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绳》蔷拆墙

7、不肖子（二）

　　容母这话一出，不光气坏了容然，还气坏了各家的小姐。不是说好是相亲大会的嘛，怎么直接是宣布婚约了。但是小姐们又不能不服气，这位南姑娘单凭这样的姿容，他们的确比不上。不过家世呢？容家少主母可不是普通姑娘当得起的。于是大家都纷纷在猜测这姑娘的家世，希望找出一丝的不好来。以破坏这门亲事。
　　但是眼下被气得最厉害的还是顾北屿。他是听容然的话，才没有轻举妄动。这就是容然的法子，早告诉他离这个女人越远越好。现在好了，容母这话一出，谁能收得回去。还不如早叫他砸了场子，也比现在要好吧！
　　顾北屿就算是气，也还算是沉得住气的。而且他来参加这宴会，是打着替自家妹妹择婿的名号。虽然以容顾两家目前的状态，显然是在说笑的。可是容家要装作大气，自然不会去驱赶顾北屿。所以顾北屿再生气，也不好说话。
　　可是言翊就沉不住气来了，径直站了起身：“不可，这姑娘来历不明，又有妖术。为了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人大打出手，是红颜祸水，不可娶。”
　　容母那一番话说出来，大家都气，但是跳出来敢质疑的，还真没有。除了这个胆大妄为的严家公子，言翊。
　　言翊是反对迦南的，也不知道他为何会对迦南存了这么大的意见，不分青红皂白的就给迦南按了一个红颜祸水的大帽子。人家长得美也错了？
　　不过小姐们不管这些，纷纷赞同。在这些小姐眼里，迦南就是一个红颜祸水。居然能让心仪的公子为她大打出手，不论缘由，只是嫉妒。
　　远远的，顾北屿挑眉，意思是：你还为她打人了？
　　容然直喊冤枉啊，他哪里会打人啊。这记忆被修改的还真是有些过分。
　　容然看向迦南，含着薄薄的怒气。白日里迦南跟自己说了那些话，现在晚上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很难让容然相信与她无关。就算是容母早生出了念头，她也必在此事上应了话头。不然母亲不可能尊重她的意见的。自己的母亲，容然还是了解的。
　　于是容然又对迦南生出了几分厌来，难道她就这样仗着自己好看，就以为全天下的人都要喜欢她了吗!
　　言翊这番话倒是为容然出了口气，也为众小姐出了口气。小姐们神色有些放松了，容母的脸却成了猪肝色。但她不敢跟言翊计较，只好回过头来看容然。
　　容然从席间起身，向容母鞠了一躬，却摇了摇头：“母亲，不可，这南姑娘是好，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可是容家少主母的位置，向来是不能留给普通人家的姑娘的。应娶，也该是门第相对的小姐。”
　　容然这话虽驳了容母的话，倒也给了她几分面子，于是容母面色缓和下来：“然儿不用担心这些，你喜欢姑娘，娘亲自然会成全。容家家大业大，枝根深厚，无需顾虑!”这番话倒是霸气，向各家宣布容然不可质疑的底子。可容然还是令她失望说出了拒绝。
　　“还是不行！”
　　“为什么？”
　　“如果这样，孩儿更不能答应了，因为孩儿另有喜欢的姑娘了！”容然话一出，众小姐又纷纷唉声叹气。倒是坐在一旁的顾北屿嘴角为不可察的一扬，有着说不出的得意。
　　容母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找了容然的道，就这么一步两步走进了容然的圈套还不自知。虽气，却还是反应过来了：“不知道那位姑娘在哪里，也让我见见！”
　　底下也是一片应承，他们也想看看，这个容公子口中喜欢的女子究竟长什么样，能让容然拒绝了这样貌美的姑娘，违抗母志，也不惜要说出来。难不成她比迦南还美。迦南已然是美到了极致，令众位小姐都自叹不如。实在是难以想象，世上还会有比她更美的女子。那不是捧在手里怕掉，含在嘴里怕化吧。那哪里还是人!是个宝贝吧！
