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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两仪太极生造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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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蓉见此情形,感其赤城淳朴,越发觉得心中酸涩,只深恨自己不为男子,不能考科举,不能济世扶贫。忽而忆起自己书篓里出了五经尚且有两册诗书,忙道:“娘子稍等片刻。”
安蓉急忙返身取了《陆公诗集》上下二册,下车道:“既村长为读书人,这几册书乃我亲手所抄,暂时亦不用,留于村中诸位郎君娘子,识得一二亦可。”
众娘子忙推辞,这个言:“小郎君不可!这书实在太贵重哩!”那个道:“小郎君不必这般!我等哪有那银钱供小郎君小娘子进学哩!”
安瑞几人见她来去匆匆,亦纷纷下了马车。众人下车后,柳淮忽见地上有一纸团,便弯腰捡了起来。本欲下车掷了,忽而身形一顿,鬼使神差将那纸团打了开来。
安蓉本觉得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见众人推脱,反而不知如何是好。
安莉思索一番道:“众娘子莫急,听某一言。书虽贵重,只无人读便不值一钱;兰纵清贵,幽居山谷便无人识。何况此二册诗集为荣弟所抄,本不费几个钱,若能为众人读,为众人品,不失为此卷之造化。况礼轻情重,还望诸位娘子莫要嫌弃,莫再推辞。”
众人闻言只得收下。
安蓉自觉帮助他人,心中欢喜,上车拿着书卷背诵起来;自她绞尽脑汁作诗之后,便将那惹祸纸团忘得一干二净。也不曾留意安茉并萧言直至众人将离去之时方回来。
柳淮望着安茉眼眶发红,萧言紧跟其后,心中越发起疑;只心中亦觉得,若此事当真如自己所想,实在过于荒唐。故而复有几分不敢置信!
待几人离去之时,纷纷一道积些鸡子之物,赍发安蓉几人。惹得书院众人连连望来。众人不知赠书之事,只以为是几人取名之故,毕竟安瑞安蓉二人被众村民包围,众人有目共睹。
安蓉几人见推辞不过,只得收下,只安蓉上了车便连忙将早间剩下的半盒寒具果脯取出来,穿过车窗塞在几个孩童手中。车队渐行渐远,村民们却久久不曾离去。
众夫子因忧心那老汉所言之食用‘人肉包子’客栈,故而一路提心吊胆。见远远有一客栈,纷纷刀剑出鞘。安蓉忽闻刀剑出鞘声,不明就里,掀帘环视四野。
见众夫子面色凝重,忽而忆及那老汉所言,沉思片刻,复回了车中。
众人越走越近,却见客栈之中,空空荡荡,不由越发警惕。
学监皱眉阖目,仔细聆听。安蓉见车马停驻,亦觉有异。便取了剑站于车舆。车夫见状,连忙道:“小郎君,怕是不妙哩!”
众学子见众位夫子忧心忡忡,纷纷骚动不安,俱拿了防身之物于手中。
安蓉屏息闭气,运力倾听。果听闻约莫七百米外,有十数人隐于林间。
安瑞探头询问道:“生了何事?”
安蓉道:“无事,你回车内护好理兄并淮兄。”
安瑞这几年与那神秘师尊学武,安蓉并不忧心,唯独忧心安茉不与他们三人一道,可有危险。
钱记意味深长望了一眼安蓉:这小滑头!
安瑞望一眼钱记,见钱记轻轻冲他摇首,便回了车厢内。
尤夫子气沉丹田,运起内力大喝一声:“不知是哪路英杰?如此鬼鬼祟祟,可算不得英雄好汉!”
安蓉托着下巴,觉得学院夫子既然发生这些人,自当不会有事,便转身回车内。
安莉见状连忙看向安蓉,安蓉摇头示意无事。
柳淮见二人互动,沉思不语。
林中之人见隔了这般远,自己众人亦被人发觉,心知遇着高手。故而各个笑嘻嘻出了林间:“误会!纯属误会!”
