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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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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宝花微笑道:“哦?”
陆小凤笑道:“我的灵犀一指本要去夹前辈的手腕,纵使前辈不想,身体下意识也会动作。我的灵犀一指本就是天下无双的绝技,却夹不住姑娘的手,这岂不是很叫我奇怪?”
王宝花哈哈大笑,陆小凤却发现他的手已经空了,淡粉色衣裙的女子已经飘到了另一边,她身上的气质已然不是温温柔柔的大家闺秀,而是正邪之间游走的路人。他现在已不是王宝花了,而是王怜花。
王怜花拍掌大笑,声音已不再是姑娘羞怯的嗓音,而是他自己的本声,过了十多年,他已沉淀许多,嗓音里也带着一丝磁性。
“陆小凤果然不愧是陆小凤,我来这一趟当真没错!”
陆小凤笑道:“陆小凤竟有幸入前辈的耳朵!”
王怜花微笑道:“我的人虽在海外,我却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至少关于四条眉毛的人,我还是知道一点的。”
陆小凤笑道:“荣幸荣幸。”他虽在笑,但却没有一点放心放松下来。
楼钰忽然出声道:“王?你姓王?”
陆小凤苦笑道:“我们刚才已说许久,你竟然一点都没有听见?”
楼钰瞟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王怜花道:“我当然姓王,但不知兄台你贵姓?”
楼钰忽然对王怜花升起了好感,这人管他叫兄台总比陆小凤那声“前辈”顺耳许多。
“我姓楼。”楼钰又问:“你是王记的总老板?”
王怜花一怔,笑道:“我虽不在大陆多年,却还不知王森记何时已改换了名号,叫做王记了?”
陆小凤却好似松一口气。
楼钰点点头,转身往后院走去,西门吹雪也跟上去。
王怜花的眼睛也随着那一头雪白的头发转去。
陆小凤忽然拎起一坛酒,一巴掌拍开土封,道:“中秋佳节之际,前辈可能赏光喝一杯?”
王怜花笑道:“一杯怎够?应多喝几杯。”
胡铁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一双明亮的清澈的眼睛已没了醉意,他哈哈大笑道:“过节虽无家人团圆,却和朋友一起醉酒,当真是人生最大乐事!来,干了此杯就是我老胡的朋友,日后就算在刀山火海里喝酒我也敢去!”
花满楼微笑着端起酒杯,道:“请。”
王怜花也道:“请。”
楼钰自然不知道前院已经又喝起来了,但他可以猜得到。他驻足廊下,并未转身,道:“你怎么跟上来了?”
西门吹雪顿住脚,淡淡道:“我现在应该去练剑,而不是喝酒。”
楼钰侧身让他,道:“我陪你去。”
四方亭下,月光照着西门吹雪侧脸,线条已不在冷峻,反添几分柔软。但他的剑绝不软,甚至可以称为“无情”,如是他剑下站的是他平生最喜欢的人,西门吹雪的剑也能劈的下去。
他练剑永远练的是最基础、最开始的动作,劈挑砍刺,每一个动作练久了都已刻进骨子里,西门吹雪不必思考很连贯就能挥出下一剑。
他的手很稳,他的剑更稳,一剑既出,就算有人要去砍他的手,他的剑都不会掉。
楼钰并没有要去砍西门吹雪的手,他只想破坏这一宁静美好的场面,他屈指一弹就已有一粒石子射出,他弹了三次就有三粒石子射出。
三粒并不圆润的小石头竟在空中连成水平一线,“噌噌噌”三下,三粒石子已变成六粒,西门吹雪的剑纹丝不动,但他的额上却已有细密的汗珠。
又是“咻咻”两声,发声音的却不是楼钰,而是两枝箭簇上闪着绿光的铁箭。
西门吹雪只挥一剑,铁箭已被斩成两半,还未落地竟从中间爆开,飘起一缕细烟和数根比牛毛还细的毒针。
若是任何人不被第一箭毒杀也会死在西域独特的毒烟与牛毛针下,就算他武功再高也反应不过来。但西门吹雪却依然没有死,他对危险的感知和判断能力竟一点也不比陆小凤差,他当然没有死,就算牛毛针里还藏着更细的针再来一回,他也死不了。
一张绵密的剑网已经织成,牛毛针已被全部打落,毒烟升起的一瞬间西门吹雪已经屏息,他自然没有闻到一点味道。
他抬头时,楼钰已不在四方亭内稳稳坐着,更没有像个死人一样躺在地上,毒箭的箭头已没入石桌。
楼钰站在院墙上,院子里的灯火通明与院子外小巷的阴暗无光形成对比,他就站在中间这条线上,右边是白衣胜雪的西门,左边墙头的阴影下齐刷刷躺倒一片黑衣人,他们都已经死了。
黑衣人背着箭篓,里面只有一枝箭,两个出手较快的已将箭射出去,剩下的黑衣人箭还在弦上,只是再也不能发出去了。
前院也同样受到袭击,倒是没有人受伤,只是前来的黑衣人跑的快。
陆小凤很快就到了后院。
院墙外小巷子里的黑衣人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证据,面罩下的脸整张已被黑漆漆的颜料涂黑,他们至死也是笑着的,露出的八颗牙也是黑色的,只有一双棕色的眼睛已无神采却仍然可见濒死时的恐惧。他们的死状竟和王记赌场的大老板一模一样!
陆小凤看着黑衣人的眼睛已浑身不舒服,转身抬头看见楼钰一双幽蓝色的眼睛,冷汗已忍不住浸透了衣裳。
楼钰的眼里是一望无际的平静的海面,可海面下藏着的惊涛骇浪有多少?谁也不知道,谁也不想知道。
有时候,仙族可以比精灵族更傲气、比魔族更邪魅、比人族更多变、比神族更高高在上。他甚至可以抛弃淡漠一切的伪装,亲自下场撕碎冒犯的人。
楼钰眨眨眼,缓缓地笑了。
他飞身下墙,出手如电,一根如玉的手指已点在为首的黑衣人眉心,搜魂术,攫取他人记忆。
几人只感觉那双幽蓝色眼睛里戾气渐生,又在片刻后归于平静,粉饰成风平浪静的海。
王怜花博古通今,却也觉得这个做法新奇的很,人已死,再做什么又有何用?
有用。
王怜花忽然想起来沈浪,这人也能从死人身上看出太多太多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但沈浪的睿智聪明又有几个能比?
他自己算一个。
再有呢?
再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