立刻涌出两波人,直接断了他们的路。
看着此情此景,土匪们进也不是,退亦不是,看起来颇为狼狈难堪。她们当中有人一咬牙,喝道:“我跟他们拼了!”
“拼?你们拿什么拼?”灰头土脸的顾大婶从人群之后走出来,十分硬气的道:“折了老娘的寨门,死到临头,还敢嘴硬,老娘看你们还往哪儿跑。”
这么多年,她在任期间,次次不管她们做了什么,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了守护一方安宁,她以为,只要做到各自相安无事就足够了。
她以为她们寒衣寨的人,会念在昔日的情分之上给她自己点儿面子,但是,在被她们无情地踹进泥巴地里时,她才知道自己错的到底有多么离谱。
她们不仁,便就休要怪她不义。顾大婶一声令下,吩咐道:“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听了这话,她手底下的人便狠着心迎了上去。杀戮,无尽的杀戮,屠杀,杀戮过后,只剩屠杀。天边残霞与眼前的红交织在一起,乌鸦在惨叫,鹰在急鸣,风声在呜咽。
等凌霄下瞭望塔时,屠杀已进行了一半。看着眼前像是猛兽一样的人群,她像是在看尸体,眼神冰冷的没有半点儿温度。
下一刻,披了一身血的大婶儿提刀走过去,邀功似的撑开一抹邹媚的笑,“凌副将,寨子……守住了。”
听着她蹩脚的蜀州话,凌霄收回目光,轻轻应了一声。
“那什么,”她小心翼翼的走过去,用尚在滴血的大刀指向身后,问道:“那这些人……应该怎么办?”
人杀了一半,她才想起来,在军队之中,滥杀是要判死刑的。而凌霄脸上的神色又总让人难以捉摸,她脊背发凉,有些忐忑。
凌霄冷冰冰的道:“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