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念》女装少年影

99、第九十九章

　　有了名字，庚金就突然觉得一股清流涌入头顶，突然就能够言语了，人形的模样更加清楚了一些，虽然还是一团黑雾没有眉眼，不过却越来越像个人的模样了，偶尔动动，甚至还能够看到黑雾组成的发丝，

　　红衣人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许许多多的妖魔，强迫着这些妖魔给他建房子，如果有不听话的妖魔他便威胁要将对方杀掉，虽然是威胁，但是庚金却再也没有见过他动手。
　　剩下的这些妖魔与曾经庚金所看到的妖魔也有些不同，他们身上没有人类的味道。

　　直到后来红衣人一剑杀掉了人群中的一个妖魔之后，庚金才能够分辨，这身上有人类味道的妖魔便是吃过人类的气，而没有的则是从未伤人的妖魔。

　　红衣人告诉庚金，妖魔分为许多不同的种类，就跟人，仙人，都有好有坏一样，有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妖魔，也有安安静静只是在自己的领地上生活的妖魔。
　　庚金原本听着想说自己就是那种安静在领地上生活的妖魔，无奈红衣人却当场指出，庚金便是那种必须要吸食人气血的妖魔。

　　“妖魔唯一与人类和仙人不同的是，妖魔无法选择自己的道路，若是生来就如你这样，不去饕食人类或者仙人的血肉便会死，那为了活命去做这件事情，究竟算好还是坏呢？”

　　庚金无法回答，想了很久之后只能道：“为了生存不算作恶。”

　　“不然。”红衣人用剑柄轻轻敲了敲庚金被雾气包围住一团黑的头，笑道：“为生存是不算作恶，有些妖魔需要人类与仙人作为食物生存下去，而我问的是饕食，饕食对于任何一方来说，都是恶，想要获得人类生气的方式很多，夜晚人类睡眠之时便会有些许生气流出，虽然麻烦点，不过你一个个的吸食过去，每日也是能够存活下去，剩下的就是潜心修炼，妖魔的力量越强，需要从外界获得的力量就越少，待你成为大妖魔，你便与普通人类仙人都无异，可以吃普通的食物，以天地精华来提升自己了。”

　　“饕食是什么意思？”
　　红衣人说的是庚金不太懂的词，红衣人盯着他半晌，几乎让庚金要害羞的低下头，虽然他知道自己如今还只是一个人形雾气，看不出眉眼，但是他总觉得红衣人能够盯住自己的眼睛。

　　“人类掠杀动物，仙人掠杀妖魔，妖魔掠杀人类，所有这些事情，若是造成了某一物种的灭亡，那便是饕食了，世间万物生生不息，存在必有理，一环扣一环互相照应，任何一种灭亡了，那就如一个圈掉了一个环，虽然用双手硬掰还是能够变成一个圈，但是那一环却再也合不上了，需要花费很多的时间，将两个断开的环重新固定上，长此以往，这圈便会越来越小。”

　　说到此，红衣人顿了顿，看着眼前一排排正在认真工作的妖魔，这来的人里不但有妖魔，居住在魔域的人类也不少，盖房子是苦活，红衣人看上去虽然严厉，其实对待大家也都挺好的，好几次庚金都看着红衣人与一群小妖魔围在一起玩什么，小妖魔和人类的小孩都特别喜欢他，看见红衣人来了就喜欢凑过来。

　　“当这个圈只剩下最后一个环的时候，这个环就被称为神明，蠢笨的神明以为自己得到了世界，没想到自己才是让世界灭亡的那个人，最后不得已啊，只能重新创造这个世界，而这个重新被创造出来的世界又开始相互厮杀，而那个创世的神明，则不一定能够活到最后，所以你说，努力成为了神明，为何还要做这么傻的事情。”

　　“或许是太孤独了吧。”
　　庚金淡淡的说道，他前些日子从书中看到这么一个词语，这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这种一个人无所适从的感觉便是“孤独”，这种感觉在他还是一团灰雾的时候便深有体会。
　　他从来不愿意与其他灰雾为伍，总是有灰雾要来捕食他，不过最后他总能将对方反噬，也有更高级的妖魔想要吞食他，不过他总是很会逃，高级妖魔对这样的一团灰雾没有兴趣，而魍魉之辈却又不会吊死在一团灰雾上。
　　庚金便这样东躲西藏的活了下来，闲来无事的时候，他就趴在角落地方假装自己与路边的灰尘是同类。

　　不知不觉之中庚金竟然跑到了魔域的边界，边界妖魔越来越少，倒是人类变得多起来。
　　第一次看到人类的时候，庚金体内涌起了一股莫名的贪婪感，那仿佛身体内部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的呼喊他去吞噬眼前生物一般，让人难以克制 。
　　可就在庚金打算着要去吞噬人类的时候，旁边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出现了几只魍魉，魍魉一拥而上将面前两个人类吞食干净，一时之间血肉横飞，庚金身上沾染了不少血气，那血气瞬间没入到他体内，十分香甜。

