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衷》棠芸

6、满镇忠烈事皆休

　　十一、灾难来子涟托孤
　　穗穗和三怒成婚后不久，在童莲、瞿先生和耀文三人的斡旋下龙老太爷终于答应考虑竿子营与部队联合。寨首大会召开，耀文以亲身经历说服了众位寨首。最终以全部红豆通过，双方得以结盟。抗日竿军成立，湘西民众再次乱世为兵。
　　不久之后，日军铁骑进犯湘西。锁师长率众迎战，竿军青壮随之开赴前线。排帮因仅仅为盟友，而未一同出征。
　　青壮上前线，亲人们悬了一颗心，是故，端午将至而无人有过节之心。龙老太爷见此，决定端午节依旧要过，只为安一安乡亲们的心。
　　就在竿子营的乡亲们备着过节时，栖凤桥上走来了几个士兵。他们中有人抬着锁师长的遗体，还有的拿着两个大包裹。
　　月月见此，忙上前问：“怎么就你们几个人了？其他人呢？耀武呢？”“嫂子，都没啦！全都没了！”其中一个士兵回答。“怎么......没了？”月月道，她一点也不想相信。“我们和敌人相遇在老崖口，双方实力悬殊太大了。达到第二天天放亮，就剩我们几个人了。”那个士兵回答道。
　　那两个拿着包裹的士兵走到龙老太爷面前，将包裹打开，那里面全都是银耳环。“师长临终前，让我们把这些耳环都收起来。他说，人是他带出去的，却全都牺牲了。不能让乡亲们活着回家，怎么着也要把乡亲们亲人的耳环带回来呀！”其中一人道。龙老太爷双手颤抖着捧起几只耳环，哭得悲痛：“我的青壮啊，我的一千多人啊，我的青壮！”
　　端午节的喜庆变成了悲痛，从龙家老院到栖凤河畔，家家痛哭，户户白幡。锁师长的母亲悲痛却也自豪，流着泪道：“这是我的儿子，这是我为国牺牲的英雄儿锁云超啊！”
　　端午节，也正赶上清溪书院的学童开笔礼。瞿先生为学童们开笔的第一个字，是“中”。念诵着 《国殇》，瞿先生带着孩子们来到广场。
　　丧礼正在进行，突然有人来报：“敌人已接近麻溪铺。”龙老太爷紧急令众人进山藏匿，月月回到清溪书院向父亲道别。瞿先生请来珍珠，向她道：“珍妹，月月就拜托你了。”“子涟哥，你跟我们一起走不好么？”珍珠道。“生长于斯，不想走了。”瞿先生道，又递给珍珠一本札记和一只锦匣，“帮我把这些烧给子轩，可好？”“子涟哥，你和我一起回天津不就能见着子轩哥了？”珍珠道，努力地劝着瞿先生。“我这不是就可以见着他了？”瞿先生道。
　　珍珠闻言，心知已劝不动他了。便答应了所托，接过了那两件东西。瞿先生让月月拜过珍珠改口为“娘”，月月让虎崽改口为外婆。母子二人拜过，瞿先生道：“珍妹，今生欠你的我来世定还。”珍珠闻言，轻轻拭泪道：“来世，你跟子轩哥好好的才好。”
　　言毕，珍珠带着月月和虎崽离开。瞿先生目送她们离去后，关上了书院大门。此时，日军已到达麻溪铺。
　　十二
　　之后的事，栖凤河畔的屈子像和麻溪铺周围的群山皆可为证。留着镇上的人无一是孬种，无论是老人、士兵、孩子、女人还是书生。清溪书院最后一位先生瞿子涟的声音永远在栖凤河畔回响。率军入镇的日军大佐为收人心与瞿先生辩论，瞿先生的冷笑让他奇怪。日军大佐发问后，瞿先生如此说：“笑歪嘴和尚念不了真经!笑桔过淮水而为枳!”日军大佐问：“先生此话怎讲？”瞿先生道：“什么叫先进什么叫优秀什么叫平蛮攘夷什么叫推行王化
　　我来告诉你吧。我泱泱中华自古以礼义立邦,以德化服人,何曾暴虐欺人何曾以强凌弱你刚才讲过, 你们日本曾在千年前就向我中华来学习,因为我们比你们先进,比你们优秀.可那时候,我们先进优秀之中华,来扫除你们这些垃圾,来消灭你们这些废物了吗
　　没有啊! 我们以教化服之,以文明导之,不以你日本粗鄙落后,愚昧无知而将其视为可欺可压可任我宰割之犬羊,而是敞开国门大张教化.我之先进,我之优秀,任尔学之!
　　你日本蕞尔之邦,蛮夷之地,才得以有了文字,有了衣冠,才有了礼数,才学得了三分人样!这才是我中华推行的王化!
　　再说说平蛮攘夷,是!我中华兴兵动武也在所难免,可那也都是蛮夷跳梁先扰我疆土,一 如今日!你们日本侵我家园杀我同胞!我中华奋起抗争,这才是真正的平蛮攘夷!这才是为真正的佳兵者不祥之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的道理!
　　你现在应该明白了吧王化是什么德化也!何谓德道义二字!
　　可惜啊!可惜你们学不会!三分人样还没学出来,七分兽性却是根深蒂固!
　　圣人之言怎么到了你们日本人的嘴里,就变成了烧杀抢掠野蛮凶残的遮羞布铁蹄之下 ,我中华大地已是尸横遍野,血流漂杵!
　　以你们这般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禽兽,也配谈先进也配谈优秀也配谈平蛮攘夷也配谈推行王化吗
　　不!!!!你们根本就不配做人!!!”
　　日军大佐恼羞成怒，开枪将瞿先生杀害。倒地之时，瞿先生笑了:“子轩，我终于可以来见你了。”
　　日军疯狂了，麻溪铺的乡亲们是平静而无畏的。三怒率领排帮前来支援，雷达站中的外国技术人员们也仍然在坚守着岗位。日军的炮弹炸断了雷达站设备的电线，信号发不出去了。技术人员保罗和童莲以自己的身体做导线接通了断掉的电线。
　　众人在战场上拼尽了最后一滴血，穗穗终于用那把牛角刀杀了日军大佐。这场战斗是雪峰山之战的一部分，不久之后受降仪式在芷江机场进行了。十四年的抗日战争终于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安葬了瞿先生之后，珍珠带着月月和虎崽回到了天津。子轩墓前，珍珠打开匣子。一封封信被珍珠投入火中，那本札记珍珠也已经看过了。那是一本瞿先生的日记，是子轩藏得最深的秘密，也是一段只属于他二人的岁月青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