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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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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的主人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神情,或者注意到了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心意。
  右手执剑把梁笑晓逼退的同时,左手反握住黑色剑鞘,剑鞘带起无数劲风,往魔族美人的头上径直砸下。
  那把剑鞘以及主人表达的意思很清楚,你要是不退或者不抬起手抵挡,那你就去死吧。
  魔族美人清楚地感受到头顶宛如大山般压下的剑鞘,无奈地收起指尖准备袭向折袖的孔雀翎,背后生出一只由清光凝成的羽翼,极速往后方退去。
  轰的一声!
  魔族美人刚才站立的地面上被剑鞘砸出大坑,烟尘在四周升起。
  七间没有被重伤,她到底是神国七律,就算一时慌乱茫然,但对眼前的敌人也是不可能留情。
  她手里黝黑的铁尺剑剑锋一转,犹如切糕点一般,往魔女的头上径直砍下。
  空中的劲风瞬间被铁尺剑溢出的剑气碎成无数细缕,向四周飘去。
  山鬼分岩!
  由于她已经晋升到了通幽境,加上因为对方是死敌,不用留手的缘故,这式剑招的威力比在青藤宴上使的威力更加强大而凝实。
  魔女的背后也生出了一只羽翼,身体往后倾,准备向后极速退去。
  但她似乎忘记一个人。
  一匹孤狼悄无声息地来到她的背后,狼爪泛着寒光,快如闪电地刺进她的双肩,把她固定在原地,不能向后退去。
  魔女真是进退两难,前有剑后有狼,这根本不能退啊。她交叉双手挡在前面格挡,希望能挡住,但扑面而来的凌厉剑风清楚地告诉她一个事实,这是不可能被挡住的。
  魔女的想法是正确的,她的双手被那把扁平的铁尺剑径直斩断,凌厉的剑气把击飞到数十里之外,双肩、胸口、双手、嘴角不断流出绿色的血液。
  嗯,正好是梁笑晓的方向。
  由于常年在外打仗,奔走于前线的缘故,第二十三、二十四魔将对危险的感知极其敏锐,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就已经飞掠到远处了。
  两人极其凝重地看着那柄长剑以及剑的主人。
  剑的主人是一个很年轻的人,不仅人很年轻,相貌也很好看,眉眼温和,清俊绝伦。
  穿着也很简单,一身黑白色的离山剑袍,头发用一条黑色发带半披半束着,腰间系着一枚玉佩,手中握着一把剑。
  离山剑袍,黑色发带,长剑,这身装扮在离山剑宗弟子里很常见,甚至可以说是很普通。
  但这名离山弟子绝对不普通,他手中的剑也绝对不会普通。他们也隐隐猜到是谁了。
  果不其然,神国七律对他的称呼证实了他们这个猜测。
  “三师兄!”七间眼睛闪闪发光,显然很是惊喜,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瞬间暗淡下来,面色苍白地看着对面那个穿着离山剑袍的少年。
  纪修染把剑插回鞘中,用右手比划了一下身高,笑着说道:“三年不见,七间长高了不少。”
  七间闷闷地嗯了一声,声音很低很沉闷,眼中泪光隐隐闪烁,显然没能从平日里对自己照拂有加的四师兄想要杀她的事实中走出来,伤的不是身体,而是心。
  “为什么?”这时的他们都是少年,一切起因的背后都有答案,而他们都固执地想要个缘由,想要个答案。
  梁笑晓没有说话,脸色同样苍白,眼眸深处隐隐有挣扎,但更深处却有道近乎凝成实质的恨意。
  纪修染则是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梁笑晓,悄然藏到背后的右手微微颤抖。
  “三师兄,来吧。”梁笑晓面无表情地说道,缓缓站起身,一步步向前走去,右手平稳地握住剑柄。
  纪修染点了点头,也是缓缓向前走去。
  两方不同阵营的人和魔都不约而同地站在原地,没有打扰这场看似狠厉实则悲伤的战斗。
  梁笑晓抽出长剑,左手大力一掷,把剑鞘扔到湖里,剑鞘顺着湖水压缓缓往下沉。
  剑再无鞘,意味着再也没有退路的意思。
  纪修染右手握住剑柄,拔剑出鞘,剑鞘也被他扔到了地上。
  七间微怔,神情有些恍惚,这一幕似曾相识,埋藏在脑海中的记忆渐渐浮现出来。
  离山主峰上,将近黄昏,金红色的残云漂浮在夕阳旁边,宛如汶水唐家的夕阳挂、晚云收。整座离山被夕阳染成了金黄色,颜色很是耀眼夺目。
  整日练剑的离山弟子此时也到了休息时间,揉着酸软的肩膀三两结伴而行,不是去食堂吃饭就是回去洗澡。
  不一会儿练剑坪上就只剩下八个孩子,这八个孩子就是将来的神国七律和纪修染。
  小梁笑晓和小关飞白还在练剑,幼小的脸满是勤劳修行而产生的汗水。
  这时,坐在秋山君边上的小纪修染笑着说道:“勤勉练剑是个好习惯,但也要劳逸结合呀。”
  秋山君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小关飞白不情愿地放下手中的木剑,小脸满是不高兴。
  小梁笑晓把木剑插回剑鞘中,来到小纪修染面前,冷静地说道:“请师兄赐教。”
  小纪修染笑着应下,拿起放在一旁的木剑,执剑行礼。
  小梁笑晓同样是执剑还礼,小脸依旧是一丝表情都没有。
  “一招定胜负。”
  “好。”
  其余四个半大孩子坐正身子看热闹,秋山君斜靠在大树下,颇有兴趣地看着这场比试,苟寒食放下随身携带的书本,认真观看这场比试。
  小纪修染抽出木剑,左手拿着剑鞘。
  小梁笑晓抽出木剑,剑鞘被他一把扔到地上。
  两道小小的身影交错而过,只一刻便胜负已分。小纪修染的木剑抵在小梁笑晓的颈间,小梁笑晓的木剑则是被小纪修染用自己的剑鞘合上。
  小梁笑晓面无表情的小脸上出现一丝丧气,随即又恢复了冰块脸,把木剑从对方的剑鞘中抽了出来。
  小纪修染把木剑放回自己剑鞘中,与他擦肩而过。
  小梁笑晓握紧了拳头,头低了下去。
  头顶忽然落下一片阴影,他抬头一看,发现小纪修染站在他的面前,右手拿着一样事物。
  他看着小纪修染手中的剑鞘微怔,呆呆地伸手接过。
  “剑必须要有剑鞘承载,就像人要穿衣服一样,扔掉了剑鞘就代表你再也没有退路,只能放手一搏,结局通常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所以不要因为一场比试而扔掉手中的剑鞘,剑是利器,杀伐果断之道,鞘则是藏器,使其锋芒敛于鞘中。”
  “如果剑没了鞘,那你的剑就再也无法收敛锋芒。”小纪修染认真地说道。
  小梁笑晓僵硬地点了点头。
  在旁观战的秋山君和苟寒食若有所思,小七间也在一旁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在周园中,两人的身影一如往昔,彼此交错而过。
  只是这次……注定会有一个人倒下。
  梁笑晓手中的剑从他手上滑落,颈间出现了一根细线,鲜血从中喷涌而出,整个人毫无意外地往后倒下。
  他此时却没什么不甘,只是隐隐觉得解脱了,快要死的时候脑海想起的竟然是小时候的那副场景,那个比自己小了几岁的纪修染一脸认真地对他说:剑若无鞘,再无退路。
  他后来认真地想了想,发现自己好像从来都是无路可退的。
  他最后看了一眼天空的流云,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