　　就在他算着想要上去分一杯羹的时候，一道清亮的哭声吓住了他，那是他第一次听到那么可怕的声音，就看见一个小身影举着小树枝冲到那群魍魉身旁，不断的敲打着。
　　魍魉转过头来就想要攻击那抹小声音，岂料打头的魍魉在靠近的瞬间便好像遇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般躲开了去，而其他魍魉也跟着一哄而散，剩下的就只剩下一团血肉模糊的尸体与满脸泪痕呆愣的站在那里的小孩。

　　小孩站了一阵，便傻傻的开始在那团血肉中摸索着什么，一件又一件，拿起来，用自己的衣服擦拭干净，小心的放进一个小兜兜里，找着找着，小孩就走到了庚金旁边。
　　刚靠近，庚金便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不适感从小孩身上传来，他刚想要躲，却看见一只白嫩的手臂直直穿入自己拿一团雾气的身体中。

　　有什么东西从自己体内被拿出，闪亮亮的，小男孩又黑又大的眼睛满是泪珠，拿着那个东西仔细擦着，吹吹干净，也认真的放入到小兜兜里面。
　　庚金不知道为何却忍住了这巨大的不适合留了下来，他只是好奇，想要看看这小孩要怎么办。

　　小孩脸上挂着泪，腰间挂着鼓鼓的兜兜，看了看四周，鼻子一抽一抽的。

　　“我要怎么办呢，爹爹和娘都死了，我要怎么办呢。”
　　小孩说了说着，突然蹲下了身子抱着那小兜兜开始大哭。
　　那一瞬间，庚金从小孩身上感觉到了一股巨大情绪，那情绪感染了他让他几乎全身颤抖，原本对眼前这个小孩的食欲却渐渐降了下来，庚金几乎真要以为自己就是路边的一团灰，安静的趴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小孩。

　　再后来，来了一个人，那人轻轻“咦”了一声，便将小孩领走了。
　　庚金在那里趴了许久许久，久到路面上的血肉被其他妖魔舔舐干净，之前所有的痕迹都不存在了，才再次移动，后来庚金便不再做猎食人类的打算，每当看见人类在自己的眼前死去，他心中便涌起那日小孩传到自己身上的情绪，久而久之，大部分时候他都趴在角落里，没有动静，仿佛真的要变成一团灰尘。
　　直到遇到了眼前这个红衣人。

　　“孤独？”
　　“嗯，就是那种天地之间，虽然有各种各样不同的生物，但是自己却无所适从，无家可归，甚至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听到庚金的话，红衣人笑了。
　　“孤独，只是你们这种普通生物的情绪呢，神明是不会孤独的，所以所有的神明总是这样循环创造世界，一定是太闲了，想要做一些坏心的事情呢，嗯，对的，是坏心眼的表现呢。”

　　说到最后，红衣人像是相信了这个说法，便收了剑，不再监工，转身朝那已经建好了一半的宫殿走去。

　　妖魔毕竟强过人类，红衣人对宫殿的要求虽然很高，但是却也渐渐显出了雏形，庚金发现红衣人有时候会消失好些日子，都以为他已经离开了，没想到却又回来，回来的时候总喜欢喝的醉醺醺的，一声酒气，爬上最高的楼顶，不让任何人去打扰。

　　只有一次，红衣人叫庚金与他一同上去，庚金抬头竟然惊觉不知何时魔域天空那层灰蒙蒙的雾气已经散去了，如今这高高的楼顶之上，竟然可以看见一轮明月，月亮很大很亮，红衣人站在这月光之下，遗世而独立，漂亮的竟然不似普通人，那么一瞬间，庚金甚至觉得眼前人便是神明。

　　“那边那个已经长成了漂亮的人呢，你怎么还是黑漆漆的一团，若是见到了你不可就成为笑柄了，我原本是希望你也能像他一样成为一个漂亮的妖魔呢。”
　　红衣人沉默了很久，又喝了两坛子酒后，语调嘟囔的指责着庚金。
　　庚金哑然，他修炼的速度比其他妖魔已经快非常多了，无奈妖魔要化为人形除非是遇到了非常的境遇，否则没有其他捷径，当然还有一种，也是妖魔们最喜欢的，便是使用人类的皮囊，不过庚金不喜欢，他不喜欢顶着别人的样子，他希望能有自己的模样。

