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讨生活》葱花白

8、第8章

　　罗婵回到家中很是休息了几日才解了从余城到朔阳一路奔波的困乏，中间她父亲罗士启抽空来瞧她，问了几句话，不过是想了解罗婵在姚家都做了些什么、读了什么书。

　　罗婵据实回答，最近一年里她在上午是描红写大字，还有读读《三字经》、《千字文》等等，下午则是射箭、骑马、耍枪、观人切磋武艺，偶尔也看些杂书——有插图的那种。

　　罗士启听了沉默半晌，他看着小小一只且生得白净可爱的罗婵兴冲冲跑回屋里给他捧来一杆小木枪，那架势就差没挽个枪花给他瞧了，突然想幸好孩子是早早接回来了，不然几年后，他大概就可以收获一个五大三粗、舞枪弄棒的小女儿？

　　罗婵倒不知道她父亲在想什么，比起一直都对她宠爱有加的母亲、哥哥还有姐姐他们，父亲被她归到比较陌生的人一类，总之是不甚了解，但见他言辞温和，罗婵心里便不由升起了几分亲近孺慕之情，这才起意去拿了枪，她还想耍耍呢！只是罗士启没给她这个机会，他再和罗婵说了几句就起身离开了。

　　罗士启今日休沐，本打算看过幺女后就径直出门，他和同僚、好友们约好了一起吃茶听戏，但现在刚出罗婵的院子，罗士启就改了主意，转头去正院找到了罗夫人。

　　罗夫人还奇怪，这人在昨个儿夜里就同她说过今儿是有什么事要去外头的，早上瞧一眼婵儿就走，却不知为何现在又回来了，不由问他怎么了。

　　当初姨娘吴烟那事情回忆起来，罗士启也后悔纵了这么个玩意儿搅得家宅不宁，何况他能娶罗夫人进门，心里并不是不爱的，于是在懊悔歉疚之中，罗士启心里对罗夫人更添了几分怜惜，这些年待她便愈发温柔体贴起来，连从属献来的美人都很少收用房中了。

　　眼下，罗士启虽然是觉得罗婵在姚家被养得蛮了些，但这话不好直接说出来叫罗夫人误会伤心，他暗自思量一番，还是想干脆让罗婵跟着罗妱一起上课，多习文练字，书以养气，女儿家总能变得娴静一点。

　　想明白了后，罗士启就对罗夫人说：“我方才见着婵儿，突然想起等到今年七月她就要五岁了，以前妱儿是从三岁开始就跟着我认字的。”

　　——哦！这意思是婵儿回府了还是要抓紧功课。

　　罗夫人听明白了，又继续盯着罗士启看，然后罗士启和她商量起了家里孩子们的教育问题。

　　四个儿子不用多说，罗璋幼时是送回平陵老宅由他祖父开蒙，罗熙则是延请名师，而罗晔和罗显，等两人各自到了合适的年纪，都是跟着罗熙一块儿在前院儿和请的那位于先生上课，现在该考虑的是罗妱和罗婵。

　　罗妱比罗显要小上一岁，当初还是罗士启一手带着她读书、识字，后来罗士启虽然没再教她，却也不愿意让这个女儿就此失了灵性，于是又让她和几个哥哥一起同于先生学习，时至今日，罗妱的功课一点儿不比她的哥哥们差，往后，罗士启还是打算随她去。

　　而罗夫人却有不同的意见，她道：“妱儿好学是好事，但她到底身为女子，脾气又硬，我想让她上午去于先生处即可，下午就回我这里来，一则是可以跟着针指嬷嬷学两手绣活，二则是帮忙管管家事，这些都是女孩儿们要会要知道的，那再艰深的学问，她要有心，得了空自然可以去请教于先生，不用整日待在前院儿。”

　　罗士启听了这话，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于是点点头，算同意了罗夫人的安排。

　　见他答应，罗夫人不急，先吃了口茶润润嗓子，接着才提起另一个女儿：“婵儿呢！她打小身子骨就弱，经不得辛苦……”

　　这句话罗夫人一边说一边还乜了眼罗士启，两人对罗婵体弱的原因都心知肚明，但罗士启片刻前才瞧过罗婵，不免想起小女儿抓着杆小木枪跃跃欲试的模样，心道这小霸王的模样还真不像个‘弱’的，可他嘴上还得顺着罗夫人：“那便还是上午去，下午就随她姐姐回来。”

　　反正婵儿还没有五岁，就是六岁才开始正经读书，对于女子而言也不算晚了，等这两年过去，小孩子差不多也忘完以前的事了，届时再让她学个琴棋书画，不拘什么都好，哪怕像常山侯家的长女一样喜欢养花养鸟呢！总比以后成大姑娘了还可能会撩袍子、撸袖子的跟人干架来得好。