红日衡山,众人方至宛城郡向城县。此时以至申时末,众人连忙进入邑城。
安莉向来喜好翻阅野史,故而一听地名便口若悬河:“向城县北邻洛阳,北倚伏牛岭,自古有“北扼汝洛、南控荆襄”之名,为兵家必争之地。向城往南,一马平川,途经依帝山,此山本鲜有人知;只后有一侠门,江湖人称武当派。据野史记载,前吴文武全才之才子陆寒远生于此山山脚,为官后悄然使人建一门派行侠仗义,自称武当。听闻派中之人,俱学一门武学绝学‘太极拳’,听闻其以柔克刚,威力无穷。”
安蓉嘴角抽搐,她不知前世史书是否有依帝山,然一听武当便晓此乃后世天宝观张三丰修行之所,后世之人称其为“五朵山”,因东西相连五朵山峰得名。不过太极拳?她前世也曾学过,倘若当真威力无穷,自己内力高深,不若自个儿也练练?只如今身边无人指点,若是出了岔子可如何是好?然虽有风险,只不知内力加上太极是何威力,不若今夜便练练试试?
安瑞听闻武当亦极为兴奋,武当自前吴便是一大侠派,诸多话本俱有着墨,极令众人向往。二人你来我往,讲得极为热闹,更是涉及不少江湖之事。甚么陆公正妻,为天下第一美人,名讳周落乔,传闻出生岐阳周家,才貌双全,文武俱通,夫唱妇随,创设一女教,陆公起名为‘峨眉’。从古至今,由汉及胡,只听得安蓉瞠目结舌。
只安蓉不曾注意,自李家村之后,柳淮一直似有所思,时常悄然瞅几眼安莉,不发一言。
向城邑,不少行人纵然步履匆忙,依旧不忘驻足流连几回书院车马。虽向城自来繁荣,行商侠士往来居多,只少有一溜儿身着各式儒袍复仗剑踏马之人。行人往车内张望,只见其中几乘车马,有那黄发儒童好奇掀帘张望,脸庞红润,白嫩可爱。又见那些儒童神色懵懂天真,一脸稚气;见有行人望来,粲齿一笑,喜容可掬。沿路行人不由亦冲其一笑。
因人数过多,故而众人住满了四间客栈的中舍,车夫则住了四人一间的通铺。
众人用飧完毕,因未至宵禁,纷纷结伴出游。只夫子不允众人越街游玩,众人只得在此街道上流连往返。
安蓉因柳淮还了四十九两,故而不必假装贫困。思及果脯之物为晕车旅行之必备良药,此回直接大手笔购入二十斤,瞧得柳淮连连皱眉。见安蓉还欲购些寒具瓜子长生果之物,安莉忙悄然拽了拽安蓉。
安蓉不解回头,安莉连忙示意柳淮。安蓉转头往柳淮,却见其低头不知想写什么。心头下意思有些惊慌,复而又摇头:应当不会怀疑才是,毕竟他还了四十九两,也知道自己向来吃得多,时人多只用两餐,哪里吃得饱?故而,多花些银子实属正常......罢?
