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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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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晚上六点正式开始。
在这之前的白天里,司徒念已经在周少绪的安排下,被周围的人推动着完成了接亲这一项趣味性满满,对他们来说十分尴尬的流程。
当时围在她身边的除了路找找一个熟人,全都是周少绪律所的人,她们自称是周少绪的同事、他的下属、他的徒弟,仗着今天的特殊日子,问出了很多平日里不敢问的问题,做出了平时根本不敢做的事。
周少绪按捺住所有情绪、放下面子,维持着一个新婚男人应有的喜悦全程配合走流程。
掺了醋和酱油的红酒说喝酒喝,出糗的游戏说做就做,指压板、找婚鞋,丝毫不扭捏,甚至最后在起哄声中将司徒念公主抱抱出房间。
他尽责尽责地去完成今天的角色。
相比之下,司徒念要难以入戏的很多。
周围的人都是陌生的,可他们的热情是排山倒海的,而她并非一个专业的演员,她不仅需要配合着周少绪去完成每一个环节,还需要放下自尊,跟着周少绪去喊他的亲友。
幸运的是,她一切的不自然都可以冠以新娘的羞涩而搪塞过去。
此刻,她坐在酒店的套间里,被请来的化妆师换妆,而坐在她一旁的陪聊的伴娘的是周少绪的徒弟,林兮。
据说她是目前为止,周少绪律师生涯中唯一的徒弟。
名校毕业自不必说,人还长得标致,一双鹿眼水盈盈的特别招人喜欢。
林兮刷着手机,看着上午抓怕到的周少绪黑历史,边看便忍着笑。
“师娘,你都不知道我师父今天真的是豁出去了。”
师娘这个称呼已经伴随了司徒念一整天,从开始的难为情到现在她已经听习惯了,她自然而然的应下这个称呼:“是吗?”
林兮眼睛亮亮的:“是啊,你不知道我师父在律所平时都是不苟言笑的,见了谁都是你欠了我几百万的样子,就算见了我们老大也是一样,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笑得这么开心。”她沉吟了一下,给出了答案:“我想,他一定很爱你。”
司徒念听得差点笑出了声。
想着林兮虽然聪明,但眼神却实在不怎样。
尽管一上午两人都很配合着走流程,但细节中哪有一些爱意,两人非但没有一点亲密举动,甚至都主动担起了流程加速条。
“师娘,你紧张吗?”林兮又问。
司徒念点头。
当然紧张,我证都领了,他钱还没结,要是演砸了,说不定人财两空呢?
“那师娘,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是什么感觉?”林兮站起来替她整理着头纱,羞涩地问。
司徒念怔楞住。
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抱歉,我嫁的是五十万!
她假装卖关子,故做高深道:“等你结婚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晚上六点整,婚礼正式开始。
一切都顺风顺水,像大多数人的婚礼一样,司徒念在“父亲”的搀扶下走进宴会厅,走上大红的地毯,中途周少绪接过司徒念的手,领着她走完剩下的红毯;司仪说着他们短暂却“壮烈”的爱情故事,他们在宾客的掌声中,来了个生疏的拥抱,完成了最庄严的交换戒指环节,一切他们都做得很好,唯一失误的便是周少绪的父母上台后,两人不约而同的失了态。
在她的设想中,他的父母上台后说些祝福的话,她改口喊他们爸妈,便算完成了所有仪式。
她见证过数场婚礼,都是以此收尾。
天下父母的心愿大抵相同,儿女幸福,自孙满堂。
而周锦铭和裴敬之上台后却不走寻常路,裴敬之在台上无视司仪递过来的话筒,而是直接拉起了司徒念的手,颤抖着不知道说什么,眼睛瞬间就红了。
她见过裴敬之严肃的样子,自然对此刻的她的模样觉得意外。
湿腻的掌心抚过她的手背,一遍又一遍,她有点不知所措的看向身边的周少绪。
周少绪同样惊讶,因为在他过往的二十多年的岁月中,他的母亲一直都是喜怒不形于色,是个绝对的情绪隐藏高手,她总会以最好的面貌去见每一个人,几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
“妈!”声音里有不可抑制的颤意。
裴敬之深呼吸了几次,忍住了哭意,平复好心情后,拉着司徒念的手更加用力些,同时又抓起周少绪的,将她的手覆于周少绪的手心里:“谢谢你。”
这话是对司徒念说的。
她并不是上台才失了态的,事实上,自周少绪站在红毯中央望着那道紧闭的大门时,她的情绪就有点控制不住了,她没有想到有生之年,她真的可以见证到儿子的幸福。
她望向周少绪,再无从前的厉色,用周少绪从未听过的温柔口吻说:“如果妈妈注定只能陪你走到这,那接下来的路,我希望你俩都好好的走下去,一直走下去!”