　　“明天他就要来了呢，我把你变漂亮一点吧。”
　　语音刚落，红衣人一个指头顶住了庚金的额头部分，一股带着剧烈痛觉的暖流直直冲到庚金的身体内部，庚金想要逃开，却发现全身已经被红色的丝带绑住动弹不得，他觉得红衣人是要杀死自己，那几乎让他窒息的痛感从身体内部一直传到外部。
　　庚金总觉得好像过了千百年一般，终于红衣人放开了自己，身体一得到自由他便如野兽一般跳到一旁，虎视眈眈的盯着红衣人。
　　“嘿，不亏是小妖魔呢，有了人样都跟小动物一样。”
　　红衣人笑笑，开了一坛新酒灌了下去，庚金这才发现自己的胳膊变成了白皙的皮肤，他连忙站起来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身体，原本的黑雾没有了，全部都是皮肤，跟红衣人一模一样的皮肤。

　　“嗯，你长得原来是这般模样啊，虽然比不上那个人，也算是不错了。”
　　最后红衣人挥了挥手，示意庚金离开，庚金对刚刚红衣人的行为还有些心悸，连忙头也不回的跳下了屋顶，心中一边是害怕一边是欣喜。

　　第二日，就有一股奇异的力量闯进了魔域，宫殿早已修建完毕，前方大大的广场上立着一尊模样慵懒的雕像，而那群带着奇异力量的人就这样在一片杀戮之中冲上了广场，看见雕像的刹那，那群人明显愣了一下。
　　那群人杀了许多妖魔，不过更多的妖魔已经被红衣人藏在了宫殿里面，妖魔与人类都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的互相依偎着，庚金也是他们其中一员，只是庚金却没有人可以依偎，便扒在窗户看向外面，那群人领头的是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年，少年几乎全身雪白，隔得太远的看不清模样，但是却让人有种冰冷的感觉。

　　红衣人与那群人不知道说着什么，就看见那群人一瞬间变得激动起来，红衣人只是笑，几乎要笑弯了腰，而那白衣少年却是冷静，拦下了身后的人。
　　最后红衣人什么都没说，而是伸出手乖乖让白衣少年为他上了枷锁，临走之际，红衣人朝宫殿内大喊：“不要忘记你内人，我给他屁股上印了个叶脉图案，深棕色的，可漂亮了。”

　　那声音在广场上一直回荡，回荡，回荡到一屋子人类和妖魔都眼神怪异的看着他，庚金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找了个地方坐下，没有看见那白衣少年看过来打量的眼神。

　　最后不知道过了多久，庚金便觉得身体一轻，连忙起身推门，原本死死关注推不开门此时却能够被轻易的推开了，妖魔与人类都一涌而出。
　　他听见有妖魔口中惊恐的讨论着关于“仙人”的话题，没有人来与他说，他就一个人站在这一大群人中被孤立出来。

　　“大哥，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突然，一道洪亮的声音出现在庚金耳边，转过头，庚金看着那长着一张可笑模样的妖魔，这里的妖魔原本都不是人样，但是又拼命想要变成人样，最后大部分都变成了奇怪的模样，有些看着好笑，有些看着则有些恐怖。

　　“什么怎么办？”
　　“我们所有人啊，大老板走了，我们只能跟着大哥您了啊。”
　　庚金知道“大老板”指的是红衣人，红衣人总爱听别人叫他大老板，每次听到都觉得喜滋滋的，但是他那模样明显不是生意人。
　　“大哥，是指我？”
　　“是啊大哥，大老板不在，您就是我们的大哥啊。”
　　对方语气有些憨，其他妖魔与人类也都围了过来，期盼的眼神望着他。

　　“既然他走了，你们就各自回去吧，与我没有关系。”
　　“啊？”
　　庚金听见众妖魔都倒吸一口气发出了不可置信的声音，还是最先搭话的那只妖魔嘴快，立刻说道：“大老板当初叫我们来，就说要建个城把我们都护起来，如今这城都建好了，我们可不能走了，这可是我们的家啊。”
　　“是，是我们的家啊。”
　　周围一片声音，庚金站在殿前的广场上，目光越过人群往丘陵之下望去，才惊讶的发现，随着这些时日越来越多的妖魔聚集此处建立宫殿，那山丘之下已经遍布房屋，如今看来，到比他之前与红衣人所灭过的任何一个妖魔部落都还要繁华了。

　　“大哥，您可不能不管我们呀，大老板走了，我们就只认你了，你可是我们这里最厉害的妖魔啊。”
　　“我？”庚金诧异，再看见所有人苟同的目光后，庚金低头，蕴藏在体内的气突然出现在手掌上，那气黑的发亮，其中透着肉眼可见的红色。
　　庚金不敢相信，自己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大妖魔。

　　“既然这样……”庚金收回了手中的气，“你们会建城吧？”
　　看着面前的人都不约而同的点点头，庚金突然勾起了嘴角，心底有某个地方突然化开。
　　“那就建个城把我们的家好好的保护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