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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离城 ...

  •   故事开始在一个艳阳初升、晨露未消的时刻。
      瓮城无明坡石洞中,随着“吱呀”一声,隔开暗与明的木门被一只白色的小脑袋顶开了,泻进的晨阳将洞内的昏暗撕开了一条线,线的尽头躺着一个浑身散发着微弱白光的少年。
      那只白色小脑袋的主人,扑腾着翅膀,沿着这条线轻盈地落在那少年高挺的鼻梁上。
      少年名叫一木,时年未满十八,他于两年前,即瓮城历八十四纪四年凛冬,一场大雪中捡到了一只通身长满红色羽毛的鸟,因为这只鸟在来年后春时脑袋顶上的红色羽毛渐渐退化,长出了白色的冲天毛,所以一木给它取名“一白”,平时唤它“阿白”。
      此刻,阿白正站在一木的鼻梁上静静地等着它的主人一木苏醒。
      只见一木周身的白光渐渐收归体内,石洞内明与暗的对比变得愈加明显,那条光线斜打在一木的眼睛上,让他好一阵不能适应。他只好眯着眼睛,把阿白从鼻梁上抱了下来。
      一木走出石洞,走下无明坡,朝着城区中心祭庙的方向缓缓而去。
      这是瓮城异变的第三天,原本按部就班工作的瓮城人早早地歇业在家,街道上看不到一个人。
      一木走进祭庙广场,站在初代大祭司的神像前。
      神像足有五人高,身着长袍,手执神器。长袍随风飘逸,端的是一幅潇洒自由之相,神器则是一棵由中空的金色圆环组成的树形塔。
      即使一木抬起了头也无法详尽地看清楚神像的样貌,于是他后撤了一步,纵本已收归体内的白光又散发了出来,这样一木就可以使用体内的神力了。
      他并未多做什么动作,只是负手而立,身体就像提线木偶一样慢慢升到了半空中。在那里他仔细瞧清楚了初代大祭司的样貌,只见他细长的手指轻轻一转,右掌便聚了一团白雾,接着他的手指一合,白雾就四散成了许多缕从他的指缝间溢出,化成了丝丝白线,分散到城区各处。
      接收到白线的瓮城人看到了一段影像:瓮城渐渐被青色的薄雾笼罩,其间不断有闪着黑光的圆球状物体从地下冒出,然后钻进人的身体内,随着人体内钻进的黑球越来越多,这个人的身体变得越来越透明,直到完全消失。这意味着这些黑球钻进人体后可以将人的灵魂慢慢蚕食干净。
      这段影像表现的事情对于瓮城人来说,其可怕程度不亚于世界末日。而这段影像的内容就是瓮城这一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一木只是让他们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罢了。
      一木保持着负手而立的动作在原有高度上继续上升,直到所有人一抬头就能够看到他,继而他周身的白光变得愈加明亮,隐隐有盖过阳光的趋势。
      随即他“咳”了一声清清嗓,开口说:“都出来吧!”
      他并没有使劲扯着嗓子喊,只是用他平时不疾不徐的声音说了一句,满城人便都如同听到天籁一般,听得清清楚楚。
      听到他的召唤,所有紧闭门户,深藏在家的人纷纷打开了屋门,走了出去。刚才还空无一人的街道,瞬间站满了人。他们每个人像是约好了一样,一看到头顶上那个浑身散发着光芒的少年,就像看到了真神一般,纷纷跪倒在地,异口同声地喊着平时祭祀时才会喊的口号:“以我血躯,养神之息;风雨不骤,五谷不疾;但为神故,沉吟至今;瓮城不济,乞神佑灵”
      那声音直击天际,似有冲破所有障碍的力量,天上的一木,不由得也被他们同时喊出的声音震撼到了。待到众人的声音不再回荡,万籁俱寂的时候,一木开口了:“瓮城的族人们!邪灵已侵入这片土地,这里将不会再是你们的乐园,我受你们初代大祭司所托,来此护佑你们,我将为你们重新寻一座城,你们愿跟我走吗?”