说完,在眼眶晃荡的泪随之落下。
司徒念听得动容,她隐隐能感受到身边的周少绪在极力掩藏着什么,手心也在渐渐收拢,于是抢先说:“我们会的。”
这像句千金重的承诺,既让婚礼顺利的进行下去,更给了裴敬之一颗定心丸。
裴敬之含着泪,笑了笑。
客套嘱咐的话全是周锦铭在说,裴敬之木然的站在一旁,胸中情绪继续放纵着。
新娘虽然是假的,婚礼却是真的,来自父母的祝福更是由衷的。
周少绪自听完裴敬之的话后,人就有点不在状态,幸好,后面的环节,俩人都完成的很出色。
在换好敬酒服,陪同周少绪一桌一桌敬酒后,司徒念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对自己的假老公了解的似乎并没有那么多。
她当然知道能在五星级酒店包场办婚礼的人一定是资产雄厚的,能大摆几十桌的,也一定人脉了得,可她没想到的是来参加婚宴的宾客也是如此。
休息的间隙,司徒念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找找,我好像看到我们公司的大boss了。”
“真的假的?”
“嗯,而且他对周少绪十分尊重!”
“那你们boss认出你了吗?”路找找八卦心起。
司徒念白了她一眼:“你想什么呢?我也只是在新员工培训时,通过视频看了他一眼,人家都不轻易在公司出现,出现的都是财经类新闻上。”
路找找掏出手机,搜索一番才发出感叹:“难怪了,周少绪是你们公司的法律顾问呀。”
“哇喔,上市公司的法律顾问,一年的收入应该不少吧?”
“其实不止是我们boss,我还看到了好多大佬。”司徒念回忆起敬酒时,看到这些人自己的表情,肯定能用大跌眼镜来形容。
路找找凑近了点:“是不是愈发觉得把他发展成真老公很有必要?”
“愈发觉得自己和他不是一个世界上的人。”司徒念偷懒完了,对着镜子补了补口红,“继续打工!”
宴会进行到了晚上九点,等送完全部宾客后,司徒念已经被不合身的礼服勒的喘不上气,还有十厘米的细高跟,她苟延残喘的拉过一张椅子坐下,迫不及待的释放出双脚。
好痛!
周少绪拿了一块蛋糕递了过来:“吃点?”
她也确实是饿了,便不客气的接了过来:“谢谢!”
拿着叉子一点点送入口中。
空落落的胃在食物的安抚下,也渐渐的消停了下来。
“累了吧?”
司徒念一边吃一边腹议道:这不废话吗?
当然这话她不能说。
哪有员工拿着丰厚的工资对老板假模假样的关心说出真话呢。
“还好,反正都结束了,和你相比,我的辛苦不值一提。”
周少绪清隽的面容上浮现一丝愧疚:“待会儿可能还需要再累一会儿。”
司徒念瞪大眼睛看他。
周少绪解释道:“我的同事说晚上想去我们的家玩一玩。”
玩?
尽管周少绪已经说得很含蓄了,但司徒念还是明白了,所谓的玩,就是传统意义上的闹洞房!
“你放心,我可以保证他们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周少绪言辞凿凿的向她保证。
她又有什么资格拒绝呢?
她不过就是个拿钱办事的打工人罢了!
