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娑衍那》玉漏寒花

5、会泽妖患

　　“笃笃笃...笃笃笃...”黄土路上传来一阵马车的声响，许多房舍里的的烛火次第熄灭，在这个人群往来密集的边陲小镇，此刻竟没有一个人打开窗户看看是否是远来的客人，反而齐齐熄灭了烛火，这马车声像是催命的符，连房里的低语声都戛然而止。

　　马车缓缓停在一户人家院子前，迟渊扶着马车里的仝玉长老从车上走下来，日夜奔波终于在今晚抵达会泽，这家家户户才刚入夜就闭门不出的样子，看来的确蹊跷。仝玉使了个眼色给迟渊，示意他去敲门，“咚咚...”迟渊刚敲了两下，房里立刻传出了一个妇人惊恐的声音：“别过来！别找我！别过来！”迟渊立即缩回手，又不动声色地将负在背上的长剑握在手里，仔细打量打量了周围道：“夫人，我乃昆仑虚弟子，今奉令来除妖，请夫人不要害怕，可否先将门打开，与我们一议。”闻言，房内一时没了声音，大概是在思考是否应该相信门外之人，迟渊又等了半晌，见仍未有人来开门，心道：“虽刚入夜，但这房内似乎只有一名妇女，若此刻不请自入怕是对对方名声有损。”于是对门内的妇人说：“夫人既然害怕不肯开门，我们一众男儿之躯也不便进入，能否请夫人告知镇长府邸何在？”那妇人听了半天，见门外的人没有擅自闯入，语气之间又十分有礼数，便壮了壮胆子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颤抖着声音弱弱地对门外的迟渊说：“沿着主路向...向前再行两里，左转看到的一户红墙大院就是镇长家了。”“多谢夫人！”门外过了许久也再没有别的声音，妇人长吁一口气，终于将提着的心放下了。

　　“长老，如那妇人说得不假，这便是镇长家了。”迟渊指着一座修葺华美的红墙大院说道，又指派了弟子去敲门引见。一路折腾众人的屁股终于落了座，镇长又令厨房送来晚点和酒水，招待得颇为丰富，“各位仙师，如果此次真能帮会泽除了这妖患，本官必当感激不尽！”镇长对身后的仆人使了个眼色，那仆人就端着一遮盖红布的木盘走到仝玉跟前，掀开红布，原来底下竟躺着足足二十两黄金。可想，这镇长平日里也不知搜刮了多少民脂，如果不是近日闹妖得厉害他怕是不会这么大方。仝玉招了招手，令身后的弟子收下钱，“镇长大人如此大方，本座就收下大人这份心意了。不知，困扰大人日久的妖患是个什么情况，还请大人详细道来。”虽敬称为“大人”，仝玉却一直端坐在太师椅上喝着杯中刚沏好的雨前龙井，正眼都没看他一下，仝玉也就罢了，他身后的一众弟子都一脸目空一切的傲慢之姿，反倒是座前的那个玄衣少年人倒是温温和和的看着他，看座次，这少年人的身份显然也是不俗的。镇长向仝玉抱了抱拳说道：“仙师有所不知，说是妖患但闹了数十日却无一人看见这个妖长什么样子，我们甚至都不确定是不是妖在作祟。哎...但如果不是妖，这些天许多事都太过蹊跷了。”“哦？怎么说？”“一开始，总是每天入夜时分外头会响起马车的声音，但是推开门看，路上却空无一人。”“每次都是？”“对，每次都是。一开始大家都以为镇上是闹鬼了，但是后来...后来就接连有人失踪。先是马家的小儿子，后来是东大街的寡妇刘，陆陆续续失踪了数十口人。镇上就组织了一队男丁去找，在镇子西北方向的罗刹山山涧里找到了一些失踪的人当时穿的衣物和鞋子。再后来...每次出现马车声，镇上都会有一个人失踪，有些传言说那山涧里住了个妖怪每天夜里乘着马车出来找人吃。所以，众仙师今日来访时，本官还以为....吾命休矣啊....”迟渊一不注意笑出了声，“额，抱歉，我是在想，什么妖怪出来吃人还要坐马车，这么金贵的妖怪...我们...呵...确实没见过。”“迟渊，不得无礼。”仝玉放下了手里的茶碗，又对镇长说：“弟子年幼，见识浅薄，镇长大人勿怪。”见镇长苦笑了一下，仝玉顿了顿，继续说道：“既然已经失踪了数十人，此事应火速决断。这样吧...明日一早我就让一队弟子进山勘探。”镇长一听大喜：“如此甚好！辛苦仙师了，此事确实宜早不宜迟啊！”仝玉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号筒递给迟渊说：“迟渊，明日辰时一到就即刻出发，如遇紧急情况，发出信号，我随后赶到。”“是！那长老...您...”“我自有其他要事在身，再者，你本来就是下山历练的，我若事事都在你身侧，你哪有锻炼的机会！”好家伙，这大胡子哪是真的要锻炼迟渊呐，来的路上就大致了解到许是大妖作祟，听完镇长所言，如果真是半月内就已吞噬数十人，就绝非迟渊一众小弟子能对付的，这仝玉长老怕是想让他吃些苦头。虽然心里跟明镜似的，但迟渊也无法反驳长老的命令，只得硬着头皮接下。

　　翌日清晨，迟渊领了一队弟子共16人前往罗刹山。路上有弟子在窃窃私语，讨论会是个什么妖怪，迟渊也几乎思索了大半宿，食人的妖物实在是太多了，他没有一点头绪。自新天帝昊天继位后，得前天帝之东皇钟，又有新圣帝俊在背后撑腰，天、人、妖三界臣服，巫族也早归天界治理，千年来相安无事，偶有妖怪祸害凡人，天界也是利用巫妖两族积怨让昆仑虚和妖界相互掣肘。人吃动物，动物可以修炼成精吃人，人又修炼出灵力内核反过来杀妖，天地之间的生灵因此而得因果循环，相互依存又相互制约，昊天的平衡之道用得得心应手，冥界的轮回转盘也因此生生不息。而像这样凶残，短时间内就食人数十的妖怪，百年间都几乎少见，迟渊有些不安，然而这并没有妨碍他的脚步，他反而加速了步伐，想要快些抵达罗刹山，搞清楚罪魁祸首究竟是何方妖魔。他捏了捏腰间挂着的“追魄”，“追魄”冷清的触感让他有种错觉，好像师尊正在背后静静地看着他，他神思一定，更加果决地加快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