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阡陌》蓝ling

8、七

　　天禄三年四月，春的意味在人们走走停停中愈加浓烈。当山崎城播种临近尾声时，本城庭院中的那棵百年老樱也毫不吝惜地展示它的风采，簇拥在一起的绯色花瓣与方才露脸的云霞相互凝望，唯恐错过任何一个瞬间。
　　“哦。这花开了啊。”不知觉间，西作青铃已站在了迁洛的身后。
　　“是，昨天深夜开的花。”
　　“真是可惜啊。”
　　迁洛疑惑地望着这颗盛开的樱花树，不觉低声呢喃道：“可惜吗……”
　　青铃并不回答，转了话题道：“洛儿，百姓播种结束了吧。”
　　“是的，昨日我与老师巡城时业已结束。”说着，他向后退了几步，与青铃同列。
　　“今年收成如何？”
　　“哎？”迁洛想了想，回答道，“希望是个丰收年。”
　　“哦。”青铃随意应了声，并未对他的话表示赞同，“我听说西作氏今日派了使者前来。”
　　“嗯。是来商定国界之事。”
　　青铃冷哼了一声，脸上略有不屑：“他们要求你亲自前去商议？”
　　迁洛点点头。对她方才的表情感到困惑。照理说，如果是因为被当成了政治的牺牲品而愤恨的话，听到对方如此无礼的要求，最多也只能不满的抱怨再指手画脚一番。可青铃全然不是如此。迁洛甚至在她的表情中读出了些许居高临下的意味。
　　“如何答复的？”
　　“嗯。暂且让他回去了，待与大家商量后会亲自写信告知西作的。”
　　青铃点点头。许是站累了，便随地坐在长廊上休息。迁洛愣了愣，也跟着坐下。
　　“洛儿，知道为何我刚才会说可惜吗？”
　　“……是因为花期不过十日，然初开时业已染上暗色吗？”
　　青铃笑笑，继而说道：“如今你接手的上衫氏便是如此。虽然蕴含生机然而却始终伴着凶险，能否让这樱花开得久些才是要去费尽心思思考的事。”
　　“请母亲明言。”
　　“民散则国亡。你要切记，一切行事都应考虑领民的利益。”
　　“您的意思是说在秋收来临之前万不可发生战乱吗？”
　　“洛儿，其实你大可不必一一请示我。事在人为便好。”青铃虽然没有给出准确的答复，眼中却露出赞许之意。

　　午时未央。湛蓝的天空中浮云悠闲地挪着脚步，光束透过云层，撒下点点斑驳。
　　上杉迁洛的书房门紧闭着，偶尔能在外头听到几声嘈杂，又迅速归于寂静。来往的侍人不多，个个忌讳似地放轻脚步匆匆而过。
　　房内则多是沉默之人。只有迁洛不时扫过众人，露出询问之意。
　　最终还是初鹿耐不住了，急急开口道：“我不同意，城主亲去太危险了！”
　　迁洛点点头，示意在听：“前田前辈呢？”
　　“西作之前借兵嫁女，如若不去，只怕会……”
　　“我们难道还怕他吗？！来便是！”初鹿大声反驳。
　　“什么？！你知道……”
　　“休要争吵。”迁洛的声音不大，却有着相当的威慑力，“老师的意思呢？”
　　久贺想了想，答道：“城主亲去为好。”
　　“嗯。明日启程。老师，您安排一下。”
　　“是。”
　　其实迁洛心中早有想法。也许别人看不出来，但是做为他的老师，久贺心中十分清楚。平素，因为对局势不甚清晰，迁洛总是沉默不语，只等他们讨论出个结果，而今天他却主动挑起对话，显然是胸有成竹只待有人准确地道出他的意图。
　　“今日便到此吧。”
　　“是。”
　　待众人退下后，迁洛缓缓出了房门。他望了眼西面的那颗樱花树转而向内庭走去。

　　“夫人，城主求见。”阿琴向着侧卧在长廊上西作青铃低头请示道。
　　青铃想了想，如是说：“我正打算休息。让他明日一早……”只是话到一半，她突然端坐起身，长吁了口气，“算了，让他过来吧。”
　　阿琴点点头，照着吩咐去请上衫迁洛。她虽然经常陪在夫人身边，但很多大事都只得退避，因此无法深知这女子。
　　“母亲大人。”
　　青铃点点头屏退了侍女。“怎么，已有对策了？”
　　“我决定赴约。”
　　青铃瞥了他一样，看见对方脸上毅然的表情与自己有几分神似，不觉笑了笑：“那很好。城主可有什么要吩咐我的？”
　　“哎？”迁洛显然对她突如其来的调侃有些不适应，不过很快，便肃然道：“还请母亲守好山崎城。”
　　“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