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时天空》颜若花落

29、二十九、清心谷（一）

　　早饭毕，郭解、曹克众人按计划告别桑府别庄向洛阳方向而去，约莫前行了四五个时辰，马车忽然停了下来，颜若迫不及待地跳下车问道：“到哪里了？”曹克也随之跳下。
　　却见前方岔道口，陈染正与郭解说话，曹克与颜若也赶上前去。
　　“小雨妹妹，就要告别了，吾有空会来找汝玩耍，汝可再想些好游戏等着为兄啊。”
　　切，就知道他喜欢找自己玩新鲜，颜若好脾气地哄着小孩子：“甚好，吾定会想出许多游戏等汝玩。”
　　众人话别后分道上路，等到马车再次停下时已到了深夜。
　　半梦半醒的颜若从车上跳下被山风一吹立刻清醒过来，车停在一座看起来象是自己前世常见的农家院外，门口站了个提着灯笼神情激动的老仆，陈染正与他热情的招呼着：“陈叔，一向可好？师父身体如何？”
　　“汝一去数年怎不知回家？空让先生牵挂。”管家陈叔埋怨着。
　　“一言难尽啊，以后再聊，此乃容夫人之子曹府大少爷，此为染所收义女颜小雨，吾等当先见过师父。”
　　“应当的，先生已安歇，汝可自去。” 陈叔说完又熟练地安排下人收拾行礼车马，预备客房及食水。
　　陈染带了曹克与颜若沿着碎石铺就的小道一路急走，穿过正院的垂花门到了清心谷主人陈德谦所在的卧房，在门口猛地停下脚步，手放在门上欲推又止，门内传出略有些疑惑的声音：“可是。。。染儿？”
　　“师父！是不肖徒儿回来了！”陈染有些沙哑的嗓音响起，推门而入。
　　颜若紧跟着就要进屋，曹克急忙拉住她：“恐多有不便，且先让他师徒俩相见为好。”
　　“哦。”颜若乖巧地答应着，感觉有些寒意，往曹克身边靠了靠，曹克忙抱住她互相取暖，不一会儿，陈叔匆匆赶到大声回禀着：“先生，食水已准备妥当。”
　　“老朽失礼了，请曹大少爷勿要见怪。”随着这清朗的声音，一个清瘦若竹的中年人步出屋外。
　　“不请而至，多有打扰了。”曹克施礼道。
　　“哈～哇～哇～”颜若打了个大大的瞌睡，疲惫地：“师爷爷好，今晚先吃饭洗漱睡觉，明天说一天的客套话如何？”
　　“休得无礼。”曹克习惯地拍了下她的脑袋。
　　“哈哈，无妨，原该如此，倒是个直脾气的孩子。”陈德谦不甚在意的答道，清峻沉静的面容上微带了一丝笑意，带着众人到正院的餐厅用餐了。
　　颜若早已食不知味，也不顾别人礼节性的客套，只顾着自己略微喝些热汤填饱肚子就匆忙奔至客房安歇了。

