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宜》衿洢

10、第九章

　　“你要是打电话和我说什么，和谁见一面什么之类的，或者还打着宋家的主意，我劝你自己先挂了吧，我姓的叶是叶棣的叶，不是你们叶家的叶，当初在我们去叶家的第二天后，你不是立马就在报纸上发表了和我爸断绝亲子关系的声明吗，现在别反悔呀，我是我爸的女儿，我的选择和我爸是一样的，我的婚姻绝不是家族婚姻可以随便安排的！管你们叶家是荣是衰，和我有什么关系？”
　　语毕，就撂了电话。
　　叶秾倚在路灯下，外带的奶盖绿茶已经不太冰了，抿了一口，唇边多了一圈奶白的胡子，又慢慢地舔干净。
　　她微微眯着眼，看着来往的车辆。
　　突然很想外婆呢。
　　“嘀嗒——”车响了一声。
　　宋晏一回来了。
　　两人到了车上，叶秾递上一杯饮料。
　　“我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就随便点了一杯茉莉绿茶，还是热的。”
　　宋晏一接过，两人的手指无意中触碰。
　　“谢谢。不过你的手很凉，女孩子不要喝太多冰的，对身体不好。”
　　叶秾把奶盖吃光，果断放弃了剩下冰凉的绿茶。
　　“你去哪？”宋晏一边倒车边问。
　　“同德弄。”
　　街景在车窗外不断往后退，灯影从辉煌到阑珊。
　　叶秾的脑袋斜靠着车窗，眼神没有焦点，显然是在想什么。

　　傅慧来在老年活动中心跟那群老姐妹跳会舞，看时间差不多了，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大家伙，我走了啊。”
　　“行，明天你早点来，明天还要排《浏阳河》呢。”是舞蹈队的领舞。
　　“好。”
　　赵绅一看她要走了，撂下棋局就追了出去。
　　“唉，唉，唉！老赵，这棋还没下完呢！”对面摇着蒲扇的老头冲着他的背影喊。
　　“搁那，明天再下。”
　　“真的是，去你的吧！”
　　傅慧来走得不快，赵绅快走几步就追上了。
　　“小慧，我送你。”
　　傅慧来有点不好意思地应了声“好。”
　　两人就这样慢慢地走着，好像可以走上一辈子。
　　从老年活动中心到同德弄的这条路虽然是大路，但这一片区远离市中心，路灯年久失修，光线并不怎么明亮。
　　“哎呀。”傅慧来一脚踩进一个水凼里。
　　“瞧你，那么不小心。”赵绅一脸关切，“不然，你，拉着我的手，我带着你走。”
　　两人的手牵在一起。
　　要是现在路上的光线再亮一些估摸着还可以看到两人脸上久违的红晕。
　　漆黑的车身与夜色融为一体，也没有开车灯，如随行的影子跟在默默地跟在两人后面。
　　车里的叶秾笑得贼兮兮的。
　　宋晏一无奈地把车开得比乌龟还慢，就为了满足身边那位悄悄看戏的动作。
　　看着窗外鬓发满银霜的两个老人，宋晏一一瞬间觉得有个人陪着一起走完这段路好像很不错。
　　看到两人的手慢慢地牵在一起，叶秾激动地快要拍掌言贺了。
　　“妈妈，你看这辆车开得好慢。”一辆摩托车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稚嫩的童声在寂静的路上显得特别响。
　　傅慧来的手一下就从赵绅的掌心抽出，活像中学时期被教导主任捉到早恋的学生。
　　赵绅戴起胸前的老花镜，眯缝了会，开车的男人他倒是不认识，但副驾驶座上的人有点眼熟，一会，他得出结论：“车里的人好像是你家小囡。”
　　车里。
　　叶秾解开安全带，笑眯眯地说：“谢谢你，我就先下去啦，明天见。”
　　“明天见。”
　　傅慧来看见自己外孙女从那辆车上下来，心中也是了然。
　　这孩子，真的是……没个正形。
　　“外婆！”叶秾走得急，脚下一个不稳，身形一晃。
　　“囡囡！”
　　“叶秾！”
　　她的膝盖磕在马路牙子上。
　　哎哟喂，幸好今天穿的是长裤。
　　傅慧来吓得脸都白了，忙掀起她的裤腿，借着光一看，还好没破皮。
　　叶秾拍拍裤腿，满不在乎地说：“没事。外婆你……”
　　“老赵，老赵，嗬，走那么快呀等等我。”刚才和赵绅对弈的那摇着蒲扇的老头打断了她的话。
　　“老郁？你怎么来了？”老赵回道。
　　“咳，我和瑞洲把那个残局下完，好家伙，棋路真臭！我这才想起晚饭时我把我家那口子惹急了，今晚算是回不了家了，我就到你家将就一宿，走吧，走吧，小傅这还有孙女呢！快点。”郁兰境一脸郁闷的呀！
　　赵绅也是深谙郁兰境这老小子的德性，棋疯子，怕老婆。
　　今晚这情形铁定是回不了家了。
　　“那我就先走了。”
　　“慢点，小心哪。”
　　“赵……大爷慢走。”叶秾笑得一脸狡黠。
　　人去巷子静，叶秾搀着外婆，没走几步路就到了弄堂口。
　　身后的车默默跟着，打起了大灯，弄堂里一片光亮，影子在前头走着。
　　直到家门口，身后的灯光还亮着，叶秾转身逆着光挥手道：“谢谢了。”
　　一笑如光，璀璨得叫人移不开眼。
　　宋晏一看着她走进去，才关了远光灯，良久才离开。

　　回去的路上，宋晏一的电话响了，接到了车上。
　　“喂，您好。”
　　“好什么好，我很不好！”宋晏一瞄了一眼联系人：妈。
　　很好。
　　来兴师问罪的。
　　“宋晏一！你今年是三十一，不是二十一，是时候该结婚了。你之前一直说‘先立业再成家’，行，你去立业，现在有业了，你的家呢？不是，你想象一下，你晚上回家，家里有人的等你的感觉是不是很好？”
　　“并不觉得。”
　　“那，那你看到家里冷锅冷灶的是不是有点失落寂寞。”
　　“锅灶是冷的我为什么要失落寂寞？”
　　“我……”那边的林榭香忍着怒，用格外温柔的语气描述着一个温馨的画面，“你想象一下，已经很晚了，你回到家，家里的灯还亮着，妻子体贴温柔地问你饿不饿，给你热饭热菜，然后看着你吃完……”
　　宋晏一突然打断：“妈，最近摇光和电视台合作了一个叫《回家》的公益广告，里面的内容就和你描述的差不多，但里面不是妻子，是老母亲在等着他回来，给他热饭热菜。你最近不追连续剧改追公益广告了啊。”
　　电话那头的林榭香彻底忍不了，把电话扔向身边的人：“宋展诚！看看你生的好儿子！我看他这辈子是不准备结婚了！”
　　宋展诚一手拿着晚报，一手拿起手机，心里暗自嘟囔：说的好像生孩子没有你的份一样。
　　“最重要的还是要找个合心意的。而且也不是……”宋展诚被老婆一瞪，不敢说出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