　　还真有这个人!容然心里这样想着。眸子移到顾北屿身上，感受到了容然的目光，顾北屿也是相当的受宠若惊的。可惜容然的目光随即移开了：“母亲，我虽然倾心于姑娘，可人家姑娘未必就要喜欢我。好比母亲有意于南姑娘，可孩儿没那想法。感情之事，一向强求不得。”
　　不肯娶迦南又无法将那个杜撰的人摆出来堵住悠悠众口，容母虽气氛，却恍然明白过来一件事，这十八年来她身体羸弱，多是在病床上度过的，对这孩子不亲近也疏于管教，好在这孩子的心性不坏，做事也张弛有度。可是着几日，他却尽做一些糊涂事出来。今日的成人礼老爷有事外出，这孩子也是仗着如此，才敢在自己面前胡来。若是当着老爷的面，可不得被他打断了腿。
　　所以容母是希望容然给自己一个可以信服的理由，到时候老爷那边也好交代：“那你想怎样？”
　　容然依旧低着头，语气虽谦卑可态度却强硬：“我在等，等那姑娘愿意接受我的时候，我就将她领到母亲面前。我敢保证，这姑娘的身段气度绝对不输南姑娘，也一定能当好容家主母。”
　　“胡闹！”此时容母已然震怒，当着众人的面叱骂容然一声。骂完一句之后，身子有些不稳，幸好迦南手快，扶住了容母。
　　容然也离席，快步跑到容母身边，想去扶她，可惜容母怒甩衣袖，振振道：“若我说非要你娶南姑娘呢！”
　　“母亲的命令我自然不好违抗。”容然低眉顺眼的一句，容母稍稍压下了点火气，他却又添了一句，“可也只能委屈南姑娘做妾，独守空房一生。”
　　“啪！”一声，容母的巴掌响亮的落在容然脸上，从胸口吐出一句，“混账东西！”
　　此时言翊也意识到了局面的僵持，连忙去唤容然。可是容然没有半点作声，仍低着头，模样虽隐忍却似乖戾的猛虎。这样针锋相对的场面，这样执拗的容然，也是言翊平生第一次所见。
　　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容然肯这样不惜违抗容母的命令。难道他忘了，容母身子一向不好，这样的盛怒，必然会对其有所折损。
　　言翊正这样想着，前边已经陷入一片混乱之中。原是因为容母发了怒，一时气血攻心竟当场晕了过去。便有无数丫头小厮涌上去，将容母请回里屋。
　　而容然回过头，向着众家来的小姐夫人们鞠躬表达歉意:“家母身子不适，今日的宴席就此散了，该日再登门道歉。”他这样一说，浑然一副孝子模样，也不知道刚才大逆不道与母亲公然叫嚣的混账是谁。
　　在场的不少官商老爷自然是气急败坏，甩手就走，世上竟有这般离经叛道之徒。小姐们随着夫人们离开，虽然不明状况，但也是知道自己跟这容公子是没戏了。也只能悻悻离开，走之前还不忘再去看一眼。
　　但彼时容然面色难看的很，眉宇之间也有郁结之气。
　　等到招呼完客人们离开之后，才转身进了内屋。
　　不过片刻，原本热热闹闹的宴会厅，变得冷冷清清。只剩下几个收拾的下人，还有一头雾水的言翊。以及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顾北屿，他那张脸上，没有幸灾乐祸，也没有忧虑。只有一如往常的平静，可眼底的波澜到底还是出卖了他。
　　容然这样做，超出意料般的决绝，丝毫的不为自己留一点后路。
　　他想说明什么吗，还是想以此来劝阻自己。
　　然而实在没必要，在顾北屿看来。

作者有话说

　　容然其实是个很有个性的人，他可以为了所爱的人，不惜违抗母志，受父亲责罚也心甘情愿。
但同时他也是容氏子女，他身上也担负着守卫家族的重任。为此，尽管他心里是不愿意的，他也只能与顾北屿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