      众人不改跪伏的姿势,异口同声地喊:“愿意、愿意、愿意……”
      得到了众人的回答,一木满意地点点头,说:“那好,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收拾行李,一个时辰后,我将在无明坡花林那里等你们,届时,我将掘地而起一飞岛,带领你们,寻找新的家园。”
      说完,不等众人的回答,一木就收回了周身白光,隐匿了身形,回了无明坡石洞。
      他刚说的无明坡花林就位于无明坡的右半部,那是一块地势较为平缓的山地,虽常年背光,却自然而生了许多果树、花树,因着瓮城人并没有惜花之情,因此,此地常年少有人踏足,仍旧维持着翁城最原始的样貌。
      一木之所以选择这里作为集合地,是因为只有这里的地表不会冒出黑光圆球。要想把这么多人同时带离这里,他需要一个能够承载所有人的工具,因此他想到可以将无明坡花林这块地作为飞行的工具,美其名曰飞岛,这样即使一时半会儿找不到适合生存的地方,他也可以让他的族人们暂时生活在这座飞岛上。
      至于他所说的他是受初代大祭司所托才来了这里,则是诓他们的。他体内的神力不是他真的是什么真神,而是莫名其妙得到的。
      至于怎么得到的,一木也不清楚,他只记得昨晚,刚从外回到石洞,就看见石床上躺着一个浑身散发着白光的成年男人,这个男人的右手手腕上套着一个同样散发白光的圆环。一木走进石床,想要伸手探探这个男人的鼻息,可他的手还未靠近,那个男人便消失了,但随即他发现那个圆环竟然套在了他的手上,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失去了意识,栽倒在石床上。待他今早醒来,就已经能自然而然地运用神力了。
      一木就是一张白纸,从小生活在封闭的瓮城,没人告诉他善与恶,也没人告诉他是非对错,更没人教他遇到事情该如何处理,这次被神力侵体后所做的所有事、所说的所有话,并不在一木的控制之下,换言之,一木确实有被什么东西控制的感觉,但做这一切的时候他的意识确实是清醒的,而且每次做完、说完,他自己都能本能地想通做这些事、说这些话的理由,似乎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正在教他如何成为一个神。
      这件事便是那个教他的人在他这张白纸上写下的第一句话:“神佑世人!”
      一木从他不受控制的行为下知道了自己要做的第一件事:他需要保护自己的族人。
      所以他回了石洞收拾好行李后,并没有多作什么停留就带上阿白到花林去了。
      他一到那里,发现所有族人都已经聚集在花林中间的一块空地上,他一出现,族人们又都放下自己手里的东西,整齐地跪到了地上。一木在这些人中间,还发现了自己常年见不到的父母,但他并没有让他们立刻起来,只是走到他们中间,仍旧不疾不徐地说:“都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就出发了。”
      众人齐声说道:“准备好了。”
      一木点点头:“好,你们先都起来吧,起来后扶好身边人,等会别掉下去了。”
      众人这才敢站起身来,按照一木嘱咐的话,互相搀扶着。
      一木满意地看了看他们,接着负手半蹲了下去,拍了拍脚下的土地后就站了起来,随即花林这块土地便以他们为圆心,连带着厚约无明坡半山高的土飞了起来,在花林原有的土地上留下了一个半圆球状的深坑。
      飞岛上升地很稳,众人几乎没有什么地震的感觉,只听得一阵树木折断的声音经久不息。
      待到这些声音平息下来,飞岛也已经上升到了可以清楚看到石城墙墙头的位置。
      等到飞岛上升的高度已经完全超过石城墙时,众人才终于看到了瓮城外的世界。那是一片极广袤的大平原,平原上分布着众多和瓮城一样的城,这些城都被同样高的石城墙围住了,就在瓮城的不远处,众人可以清楚地看到同样的一座城,只可惜看不到城内的景象是不是和瓮城一样。
      一木不由得唏嘘了一下,叹道:“难道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模样?离了一座城,还有另一座城,究竟哪里才是尽头?”