只是抱着点期待问:“应该不会闹很久吧?”
“我保证,最多不过半小时。”周少绪再次承诺,眼神清澈。
司徒念眨了眨眼,姑且就这么相信他了,然后她就发现眼前这位名利双收的假老公,在面对未知情况做出的保证是没有一丁点效果的。
能堂而皇之要求闹洞房的都是他较为亲近的朋友,还有一帮律所的年轻人。
大概平时被周少绪压迫的太狠了,这次他们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想出的游戏一个比一个阴险。
比如考验默契,但凡周少绪和司徒念的两人给出的答案不一致,要么就做大冒险游戏,要么来真心话。
他们两人之间自然是一点默契都没有的,屡次被迫选择真心话。
真心话也都是围绕两人之间相处的,什么时候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接吻、有没有更进一步的接触......
在这时,司徒念就见识到了作为律师的强大心脏,明明这些他们之间都没发生,可周少绪能面不改色的编造出一个时间点,甚至在他们逼问细节时,他也可以说的煞有其事,让人信以为真。
他们问出了想知道的,后面他们再输,只能被起哄着让他们挑战大冒险游戏。
所谓的游戏肯定不是一般的游戏。
谁会在别人的新婚夜要求新人拿出手机开一局游戏呢。
一根棒棒糖被红绳吊在两人的中间,需要被束缚住手的新娘和新郎在两分钟内舔完。
话可以胡编乱造,可游戏却需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去完成。
司徒念表现的很抗拒,皱着眉。
她知道这让一对真正的新婚夫妻去完成一定是充满温情和浪漫的。
可是她和周少绪......
这不就是……等同于接吻吗?那么小的棒棒糖,即便你再小心,也难免会碰到对方的嘴唇。
她的确是收了钱,可协议里也白纸黑字的写着,她不需要尽这种义务。
她抿住了唇。
周少绪也很为难,他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就被好友按着后脑勺,被迫和司徒念来了个近距离的面对面。
骤然拉近的距离让司徒念脸蓦地一烫,她垂下眼睫,卷翘而浓密的睫毛抖动着,像是蝴蝶挥动的翅膀。
周少绪屏住呼吸,眼睛不知道往哪里看,喉间有一股明显的干涩感,锋利的喉结滚动,他偏过脸。
周围的人齐声催促着,看两人迟迟不动,隐隐有出手相助的想法。
“周律,满足一下我们嘛。”
“对啊,平时都一本正经的,今天还端着呀?”
周少绪喉咙紧的说不出话。
陆洲这时看不下去了,上前打掉他们欲做出罪恶行动的手:“你们这些兔崽子不看看几点了吗?耽误了周律的新婚夜,你们有个脑袋够赔的?”
“真没眼力劲,没看到他们已经不耐烦了吗?”
有人悻悻道:“这不是想看周律食人间烟火嘛。”
陆洲沉着眼:“这是你能看的?你信不信要是你们看到了,他明天能把你们的眼睛都剜了,”他指了指在场所有人,警告意味十足:“你们有一个算一个。”
陆洲主动跳出来当了恶人,这场闹局才得以结束。
周锦铭和裴敬之一直在一旁笑呵呵的看着,看到人散了,便也自觉的回到了次卧,把值千金的时刻留给了他们,次卧那里周少绪已经征得了司徒念的同意,重新换好了床单,让他父母睡一晚。
直到主卧的门合上,周少绪才长长的松了口气,他伸手拽掉领带,随手扔到地上,整个人如卸了立般往后一躺,瞬间陷到柔软的床上。
漆黑的眼睛盯着天花板,渐渐的失了焦。
眉骨那里似乎还有司徒念呼吸时呼出的热气,有点痒,他用掌心搓了搓。
随后他阖上眼睛,周身再无一整天粉饰的兴奋和随和。
终于都结束了......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赫然睁开眼,对上司徒念低垂无助的目光。
大概是意识被酒精麻痹着,他大脑有些宕机,他声音轻柔带着一丝蛊惑,对着司徒念说:“新婚快乐!”
司徒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