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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孤病 ...

  •   第二日天色尚朦胧,便有看守来报,说是尚远已决定全盘托出,只是须得凌圻在场。
      凌圻捂了一夜的汗,身子仍不爽利,只得晕晕乎乎地爬起来赶去地牢。
      此时地牢里倒是不似昨日那般昏暗,凡火把、烛台尽燃着,凌圻方迈进去,只觉火光刺眼得很,下意识眯了双眼,细细打量尚远。
       尚远早被看守们带上来,就趴在凌圻面前的地上,昨儿个还尽显精致的衣袍上出现了好几道裂口,雪白被鲜红代替,蓬头垢面,稍稍动一动便发出难受的痛叫声,愈发的可怜了。
      只是这么个念头,咳了几声后凌圻便将其打消,抬抬手,身后的看守立时搬来一方木椅,继而扶着尚远在其上坐下。
      才刚坐定,尚远痛呼一声,整个人颤抖起来。
      凌圻只当没看见,一旁凌竹已冷声道:“说吧,谁是你的主子?”
      “远没有主子…… ” 尚远流起泪来,本应是晶莹清亮的,却因面上的脏污染成了浑浊,“远只是仰慕着陛下罢了……”
      细声细气,说话间抬起手欲要擦眼泪,却因身体的疼痛而不得不中途放下。
       竟是没有半分作假的意味。
      凌圻见此情景,心中震了一震,幸而很快平静,开口,语气却不自觉放缓了,道:“尚远公子只管说便是,凌某可以自己判断。”
      待尚远一一道尽,凌圻转身吩咐道:“给尚远公子上药,万不能留下疤痕。”
      天已大亮,凌圻自是没有心思再睡,喝了药,在榻上看新近送来的信件,屋里燃着炭盆子,一时之间倒也暖烘烘的。
      “那女子三年前突然出现在大燕皇宫中,为其庆帝所喜,无人知其来历身份……”
      阅完后,凌圻小心地将手中信件投入炭盆中,脆弱的纸张彼一接触到烧红的炭便萎缩起来,慢慢成灰。
      不多时凌竹送来清淡的小米粥,粥上只可怜地漂着几小片肉。凌圻先把粥喝下肚,一股热流登时在腹腔中流动起来,遍身暖意。这才把目光投向剩下的肉片,拿起筷子夹起一片,细嚼,难得的荤腥味,他匆匆咽下,把碗推到凌竹面前。
      “大人,再用些吧。”凌竹劝他。
      “阿竹,我委实吃不下了。”凌圻笑得极浅,“腻的慌。”
      凌竹迟疑了一会儿,随即道:“那凌竹让大师傅晚膳时再好好弄一弄。”
      “不必麻烦,清粥即可。”
      凌竹应了声便下去了。

      留凌圻在榻上回味方才那点肉味儿,自岭南大旱以来,他便是丁点儿荤腥也不曾碰过,现下忽然尝了,一时之间还有些不适应,唇齿留香。
      凌圻抿了好几大口茶水才压下这些勾人的味道,想起那只被尝了几口而大半洒在他身上的肉羹,摇了摇头。
      午后凌圻再从睡梦中醒来,屋子外头便是传来凌竹稍有些着急的声音,他爬起来,细细聆听。
      听得凌竹道:“各位大人,我家大人已歇下了,请先回吧,待他醒来,凌竹自会向其传达……”
      继而是一个他不甚熟悉的声音,倒还算温和,“既然如此,贺也不便打扰,便先告辞,他日再来看望凌大人。”
      “只愿凌大人早日康复。”
      这一人开口,仿佛一个引子,告辞声此起彼伏。凌圻甚至在其中听见了好些个平日里常与他不对付的老大臣 的声音,待得院里静下来,方才出去。
      凌竹也恰巧自外间赶回,见了他, 略皱了皱眉,“大人怎的这样出来了,天寒地冻的。”
      睡前凌圻是脱了厚实的外衣的,出来时却忘了再换上,这便显得有些单薄,陡然生窘,任由凌竹为他披上外衣引进屋内。
      凌竹低身往炭盆子里加了些炭,不待凌圻开口,便道:“大人,方才朝中各位大人来拜访,凌竹怕扰了您,便让他们回去了。”
       凌圻亲耳听过,关心的已不是这事,看凌竹面上稍带些忐忑,问他:“来的都是哪些大人?”
      凌竹便道朝中有名有姓的大人们皆来了。
      凌圻尚有疑问,凌竹又道:“还来了个不常见的……”
      “往歌的那位。”
      凌圻陷入深思,当凌竹说到“往”字时,他已能猜到这不常见的是何人——
      小国往歌派来的使者,孟栾。
      多年前,此人便在大梁游学,甚至曾与凌泰鸿,即凌圻之父交好过。说起来凌圻儿时还见过他几面,过了这许多年,面容是早模糊了。
      这几年,更是没有任何往来。
      倒是李狩,近年欲与往歌交好,想到此事,凌圻便不由得有几分在意。
      孟栾来看望,是否是有意交好呢?
      待他好起来,还是要找一个机会,去探探孟栾的口风。
      这事还是急不得,凌圻在心里想了一番,忽然想起来尚远了,便问凌竹:“尚远如何了?”
      “回大人,宋大夫已替他看过,并无大碍。”
      凌圻讶然,眼看着尚远伤的挺重,不想却是虚的,不过他并不在意,忽然忆起昨日的梦,颇有些感触,竟脱口而出:“阿竹,你可还记得,十二岁那年,我曾问过你一个问题……”

      那个与兄弟有关的问题。
      “现今你又作何想呢?”
      凌竹怔了怔,抬头,定定地望着凌圻。那目光如针,活似扎在他面颊上,让凌圻有些许悔意,早在好几年前,凌竹的兄长便因跌马而亡,他在这时提起来,显然是会勾起凌竹的伤心事,可话已出口。
      他连忙道:“阿竹,我错了。”
      便如儿时那般。
      凌竹叹了口气。
      “大人,您仿佛只在病中,还是凌竹熟悉的小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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