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讨生活》葱花白

9、第9章

　　罗妱把她能想到的方方面面都交代吩咐清楚了，这才放松下来端起桌上的热茶喝了一口，至于正中搁着的那碟子点心她倒没动。

　　小时候被冯氏管得厉害时，罗妱的茶点经常被克扣，那阵子她对这些零嘴儿自然想起来就馋，现在大了，许多事能自己做主了，却反而没那么想了，见罗婵抓着一块儿正吃，她还替她挪过去了些。

　　罗婵就坐在姐姐旁边的圈椅上，她人小，圈椅却大，孙氏便在她身后和两手边各塞了个软枕，这样靠着既舒服又不费力，她嘴巴里还细细咀嚼着绵软的甜糕，瞧罗妱将点心碟子给她端近些就冲着罗妱笑，两颊的酒窝若隐若现。

　　这才是嫡亲的妹妹呢！

　　罗妱探身去摸摸罗婵的小脑袋瓜，心想冯氏传的那些话值当什么，就算父亲之前在任上真的有个一儿半女，但凭那些人至今未进罗府的大门就知道父亲根本没把他们放在心上，母亲不同她说肯定是有道理的，用不着冯氏在她耳朵边嚼舌根子。

　　说起来，冯氏这些年的日子过得不算太好却也差不到哪儿去，只是一味风光惯了的人落入谷底后总是不甘的，她这般不断地上下钻营为的也不过是想得到罗妱的看重，奈何罗妱心志坚定，不轻易为旁人所左右，便愈发不喜爱说嘴、传小话的冯氏。

　　早年罗妱的奶娘张氏，她就是这样，冯氏来时，张奶娘还缩了一阵儿，但后来冯氏被按了下去，张氏顿时就抖起来了，她单伺候罗妱一人，寻常罗妱用不到她时，她就伙着罗妱院子里的小丫头们围作一堆闲磕牙，仗着自己奶大了罗府的大姑娘，除了罗老爷、罗夫人，她连罗璋屋子里的事儿都敢胡说，不仅如此，她还拿到罗妱面前说，颇有挑事儿的嫌疑。

　　亲近的人和她谈些小道消息，罗妱乐得听个热闹，人都是有好奇心的，要连这都不许，难免苛刻了些，但如张奶娘那般又太过了，每个人、每件事到她的嘴里就没有好的，要罗妱是个耳根子软的，说不得这辈子就把路越走越窄，往后遇见什么事都觉得是坏的、是不好的。

　　罗妱还记得有一次，张氏突然和她说罗熙果然是姨娘肚子里出来的，从根子上就是歪的，罗妱问她为什么，张氏就说罗熙好像和她大哥身边的一个侍墨丫鬟不清不楚的。其实这侍墨丫鬟应该是大哥的通房，那依着张氏的话，岂不是她的二哥给她的大哥戴了……

　　当时罗妱没敢继续往下想，一时是恼恨奶娘和她个姑娘说这些作什么，一时又是听见这么个事儿，闹得她老长一段日子见着大哥、二哥或者大哥身边的哪个丫鬟都止不住脸红，大家倒以为她病了呢！后来，罗夫人大概是知道了，因为她某一日特意将罗妱叫来屋中，问她可还用得着张氏，需不需得将张氏放出去。

　　母亲当时问的是用不用把奶娘放出去，而不是问用不用留下来，罗妱一下就懂了，她知道母亲肯定是知道了什么，毕竟“放出去”和“留下来”，问放出去是真的想放出去，问留下来才是真的想留下来，最终，罗妱顺着她母亲的意思没留张氏。

　　除非是在自家奴才里寻的奶娘，不然外边请的奶娘都是没有身契的，如果干得好，得主家看重，过几年主家才舍得掏银子买下这个奶娘还有她的家人，别看自此是从良籍入了奴籍，但做高门权贵家的奴才比寻常的一些官老爷都还有脸面呢！

　　张氏就是那种没有身契的奶娘，本以为伺候罗大姑娘这么些年，她还是个人物，谁能想到主子一句话就把她从天上打落进了泥里，所以她在离府前急得四处攀关系，想找人去罗夫人面前替她说情，又在罗妱那里哭求了许久，只是都没有成罢了。

　　孙氏和张氏一样，但她伺候罗婵精心，素日里亦不见劣迹，罗妱今日来还特意看过她几眼，瞧这人十分规矩，若今后没有意外，她便是想一直伺候罗婵、想留在罗府，也是可以的。

　　这在罗婵院子的一下午，罗妱先替她母亲送了东西过来，又和妹妹说了阵子话，陪着妹妹玩了许久，最后才一本满足的回了，罗婵则累得够呛，罗妱以为的陪妹妹玩，何尝不是罗婵在陪姐姐玩呢！

