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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惊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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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乡之交的窄巷悠长曲折,几盏稀疏昏黄的破路灯半残半缺照不见彼此。凌晨3点,背脊佝偻的拾荒佬在巷口转悠,手里握一只几近绝迹的银白壳子手电筒,黯淡的光束不时射向昏昧不明的巷内,却始终迈不开步子往巷子里去。听说这巷子死过人,可他……肚子又一阵鼓噪,他下意识夹紧屁股,顾不得害怕抬脚往巷里奔去。
一道黑影朝他迎面袭来,他躲闪不及结实地撞上,那影子一骨碌爬起身往巷外跑了。拾荒佬终是年岁大了,摔得屁股疼,手电筒也不知滚到哪里?老半天才颤巍巍坐起身,一边满地乱摸电筒,一边问候那冒失鬼的祖宗。好容易摸到电筒却怎么也摁不亮,他只得循着远处路灯的一线幽光,扶了巷壁继续跌跌撞撞地往前,突然脚下绊到一团绵软,拾荒佬整个儿再次扑跌在地,电筒再次脱手“哐、哐”两声,摔在地上,竟又亮出一线昏黄的微光,乐得他顾不上骂娘,忙循着光束捡起电筒,转身照向绊住自己的地方……
“啊!”尖叫声惊悸整个夜,年轻男人扭曲着脸倒在血泊中,胸口处插着一把寒光熠熠的尖刀。
1
闵姿雅坐在净洁的早餐店内边吃着米粉,边看坐她对面的杜小舟耍宝,外面细雨淅沥,店门口老板置下的塑料桶里插满各色雨伞,背门而坐的杜小舟并不知道,他那把火红的雨伞,已然被一袭波西米亚风长裙的“帮主”选中,“帮主”是经常在这一街区活动的轻度精神病患。
杜小舟闻讯去追时,“帮主”以伞为剑冲着他的面门就是一个挺刺,嘴里还不忘念白“那小贼,吃我一剑!”
所幸杜小舟反应灵敏险险避过,趁他躲避的当口“帮主”已经无限欢乐的丢下一串“哈哈”声,迅捷遁走。杜小舟无力的叹一声“丫,真疯假疯?”垂头丧气地回到店内。
杜小舟回来时,闵姿雅正可着劲的用勺子搅面前那碗海带汤,几根海带生生被她拧成一团麻,她没有强迫阵,不歇手只是因为怕一松劲,就再也蹩不住笑。
“笑屁!”杜小舟虎着脸喝骂,这不仅没止住她的笑,反而引爆早餐店里更多的笑声。
“昨日晚间飞鸿市城区某街巷内,一年轻男子被刺成重伤……”早餐店的壁挂电视里正播新闻,闵姿雅抬头一眼瞥见屏慕里那正襟危坐的新闻主播,搅汤水的手就跟脸上的笑容一并僵住。杜小舟看她呆头鹅的模样,伸了手搁她眼前直挥也唤不回她的魂,便顺着她的目光转头,见令她呆怔的是市电视台的男新闻主播,便问“你认识江畔?”
“不认识!”她蓦然回神。
“哦!你是他的粉丝,我跟你说你甭白费劲……”杜小舟做了然态,凑到她耳边放低声道 “人家不喜欢女的。”
“啪”眉眼俏丽的女服务员一掌拍到杜小舟身上,笑骂道“就你知天知地无所不知,人家怎么样碍着你什么事啦?”言语间极尽熟稔。
“哎哟,原来小媛妹子也是江粉啊,太伤我心了,我还以你一直粉我呢!”杜小舟丢开闵姿雅转而与小媛调侃起来,直到闵姿雅起身离开,他才又鬼嚎鬼叫地追上去“等等我啊,我没伞,搭我一程啊!”
2
“我跟江畔在同一间公司工作过,有次出差还跟他住过一间房,当时不知道,后来可吓死我了!”
受不了杜小舟没完没了的絮叨,闵姿雅隔着电话线翻他个白眼,毒舌道“就你这几近于无的姿色,有什么好怕的?人家再不济,看上你的可能性也不大。”
“哎,闵姿雅,你这话可不地道,你知道有多少姑娘为我倾倒不?论皮相咱或许不及江畔那小白脸,但咱这叫什么?气质啊,懂不!”
