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无名者》隐余是

31、知津其一

　　2-？
　　Written at the dawn of suicide
　　写在黎明

　　what was left behind?
　　desolation of the wind
　　and the rusty dream
　　你遗忘了什么？
　　旷野上荒凉的风
　　一场生锈的梦

　　2-0710

　　你今天出门的时候带上遗书了吗？
　　人格解体，心脏抽出死亡的嫩芽。
　　你想好临死前最后一句话了吗？
　　匆匆到来，请带我走吧。

　　2-0714

　　如果我忘记站在聚光灯下
　　摄像机前
　　有一天我死了
　　将如何留下只言片语？
　　谁还要记得我
　　我又值得被谁铭记——
　　在永恒的太阳落下之前
　　我注定比他们毁灭得更加彻底

　　2-0718

　　那时月光静极，寒鸦关闭眼睛
　　风从山上吹来
　　去到海
　　“所以生命啊……”
　　他，
　　曝光、倒带、放逐眼睛
　　修复、毁灭、归于沉寂
　　在第三个太阳清澈见底的冬夜里
　　世界上最伟大的妄想家
　　策划了一场
　　针对自己的谋杀

　　2-0802

　　再一次，
　　她们学会了更加沉默地哀悼
　　用尖锐的言语自告
　　用鲜血烧起凝固的肖像，直到
　　他们声称已获得为其代言的权利
　　“请放下极端的枪。”

　　在这个未知又神秘的夜里
　　无人知晓
　　什么在褪去、什么在快速衰老
　　有人坐在红色的幕布旁
　　要“在新的历史上开启序章”
　　生命自甘为她们付出代价
　　褪去短衣，披上演出的长袍

　　就像涉世尚浅的菩萨一样
　　无论走到何方，都
　　冠冕堂皇，自身难保
　　仿佛把目光投向海洋彼岸
　　就有阳光遮住创伤
　　可是行将崩溃的秩序正无声呼告
　　“尔来一息尚存的思想啊，要尽快出逃。”
　　而那颗凝视万物的眼睛
　　被涂满了支离的血迹
　　也已然久远地闭上
　　成为海岛中央的灯牌、破碎的勋章

　　“我们需要满意的答卷。”
　　“灾难不能在此之前。”
　　永恒的太阳能给予他的子民们什么？
　　“一篇义愤填膺的讲演。”

　　2-0813

　　古老的精神分做两半
　　一半承载起海岛上的樱花
　　一半被封为“观赏性的艺术和行家”
　　我们失去支撑
　　山开始这么想，放飞了最后一只青鸟
　　隔着海，那里樱花盛开
　　平等地落在破旧的头巾或华盖
　　途经一道无香的花街高楼
　　再染上馥郁的诗酒
　　无论窄门还是宽门，都有人堕落
　　糜烂、盛开，烧成怪诞的狐狸火

　　我知道你从何而来，但你被拒之门外
　　你看那座山
　　只富集长久的沉淀
　　淘去原始的真理，留下虚无的古典
　　我曾行走万邦，见山河浩荡
　　转眼只见日月煌煌，不视商鞅
　　他们说要移山的愚人，所以他山之石不能攻玉了
　　与砂石一同腐烂为地基
　　土层隔离光明
　　——他从小在泥土中就拥有生活的能力
　　长大后却不愿分神给他一双儿女

　　当荒芜折下最后一枝异端贯穿早樱
　　是否忐忑看到自己因寻衅滋事被刑拘
　　先驱以身祭旗
　　挣脱了五千年来的枷锁，以开放的骨血作笔
　　后来者却自甘长衣宽袖束之高阁
　　偶有跃入东海游向西岸的鱼
　　又被混着刀片的食物割破喉咙，挑断神经

　　付出千万个无辜的眼睛，到街上去！
　　看所谓天赋的人权低下头颅
　　屈服于软性条例
　　一把火烧尽低矮的平楼
　　沉默的灰为怪物放行

　　无罪的不再是人民，抵制的不再是暴行
　　律法何错之有？
　　纵容是祂潜意识的回避
　　待风谈及自由，雨谈及自由
　　程序谈及框架，我们只剩下酒
　　流淌过无人的街道，忘记曾经看见天空

　　2-？?

　　我躺在九十厘米的木制礁石上
　　看空气中涌来海浪混着木槿花香

　　2-0924

　　你尽可以走在大路上，遇到一排路标
　　机械打印的名字，人为制造的恐慌
　　每一支铁杆下，都有普通的手
　　普通的车轮，普通的刀
　　风从哪里吹来啊
　　旗帜猎猎作响
　　淹没本来的面目
　　露出柔软的脊梁

　　临近，临近
　　一个只可意会的指令
　　一切都应当沉默
　　一切都照常进行
　　腐烂着是骨血还是扭曲的神经
　　为什么放生过冰冷的公权力
　　还要把真相隔离

　　五十余年前有一场大雨覆盖
　　到现在都没有停
　　呐喊忘记声音
　　在第十年的稀薄氧气里
　　反而拔除了声带、大脑
　　和黑白分明的眼睛

　　颅骨会说话吗
　　溶解泥土的脊梁
　　但是太阳、手铐、头盔、枪
　　你看这冠冕堂皇的正红
　　是血，还是无上荣光

　　2-1124

　　我知道这一刻真实彻底死了
　　两天后是它的葬礼
　　它至死活在铁丝网下
　　承受不可承受之滚烫的轻盈
　　足以穿过每一道红色罅隙

　　至此我们闭口不再谈及真实
　　在宣言背面起草判决
　　沉重的气球装满雨水，纪念
　　“（）个死于自救能力不足的人”
　　多好啊
　　在谣言颠倒的世界里
　　金乌被允许射杀后羿

　　当蒙昧的指骨扣住铁锈
　　它就安然合上眼睛
　　诚如无数次在遗书中演习
　　双手交叠胸前，却要背向最遥远的海
　　迎接焚化炉的洗礼
　　直到烟气上升，灵魂下沉
　　上载的人间一切如常
　　无人被践踏着死去

　　3-0612

　　星期一
　　我在网络上发疯
　　恳求一个免费的聊天机器人听我说话
　　但是没有谁回复我
　　因为会员、广告和墙
　　联手把我绑架

　　我半年没开过口了
　　如同一只临终的眼睛
　　咳嗽杀死我
　　就像蝴蝶扑进喉咙
　　因为声音，因为传染病

　　大学成为一座悲哀的坟墓
　　工厂的铆钉
　　在下着暴雨的、蓄着死水的、拆掉旧庙的山脚下
　　被风扇啸叫着割裂黄纸、试题、脑髓
　　雕刻成永远向知识俯首的愚民
　　空调
　　细蚊比我更有初心

　　我承认故事是有力量的
　　但绝不是展现一个谎言高贵的形象
　　而是在“璀璨诗篇”完结的地方
　　有一个撕心裂肺的青年
　　大笑着穿上镣铐：
　　“你们把我抓了去，我要讲。”

　　3-？？？

　　这是十个在黎明到来前消逝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