　　等罗妱走后，罗婵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看着一屋子被翻开的各色金的、银的、玉的、布的些个玩物，一时无语，半晌叫来石棱，吩咐她把一堆东西都收起来放好，心里还暗暗希望罗妱再不要像今天一样了，毕竟她对弓啊马啊刀啊枪啊的感兴趣是因为没见识过，而且她外祖父是说过她在射艺上颇有天赋的，所以罗婵才肯学嘛，至于那些小孩子才喜欢的金玉摆件、布偶玩具，她看着也觉得精致、觉得可爱，但一下午都摆弄这些，实在是很无趣的。

　　石棱大概是看出来了什么，听罗婵颤颤悠悠的轻轻叹了口气，便说了往后每日的下午罗妱应该都要在罗夫人那里学习女红针凿和管家看账的事，话刚落，石棱便见罗婵的嘴角肉眼可见的往上弯了弯，一副高兴的样子。

　　罗婵几乎每日下午都会药浴，今日虽然在时辰上略晚了些，却也不能省下不做，因此，等石棱将屋内收拾齐整后，孙氏出去一趟回来就对罗婵说一桶的汤药都熬煮好了，接着就是两个身强体壮的妈妈抬着木桶将其放在了耳房。

　　罗婵从刚能下地走动时便一直坚持自己穿衣、洗漱、沐浴等等，久而久之，身边伺候的人就都不在这上边插手了，所以孙氏见人把装有热腾腾浴汤的木桶在耳房放好，请了罗婵进去，就自觉退出房外拉上房门，只守在门边。

　　耳房内，独处的罗婵难得放松了心神，每日药浴的这半个时辰是她最觉轻快的时候，脱下衣衫鞋袜踏进浴汤，微烫的水浸在肌肤上，让罗婵不由自主的长吁了口气。

　　以前泡这些药是因为身体不好，后来就是因为习惯了，药方也被荀大夫改过几次，并且，不知道是不是补过头了，罗婵发现自己有那么点不一样了。

　　嗯，不是那种常年药浴身上自带药香的不一样，而是……

　　罗婵拿起搭在木桶边上的白巾慢慢擦拭双臂，然后把湿湿的巾子用手包成一团，轻易便捏得透干，就好像从没沾过水，这还不够，她的目光移向桶沿，用两根白胖的小指头用力捏住，松开一看，果然，那里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凹印。

　　这是什么力气啊！罗婵把自己的小肉掌举起来细瞧，除了刚刚用来捏桶沿的拇指和食指有些微红外，看着也没什么特别啊！她内心有点复杂，不知该形容作高兴呢还是忐忑呢！

　　高兴是罗婵觉得自己好歹特别了一把，就好像读书的时候发现自己记忆力特好，别人都要十天才能背下来的课文，而我只要半天就会了的得意劲儿，至于忐忑，罗婵是有些担心自己的饭量问题，要知道，力气大的人，饭量都不会太差啊！

　　罗婵想起最近一年，奶娘常给她做糕点，蒸的、炸的、煮的，她吃了许多，倒很少有饱的时候，难怪几个表兄、舅母都说她长好了。

　　可不是长好了嘛！罗婵摸摸自己腰上、腿上还有胳膊上的肉，心想我人都胖了一圈了。

　　忧心于自己将来会长成“高大壮”的罗婵在晚间和家里人一起用饭时就吃得少了些，吃的时候没人说话，吃过后，等丫鬟们撤了桌子，罗夫人便问了。

　　“你奶娘说你喜欢吃春笋，怎么刚才丫鬟们才替你挟了几筷子就不吃了？是不喜欢家里厨子做的这一味？还有那小圆饼，甜口的，吃着里边的红豆倒磨得细，怎么婵儿也不喜欢吗？”

　　罗婵怎么敢说自己想瘦些，她母亲大概是最希望她胖成球的一个了，好在罗妱替她解了围，她下午和罗婵在一起，知道当时有碟子点心被妹妹吃了大半，晚上是自然吃得少的。

　　不过这些话罗妱解释了还不如不解释呢！因为她一说，大家就都认为罗婵是那种贪吃零嘴儿的孩子了，罗夫人更教导她要少吃那些小点心，正经吃米吃菜吃肉才好呢！

　　罗婵垂首受教，见罗夫人还想把她的奶娘叫过来叮嘱一番，忙过去抱着罗夫人的手臂使劲儿撒娇，加上旁边又有罗老爷和几个哥哥替她说话，罗夫人这才作罢，点点罗婵的小脑袋，笑骂了她一句“小机灵鬼儿”。

　　等到大家都开始起身回各自的住处，罗妱顺道送了罗婵一路，分开时还问罗婵夜里一个人怕不怕，罗婵见罗妱一副你要说怕我就来陪你睡的架势，赶紧摇摇头。

　　虽然这种有人将你时刻放在心上的感觉非常好，但罗婵应对起来还是有些难为情的，不过，在她的心里，是越来越把罗妱当作姐姐看待了。

　　记得当初来朔阳还未进罗府的途中，罗婵还很为将来如何与罗家人相处苦恼了一番，结果，真正到了罗府才知道，她根本不必为这些担忧，就像今天，但凡她需要什么、做错了什么，不消自己多言，大家都在帮着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