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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下篇 ...

  •   枫华谷前战火连连,眼看恶人胜利在望,此时,沈默却跪下恳请帮主撤退,众人哗然。
      “沈默,你可知恶人此次负多大的希望而战的?岂是你一句话便撤退的事?”一旁好战的侠士们不能理解,急而质问。
      “如今撤退无论如何也难以服众。”帮主坐在上方,沉声道,“沈默,你若要停战,必须得给个理由。”
      “恶人势如破竹太过顺利,必定有诈。”沈默情急之下,逼不得已说了谎,容我以谈判为由试探一番,再回来与你们商榷,也未尝不可。”
      帮主沉默不言,场面一度陷入僵持。
      “然而士气一灭,难以再复振作。”在旁的天策打破僵局,“我们可以先撤五里,倘若明日不能给个交代,莫怪我们不听沈军师的劝阻了。”
      “就这么定了。”良久,帮主叹了一声,撇下一句话便拂袖而去了。

      阔别五年,沈默终于回到那个年少无知的地方,见着了那个熟悉的背影。此去经年,沈默长高了,也消瘦了不少。叶凛虽说是师父,也不过是比他年长七岁罢了,来人依旧明黄衣衫,英姿飒爽,举止之间与以往并无分别。
      “今日不谈公事。”沈默定了定心神,开门见山道,“叶指挥是我的一位故人,我前来叙叙旧罢了。”
      叶凛不否认,颔首道,“无妨,你们先退下吧。”
      “传闻沈军师主张进攻,为恶人占据了不少城池,为何如今却一味退守求和?”
      一入营帐,叶凛毫不留情的指责,严肃的声线恍惚又回到修行那时,沈默垂眸,决定老实回答,“师父,我不想与你交战。”
      “如果我说,此战必打不可呢?”
      “师父,你若生气,直接打我出气就好了。”
      话音刚落,叶凛随手抄起搁置一旁的武器,一个虎跑直逼沈默,黄龙平湖顺势击来,剑花闪闪醉月欲袭。师父的行招套路,他年少时早已熟稔于心,太阴指倒退数尺,沈默堪堪避过,然而叶凛丝毫不给松懈的机会,紧接着鹤归一砸,沈默猝不及防被晕原处。眼看峰插云景呼之欲出,叶凛却蓦然收起杀意,右手泰阿狠狠插在地上,剑身一震足以让人耳鸣。
      长长的马尾从耳畔晃过,叶凛神色一如既往的桀骜孤高。他反手从身后抽出千叶长生,剑刃直挑沈默下颌,冷哼一声,“我倒以为你有了什么长进,怎么,现在竟比当年还弱了?”
      沈默皱紧眉头,侧了脸,握在身后的落凤仍然没有任何动作。
      “向浩气求和也罢了,如今连我都不敢比试一番,沈默,你真以为自己是普渡众生的和尚?”叶凛见状眸光一黯,收起轻剑背过身去,“我从来没有这样窝囊的徒弟,你滚吧。”
      “你说什么?”沈默心里一涩,哑声道。
      “我叶凛,没有你这个徒弟了。”
      绷紧的心弦应声而断,沈默眼角渐生涩意,他冲过去一把拉住叶凛的领口,额头紧紧抵住他的额,死死的盯着那毫无起伏的眼眸,唇几乎要咬出血来。这个人怎生如此,每回都那么随意将这句话挂在嘴边?
      “我费尽心思劝说帮主退守,平复恶人兄弟好战之心,是为何人?若早知师父为浩气效力,又怎会...”
      “你要如何?随我入浩气?”
      一声反问生生打断,叶凛推开他,转过脸叹了一声,“阿默,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孰正孰邪,连我自己都无法看透。”
      “恶人虽自在逍遥,但太容易为歹人所用。这么些年我退居前线,仅守枫华谷,却依然不能让其恢复往日安宁。很多时日我便在想,当初自己是不是选错路了。所以,”叶凛看着他,神色难得多了几分认真,“我什么都能教你,唯独于阵营不能左右你的决定。”
      听着听着,沈默觉得头愈发生疼,气得把笔直接甩到他身上,就地一坐,“你不要跟我讲道理,我不想听这些!”