安蓉望着柳淮沉思的身影,心下忽而多了几分不确定。纠结半晌,到底没敢买点心,可怜巴巴的看着安茉、安莉及安瑞。
安茉见状摇头失笑,复而买了几十斤点心,预备晚些分了去。萧言宠溺望着安茉,只她不曾见到之处,却眯着眼望着安蓉似有所思。
柳淮见萧言如此神色,心中警惕,连心底那点怀疑也抛去一边了。余下街道,一个劲隔开萧言与安蓉,直把众人看得甚为莫名。
夜间,因二人一屋,自行分配,故而安茉与安莉一屋,安瑞并安蓉一屋,柳淮并萧言一屋。
安瑞并安蓉俱年满七岁,便是兄妹,亦自不会同房。
故而当安瑞拿着被褥包袱跑入柳淮并萧言房里时,惹得柳淮莫名其妙,萧言似有所思。
安蓉见安瑞离去,阖窗之后,要了热水沐浴洗漱。照例将家当清点一番放在怀里,安蓉拿着剑练了一会,忽而想起今儿下午所思。心念一动,便一发不可收拾。她强自按捺蠢蠢欲动作死的心,半晌,还是缓缓运起内力练起了太极。
一招一式,滔滔不绝。十三势者——掤捋挤按,指的是坎离震兑四正方。采挒肘靠,指的是乾坤艮巽四斜角。进退顾盼定则为五行。安蓉一面背着十三势歌,一面缓缓出招:“......命意源头在腰隙。变换虚实需留意。气遍身躯不少滞。静中触动动尤静。......刻刻留心在腰间。腹内松净气腾然。尾闾中正神贯顶。满身轻利顶头悬。仔细留心向推求。屈伸开合听自由......”
安蓉闭目回忆招式,练了一遍复一遍,招招隔空柔柔击出。不知不觉之中,她感觉自己体内发热,一些堵塞不畅之处,似乎有些松动,现有的内力越发圆融,似乎隐隐约约深厚了一些,心中极为欢喜。自她修炼内力以来,除了在娘胎里,进展飞速;出了娘胎,不知为何,极为缓慢。只偏生她不能问为何变慢了,否则定当被人抓起来烧了。
只可惜不能如修真者一般内视,否则定能知晓为何内力会上涨。
安蓉复练了十几遍,直至一丝内力也无。
安蓉熄了灯,往榻上而去,只刚挨着床榻,床榻瞬间轰隆一声塌了下来,碎成碎屑。安蓉愕然蹲下身子,忽而想起莫不是此前自己用内力造成的?
柳淮几人便睡于隔壁,听闻轰隆一声巨响,惊得连忙起身。三人出了门,却见整个客栈几乎都被吵醒了。
安蓉摸了摸桌子,桌子瞬间‘轰’的倒地,复而动动椅子,椅子亦是如此。安蓉忽而觉得有些惧怕,这要是打在人身上......因为太极向来以柔克刚,她实在不知为何方才自己柔柔的用内力打出太极,会如此威力巨大,而且更可怕的是如此悄无声息,如同一道夹着钢刀的柔风,将万物毁得一干二净。
柳淮几人在门外听闻动静,连忙敲门。只柳淮方接触门板,门板便轰然倒塌,顿时呆立原地,不可置信的盯着自己的手。
安蓉直起身来望着门板,下意识摸了摸肚子:还好家当没事,书篓啥的不知坏了没,若是坏了就坏了,反正没损失多少。
很快门前围了一群人,潘阔双手抱于胸前,挑眉望着安蓉。安蓉见状心头一跳,嘴角一抽,这表情这姿势......真的是太熟悉了!
安蓉默默走上前,将两只手举起。
潘阔拿出戒尺给了她十板子,看得众人不由将手心握紧,安茉姐弟三人默默捂脸:嘶,看着就想起以前自己挨打的经历,太疼了。只是蓉娘这是怎么了?她不是好久不曾控制不住力气了。
萧言看着三人一致的动作,嘴角的笑容意味不明。
店小二亦围了过来,见房间纷乱一片,顿时头疼:“哎呦!我的小祖宗!这!这这!怎生弄成这般残破哩?”
潘阔给了安蓉一记眼风,随即拱手致歉,表示愿意赔偿。
安蓉亦极为识相的从怀里拿出荷包,荷包鼓鼓囊囊,店小二一见便知又不少银钱。这才感安心,复而进房开始清点。只他脚边袍子不慎扫到柜台,顿时柜台化为一堆残骸,‘轰隆’一声,骇得他傻愣当场。
安蓉束手低头,尚能感觉潘阔夫子眼风一阵一阵向她袭来。心中暗暗叫苦:我当真不知那般柔和的内力会如此,我都不曾用力挥出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