　　当然，罗夫人是半点没察觉罗士启想法的，等夫妻二人定下罗婵要去前院儿上课的日子后，她就自顾忙去了，每日府上的琐事还是不少的，如今她更要为罗婵准备进学要用的一应物什，而罗士启，他就似完成了一件大事般优哉游哉的出了门。

　　罗妱从她母亲那里得知妹妹要和她一起上课时可高兴坏了，继上一次叫人抬了箱小香包、小香帕、陶偶、玉兔灯、布老虎等物送去罗婵那儿后，这一次她再从罗夫人那里带了一箱东西过来，就搁在罗婵屋内堂前。

　　彼时，罗婵还趴在那缸子小锦鲤面前撒鱼食，罗妱带着人进门，石棱才吩咐小丫鬟端了水来给罗婵净手，罗妱见状，一时不急说带的箱子里装了些什么，走到罗婵旁边跟着探头看鱼。

　　小锦鲤有金红二色，共六条，个个儿吃得饱胀，小小的肚皮鼓鼓的，在水里游起来不见灵巧，反倒笨拙得很。这该是要喂坏了，鱼儿哪里能顿顿叫它们吃饱呢！但罗婵院儿里的一干下人瞧他们小主子养得起劲儿，也不肯坏了她的兴致，等罗婵喂坏一条，他们就去府上花园的荷花池里捞上来一条偷偷换掉，那满池子的锦鲤和它们的子子孙孙就等着罗婵可劲儿糟蹋了。

　　罗妱是一点儿不知道，她也不喜欢养这些，等罗婵净完手，姐妹俩各自落座，她便命人打开了放堂前的箱子，再说起罗婵上课的事情。

　　“前院儿已经备好了一套笔墨纸砚还有笔洗、笔架，这里也有同样的一套，是让你摆在屋里自用的，另外书册、字帖、画本儿，我都拿来了些。”

　　罗妱说得罗婵频频点头，但她仍觉不足，又特意叫来品笙。

　　因为罗妱进学了几年，品笙便跟着伺候了她几年的笔墨，包括晨间几时叫起、几时该去正院儿，又几时该去前院儿，还有她用的什么笔、什么墨、什么纸，甚至这纸要裁几尺几分大小等等事宜，所以罗妱叫她来是吩咐她先去教教石棱等人。

　　石棱能一直站在罗婵跟前儿伺候，就和品笙一样，她手段、心眼哪个都不差，自然不会像罗妱想的那般什么都不会，还需得品笙来指点，只是主子们觉得她要学，她便要学，不仅她学，她还拉着院子里的喜秋和佩心一起学。

　　在余城姚府时，石棱和孙奶娘两个皆是罗家的人，比起姚家众仆，她们和罗婵之间天然就带着几分亲近，石棱在那边更不必担心姚家的哪个丫鬟突然得了主子的意，就算有一个荀竹，那也是大夫，和她吃的不是同一碗饭。

　　如今却是今非昔比了，在罗家，二姑娘分了院子，身边又新添了人，想凑到主子面前显能耐的就变更多了，石棱不可能全挡下来，如果她这样做了，首先绝的就是自己的路。

　　因为石棱是罗夫人从官牙手里买回来的，在罗府没有任何根底，本来她领着罗婵身边大丫鬟的差事已经够招人恨了，要再一口气断了大家向上爬的梯子，那想扯她下来的人立马得多出几倍去，所以石棱不仅不拦着，还开始主动拉拔人上来。

　　和官牙出身的她不同，喜秋是四五岁在路边快饿死的时候被罗夫人身边的张嬷嬷两口热汤救回来，然后卖身入府的，佩心则是罗家的家生子，她爹是前院儿的一个小管事，娘是后院儿大厨房里揉面做点心的。

　　石棱选这两个人也是有道理的，一个喜秋，她在罗府无亲无故，本身又不是个特别有心思手段的人，只看喜秋在石棱离开罗府的三年都还没把二姑娘身边的人都拢在手里这一点就知道了，她全赖张嬷嬷和她的那点情面才能到二姑娘身边伺候，所以这人对石棱就没有威胁。而另一个佩心，佩心和石棱年岁相当，虽然做事是既细致又妥帖，但欠在性子木讷、心眼儿实，最重要的是佩心不是个爱掐尖儿的，这样，石棱和她就不容易争起来。

　　姑娘们屋子里的丫鬟能出头的都是有数的，要是家生子还好，如佩心那般，但凡她父母兄弟有一个在主子跟前儿得脸，佩心的前程就不愁，不像石棱、喜秋，她们就如无根的浮萍，尤其官牙出来的奴才最知道上进，所以石棱要争，品笙也争，不争，恐怕连奴才都没得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