      自出师之后,他便再没有这般动容过了。不知为何面对叶凛说教,他总会莫名的气馁,甚至焦躁。方才恍惚间他似乎明白了,世间上所有解释,所有因果他都可以接受,却唯独不想与这个人讲什么道理。恶人也好浩气也罢,他都不在乎,他在乎的,自始自终...只有一个他罢了。
      可惜叶凛自然不懂,他权当他是说不通而乱发脾气。果不其然,叶凛拾回落凤递给他,且顺了顺他凌乱的长发,拍了拍头道,“此战无论如何也是要开的。阿默...你别任性。”
      动作语气一气呵成,恍如他还未出师那般自然,然而沈默很是明白,此城一破,他与师父的牵绊,是彻底的散了。
      他想,他得拼尽全力去抓点什么,至少,也要让师父明白自己的心意。
      “我没有任性。”沈默顺势拉住他的手,常年握剑打铁的手长着硬硬的的茧,硌着他的皮肤略略涩疼,犹如万蚁噬心,他闷声说道,“五年未见,你跟我说的话只有这些?”
      叶凛俯视一会儿,又移过视线不再看他,“你除了瘦了,高了,与往日并无什么差别。”
      “可是我有很多话想说。”沈默眼眸飞掠一抹忧伤,他垂下眸子,似是压抑着起伏不定的情绪,“可是我从小不擅表达,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你才会真的明白。”
      手下猛一发力,眼前人不由得单膝跪下,向沈默凑去。衣袖翩飞之下,不待那人有什么反应,沈默勾住脖颈迎上前去,径直吻上他的唇。
      叶凛身子蓦然一僵,手上的轻剑直接掉落在地。
      沈默不敢睁眼,怕是一见那近在咫尺朝思暮想的眉眼,身上的勇气便一哄而散了。他吻得很急很慌,也不知此时的亲吻是何意义,只想无限的亲近他,回到往昔铸剑切磋那般亲密无间的感觉,而不似今日这般兵戈相向,冷言以对。
      “沈默,你可知你在做什么?”唇舌分离之际,叶凛低喘一声,似是隐忍的警告他。
      “你已经不是我的师父了,你的道理,我不愿听。”疯起来的沈默毫无禁忌,师父的挣脱他用内劲尽数承受,化骨为无。叶凛反抗得越烈,他拥得愈深。想到明日便要战场相对,他从亲吻转为噬咬,欲有一番攻城略地的态势,朔雪前襟毫无阻碍,他一路沿着吻至心口,直到吻到那新添的刀痕,心下一痛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便伏在叶凛的肩上,失声哭了。
      叶凛久久不动,由着他的泪水湿了衣裳,继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哭着哭着,沈默开始后怕了,满脑子都是扑腾扑腾的心跳声。他怕师父其实早已经厌恶他,怕师父只是被吓到了,回魂后会大发雷霆地喊侍卫赶他出去……然而师父并没有这样做,相反的,他的反应超出沈默所有想象。
      只听叶凛深吸一口气,忽然释然道,“我算是明白了,原来这是军师亲自上阵的美人计啊,还好本少把持的住。”
      “……”这种理解他是怎么悟出来的?!
      埋肩的沈默如同遭雷一劈,肩膀一抖。
      “闹够了没?”叶凛叹了一声,依旧是平日吊儿郎当的声线,“哭成这样,出去别人以为是我欺负你,这误会就大了,明明是沈军师在色诱我啊。”
      沈默耳根瞬间涨红,终于抬起头气冲冲盯着领口大敞的某人,真是……好生不要脸!
      “既然你不愿走,那我勉为其难地教教你吧。”还是那番语重心长的语气,叶凛煞有介事地分析,“这美人计按理来说,应该是诱得我想来轻薄你。你的色过关了,煽情也足了,但这技术还稍稍欠缺,譬如方才你亲我的时候,就不够情动,应该……”
      “师父你这个榆木脑袋!”沈默听不下去了,气得捂住发烫的耳朵直接冲了出去。

      枫华谷外,恶人同盟帮众皆严阵以待。只见素日淡定的沈默竟气鼓鼓的走了出来,这令兄弟们忧心忡忡,莫非期间真是有诈?
      然而一问及情况,沈默便勃然大怒道,“打!为什么不打?这种不要脸的浩气,不仅连枫华谷都要占了,连老谢我都给他推了!”
      众人见沈默衣衫整齐,也不像是被欺负的模样,左思右想,竟是解不透这其中的端倪。不过沈军师去敌营好几个时辰,如此笃定应该试探得差不多了,便不敢多疑去备战了。