      虽然他嘴上是这么叹息的,但是他体内有一个声音不断地想要往外冲:“找一个和瓮城不一样的地方,这个地方一定是存在的。”
      既然压制不住,一木便说出了口:“我们的乐土不是一座封闭的城,而是一个自由的国度,我会带你们去的。”
      众人听了他的话,只是表示:“愿跟随真神的脚步。”而对于去哪里,他们并不关心。
      飞岛随一木的心意停在了石城墙外围,众人不解,派大祭司问一木:“真神停下做什么?”
      一木笑而不语,转头飞离了飞岛,众人还没来得及惶恐,就听见浮在瓮城上空的一木说:“别慌,等我做件事。”
      众人这才安定下情绪,等着一木做好他的事后,再带着他们离开。
      一木要做的事很简单,就是他需要在离开前将这座城彻底封闭,因为他隐隐觉得这座城里突然发生的事,不是那么简单,他想着把族人们安排好后,再寻迹回来一趟,看看瓮城异变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首先,他需要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让瓮城维持原状,不得遭受到破坏,不然他下次回来查证的难度可能会提高。
      于是他浮在瓮城上空,挥手织就了一张散发着白光的大网,稳稳地将瓮城罩在里面。这张大网既可以不让瓮城里的东西出来,又可以不让瓮城外的东西进去,实是居家旅行的必备好物,但能造出这张大网的也只有拥有神力的一木了,一般人可用不了。
      再者,一木需要隐匿瓮城的位置,除了他以外,不能让人能再找到瓮城所在。
      于是他又挥了一下手,这次他挥完手,并没有什么发着光的物体被他造出来,而是随着他挥手的动作,瓮城消失了。在飞岛上众人眼里,瓮城的位置被和周围无异的平原代替了,连飞岛留下的大坑也不见了。
      一木做完这两件事,就闪身回了飞岛。
      大祭司被众人委以与真神沟通的众人,于是他看到突然出现的一木身影,连忙上前一步,弯着腰不敢直视一木,唯恐冒犯了真神,战战兢兢地说:“真神,您看这四面八方都是一样的地方,不知真神您打算带我们向哪个方向迁徙?”
      一木看了大祭司一眼,将他弯着的身体扶了起来,说:“大祭司不必这样,我也是瓮城族人,如今虽已觉醒,但瓮城人的血脉还流淌在我体内,更何况我父母皆是这里的守墓人,说来和您关系最是紧密,作为晚辈,您唤我一木即可。”
      这段话非是受一木原始反应说出来的,他自己是不知道该如何做出反应的,虽然是不受控的情况下,但这种不受控,却让一木内心里有一种“受教了”的感觉,他学习到了为人的又一课:谦恭有礼。
      大祭司听到高高在上的真神这么说话,他也楞一下,心想真神果然是爱世人的,随即放松了拘谨着的身体,老老实实地答了一句:“是。”
      一木见到大祭司终于放松了,自己也轻声笑了下,说:“这才对嘛。您刚才问我该往哪个方向去,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不如,您来选一个吧”
      大祭司听一木这么说,连忙摆了摆手,推脱道:“不敢不敢,您让我们去哪,我们就去哪。”他自是不敢僭越做决定的,这刚刚放松下来的心,又揪了起来。
      一木瞧大祭司又紧张了,不由得在心里感叹了一句:“唉,慢慢来吧。”面上却没这种感叹,依旧用让人如沐春风的语调说:“既然如此,那我便随便选了。”
      一木看到大祭司没有反应,接着说:“那便朝着太阳初升的方向去好了。既然刚刚从黑暗的地方出来了,那便去寻找光明好了。”说完,他抬手指了指太阳升起的东方。
      大祭司顺着一木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似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揪着的心才彻底放松下来,连忙称是。
      大祭司没得到一木的命令,不敢轻举妄动,呆呆地站在原地,一木看他这又放松又不知所措的状态,觉得有一点好笑,不想要再难为他,便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大祭司的肩膀,对他说:“去吧。”
      在一木的手拍上大祭司肩膀的时候,大祭司的肩膀明显僵了一下,但得到一木的命令,不敢多作停留,便转身回了族人驻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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