　　第二日清晨，依然觉得睡眠不足的颜若被自己忠实的生物钟唤醒后，懒洋洋地坐了起来，掀开红绫被，拉开水墨字画的纱帐，下榻环顾室内：窗下一紫檀木几案上青玉香炉里正燃着百合香，床侧一水墨字画的屏风，屋角几个紫檀木的箱柜，家具虽不多，但都很高雅大方，于细微处显示出主人的品味，颜若转至屏风后用冷水洗漱了，因没找到镜奁，只好用指梳了头发，拿丝带松松扎起，神清气爽地步出屋外。
　　昨天来时天色已晚，没发现这座外表看起来很普通的民居内里别有乾坤，虽然不如桑府与侯府别庄富贵奢华，但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别具匠心，此时颜若正以练功为名，施展轻功在庄园里飞来飞去，对主院、客院及花园一一观察评价着，等她第三次从厨房经过时，看到陈叔正一面从里面出来，一面还在扭头交待：“染少爷倒罢了，这侯府大少爷和小小姐的口味找那个单小哥打听即可，勿要怠慢了客人。”
　　“喏。”里面人答应着。
　　陈叔这才放心离去。
　　“染少爷这样的人材，唉，可怜咱家小姐没福气。”厨房八卦时间到，正准备离开的颜若好奇地偷听起来。
　　“听闻小姐如今过的很不好呢，这成亲才几年，姑爷居然已经纳了三房妾侍了。”
　　“哼，这姑爷什么眼光，就连陪嫁过去小花那样品貌的也收了房，分明是气咱们小姐呢。”
　　“若小姐有个一男半女也是好的，偏就。。。。。。”
　　颜若听不下去了，想都能想到的结局啊，真不知道陈染听到会有什么想法，摇摇头转身离开向客厅飞去。
　　客厅里，陈德谦陈染与曹克正在寒暄着。
　　“山居简陋，大少爷莫要嫌弃才是。”
　　“冒昧前来，打扰先生清修了。”
　　。。。。。。
　　颜若撇撇嘴，就知道要说这些没营养的废话，不过礼节嘛，颜若换上甜美微笑，如时下大家闺秀的样子，低了头，小心翼翼亦步亦趋地走进客厅，挨个见礼后安静地站在一旁，陈德谦奇道：“徒儿，这丫头怎与昨日大不一样？”
　　“师爷爷，徒孙女原本就是如此淑女，昨日只因过于劳乏烦躁所致。”颜若说着趁陈德谦不注意冲陈染一眨眼：看吧，没给你丢脸。
　　陈染低头，只见肩膀微微颤动。
　　“哦？过来让师爷爷好好看看小淑女。”
　　学着曹玉璃扭扭捏捏的走上前去，陈德谦笑道：“怎的头发尚未梳理整齐？这妆容不整显非淑女所为啊。”
　　“小雨在房中未看到镜奁，故此未梳发，不过已经很整齐了哦。”还很漂亮哦，慵懒美，没见过吧，颜若用最柔美的声音回答。
　　“倒是师爷爷的不是了，自依依出嫁后，府上再未有过年轻女子，此时也来不及置办新的，秋雨，”一个青衣小童应喏而出，陈德谦继续吩咐：“小姐向日所用的镜奁放着也是放着，拿出与小小姐使吧。”
　　颜若探询地扫一眼陈染，正一脸痛苦，再扫一眼曹克，曹克站起施礼道：“先生不用如此麻烦，原是小雨唐突了。”
　　“大少爷勿须多言，小雨既是小徒义女，就如老夫孙女一样。”
　　“先生，粟饭已备好。”陈叔的话打断了又一轮客套，陈德谦总算结束谈话带众人步入餐厅用早餐了。
　　饭毕移入后院书房，童子上了茶，颜若在这里居然也享受到了小姐待遇，此刻得意地捧着茶杯小啜一口：味道比武阳春茶淡了些，不过还是咸涩难喝。
　　“师父怎换了口味，不喝那苍梧荃蕙了？”陈染半眯了眼品味着。
　　“茶中珍品苍梧荃蕙？”曹克道。
　　“染少爷有所不知，自小姐出嫁后，先生心情烦闷少有出诊，名下庄子里的收入也仅够日常开销，那苍梧荃蕙已有几年未喝过了。”陈叔解释着。
　　“哪有如此待客之道，汝且先退下。”陈德谦嗔怪着陈叔。
　　陈叔依言退下，室内一片沉静。
　　“这茶也好啊，很好，非常好，好的不得了，仅次于义父亲手所制之茶。”颜若也学着陈染的样子，半眯了眼一字一顿心口不一的附和着，唉，没办法，话说调节气氛原就是颜若的长项啊。
　　“小雨！”曹克责着。
　　“小雨，就依汝本性吧，师父原非古板之人。”陈染睁开眼睛含笑道。
　　“自家人说笑几句原也无妨。”陈德谦风轻云淡，嘴角有了一丝弧度。
　　颜若一吐舌头，跑向陈德谦谄媚地：“早听义父说过了，师爷爷文能治国武能安邦天文地理无所不通琴棋书画无所不能温良恭谨风度翩翩。。。。。。”
　　陈德谦笑着止住滔滔不绝的颜若：“吾徒儿那样方正之人怎教出这样能言之徒，可是有求于师爷爷？”
　　颜若夸张地对陈染道：“义父还少说了，原来师爷爷还神机妙算呢。”
　　陈染哑然失笑：“这丫头走到哪里热闹到哪里。”
　　颜若狡黠地：“非也非也，小雨非是为了热闹，小雨是知礼之人，虽然义父舍不得，小雨也要把义父亲手所制茶叶捧上一杯作为见面之礼。”
　　陈德谦哈哈大笑起来：“原来竟是讨要师爷爷的见面礼了吗？”
　　颜若一撇嘴，那么聪明干什么？转身取过茶杯放入茶叶倒入开水，倒掉，再次倒入开水，闻闻茶香四溢，这才满意地奉给陈德谦。
　　陈德谦接过，轻啜一口细细品味，笑道：“果真是汝义父所制？吾未尝闻也。”
　　“师爷爷，只许您老人家文武双全才德无双，就不许吾义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吗？”颜若辩道。
　　陈德谦何时见过如此古灵精怪油嘴滑舌又娇憨可爱的小女孩，自是被逗的大笑不已，感觉自女儿陈依依出嫁后心情从未有过的舒畅。
　　第二天一大早颜若尚未起床，秋雨就奉命带了颜若到后花园从清心谷温泉引来的温汤室中，陈德谦亲自为她配好各种药材洗筋易髓，颜若大喜，终于问出心中所最想：“师爷爷，可有奇花异果仙丹之类，吃了就能功力大涨，不用再这么费力练功的？”
　　“叭”脑门上挨了重重一记，陈德谦怒道：“世上哪有此等物事，小小年纪只知偷懒，想汝义父幼时练功何等辛苦，吾亦不曾如此费力为其洗筋易髓。”
　　颜若立刻讨好道：“在小雨心目中，师爷爷就是神仙样的人物，原本就能人所不能。。。。。。”
　　“汝这样的丫头真真少见，怨不得汝义父爱汝若宝，就连老夫也越来越喜欢了。”陈德谦宠溺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