      于是第二天,万炮齐响,战鼓一击,两军冲锋交战。不出半个时辰,浩气防线溃散,沈默随帮主身后,兵分几路趁胜追击。墨袖翩飞,沈默手上落凤流光婉转,厮杀正酣。血光飞溅之中,沈默与帮主等人一路追至腹地,逃兵却忽然无了踪迹。
      熟悉的地形让沈默感觉略不对劲,连忙喊道,“帮主,先撤!”
      正欲交了星楼聂云而出,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三面高地早有唐门架好弓弩,一群明教伏地而现,缴械之间直接将沈默等人团团围住。
      “昨日你们恶人的计谋甚是巧妙,不知叶某这招请君入瓮做得如何?”
      来人明黄衣衫翩翩,于一群蓝衫下甚是注目。叶凛单肩随意扛着重剑走来,剑身银杏花纷飞飘落,似笑非笑的眉眼直直看着某只一直往道长身后挪的花。
      幸好道长没想多少,剑花一挽收于身后,故作镇定道,“叶将深谙兵法,在下佩服。”
      “莫慌,你们把我放养多年的徒弟还给我,我自然放你们走。”
      “徒弟?”在场的人都愣了,叶凛什么时候收了个徒弟了?
      叶凛朝道长这方向扬了扬眉,沈默又往道长身后退了退,来往几番,叶凛忍不住了,直接跑进人群想把他拽出来,却被道长一剑拦下。长期的并肩作战已成自然,沈默抬袖给道长放了个清新。
      ……
      某人的脸忽然变黑了,干脆话也不多说,架起重剑直接冲道长揍去。道长早已下好气场,抵挡自如。
      叶凛过于心急,招招下去竟占不到道长半分优势,他越打越气,干脆停了下来,怒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把沈默给我抓回去!”
      一堆浩气冲上前去,任沈默再怎么厉害,也被擒住压到叶凛身旁。叶凛见状收起剑鞘,不再恋战转身就走,忽而想起了什么,又吩咐道,“对了,你们把他的手绑起来,我怕他又要对我做什么。”
      在旁的明唐少侠忍不住扶额,对自家指挥多了新的认识。诚然今日的强行认亲,以多欺少的叶凛……确实真是好不要脸。

      拉着沈默回到营地后,叶凛召集各位同盟,走上台直接把令牌递给了师弟,浩气众人目瞪口呆。
      ……叶指挥这是演的哪一出?
      “累了,想回老家了。师弟跟了我这么多年,才智不错,就让他来接班吧。”拍了拍同样震惊的沈默,他倒是笑得云淡风轻,“最熟悉地形的敌人我已经帮你们带走了,后方支援也快到了,接下来靠你们了。”
      战事胶着之际,叶凛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面不改色的拖着人质走了。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出了营地,沈默咬唇道,不知道师父这一路是中了什么魔,他是越发看不明白了。
      “你不是不想听我讲道理么?”叶凛一脸无辜,“我一讲道理你就哭,你越哭我就越想欺负你了。”
      “……”
      于是一路无话,路上遇到一些散兵游将趁机抢掠,都被叶凛尽数绞杀,赶往关口。不知走了不知多远的路,他们俩才来到边境。
      叶凛这才将沈默松绑,从马夫那牵来两匹马道,“你可以选择跟我走,也可以选择回去,不过我想这个时辰,胜负已然有分晓了。”
      沈默狠狠的盯着他,似是还因他之前的所作所为而赌气。
      “你师祖曾跟我说过,对一个人情之所钟时,就像是酣战的将领于战场厮杀,浑身上下都感到难受,却又乐在其中,渴望对方也相悦自己。”
      叶凛放下缰绳,墨黑的双眸闪过一丝波澜,他顿了顿再道:“我虽身经百战,却从不知道对人它是什么样的感觉,只觉得那种感情是作茧自缚。在护身符写下‘此去经年’的时候,那种感觉毫无征兆的来了。那时我还可以说服自己,那只不过是父母送走孩子的心情罢了。”
      什么时候才开始埋下情愫的呢?
      也许是这离别的五年,也许是更早的时候,叶凛也不清楚。他只记得,当昨日沈默泣不成声的时候,当他抬袖给道长上清新的时候,他才发现,感情这种事根本没有防备可言,面对这个徒弟,他的防线早已溃不成军。
      沈默不语,低垂的双眸微乎其微的眨了眨,微风习习,拂过他的耳畔,好似期盼已久的回应,正要随风而至。
      “沈默,跟我回山庄吧。”
      依然是那平淡如水的语气,但递来缰绳的手却微微颤抖。沈默抬眸,默默擦了擦他脸上未干的血迹。眼前人眉眼如昨,却多了几分少有的认真和期盼。在荒无人烟的关口,却因这人,这剑上纷飞飘落的银杏花,都变得和煦如春。
      指尖缓缓接过缰绳,沈默笑意清浅,颔首以应。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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