“嗯,气质,气质也得吃饭,要不别说气质,连气都没了。”终于找到理由挂这话痨的电话,闵姿雅松了口气,从下班到回家,杜小舟在电话里一直演说江畔的事,中间都不带换气。
闵姿雅从冰箱里拿了一片面包后,就一直呆坐在电脑前,和江畔分手三年,这是第一次听到他的消息。打开电脑她竟鬼使神差搜了“江畔”,首个条目里便有那张她熟悉不过的照片,当年两人同时入职临海市“达兴”公司时,她为他拍下的。
江畔与闵姿雅都生在飞鸿市的富裕之家,二人大三那年,江家破产江父跳楼、江母病故。毕业时,二人决定去经济相对活跃的临海市找工作,最先相中的当然知名的达兴公司临海分公司,投简历时原本不抱多大希望,结果却喜出望外。
□□上弹出传递图片的请求,接收、打开,是江畔步入临海市知名的“异色烟火”酒吧时的照片,照片斜侧面角度取景,将酒吧的招牌与他的脸拍得一清二楚。
“怎样,现在相信我了吧?”杜小舟跟着发来讯息。
“我哪里还需要看照片!”闵姿雅苦笑喃喃,思绪飞回到当初……
3
“来,祝我们业务一组的业绩能持续傲笑达兴!”
“地中海”发式的欧阳醉,对着围成一圈的众同仁畅言举杯,却又流露出几分怪异的女气。以江畔为组长的业务一组签下大单,不仅被分公司经理表扬,甚至还得到总公司业务部口头嘉许,众人齐聚酒吧庆功,欧阳身为业务主管,理所应当的分享“果实”。
除了江畔和闵姿雅还有坐得稍远些的新人蒋一川外,其他人都离桌闹腾去了,唱K、跳舞、哭笑着闹成一团,泄放高强度的工作压力。欧阳醉突然扑到江畔身边,大着舌头道“我,我跟你说,你别看我娘,我真的没那爱好,我是被人误解,我们公司还真……我就遇见过刘……”说到后来欧阳醉干脆趴到桌上再不起来。江畔看他醉得糊涂不以为意,闵姿雅一抬头,恰瞥见稍远处的蒋一川,他脸上一抹怪异的神色一闪而逝。蒋一川向来给人阴诡的感觉,闵姿雅初见他时曾跟江畔开玩笑说“他真像惊悚电影里,会随时暴起杀人的变态狂”。
庆功宴后不到半月,就听说欧阳醉被人打伤。很快当月的业务部季度例会上,分公司经理刘子昂先例行回顾前季度业绩,展望未来发展方向后,就突然将话题转到公司近日传得甚嚣尘上的欧阳醉身上。
“业务部欧阳主管因个人原因辞职,空缺的主管职位总公司决定从几位业务组长中晋升,考查期限以一个季度的业绩为准,希望各位不会让我失望。”这无异于在业务部投下重磅炸弹,临海分公司业务部共五组,也就是说五位组长都有机会竞技主管之职,就业绩来说各组的侧重不同、各有胜场,很难说孰强孰弱。
4
从刘子昂家谈完事出来,夜已很深。江畔边疲惫地扭动酸痛的脖劲,边打开车门,闵姿雅早就等得不耐烦,见了他忍不住皱着眉头嘟囔“干嘛说这么久,有什么话不能明天到公司再说嘛?”江畔深深地看她一眼,沉默地发动车子,姿雅见状侧头望向窗外自顾生闷气。
“姿雅,我跟你说过我和刘总有工作要谈,这次机会对我来说很重要,我有让你先回家的,是你坚持要等。”车停在二人租住的公寓楼下,江畔觉得彼此都冷静下来了,这才开口。
“复兴家业难道真的比我们在一起还要重要嘛?”姿雅突然回头定定看着江畔,她满腮带泪的脸陡然闯进江畔的视线,他心里涌起一阵尖锐的痛,也许他真的忽略了她的感受,他伸手将她拉进怀里,姿雅先还有几分挣扎,后来终于安静。
“姿雅我们一起长大,我的经历你比谁都清楚,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我只有你了,重振家业对我来说的确很重要,这不仅是我父母的遗愿,更是我给你的承诺,我不想你跟着我受苦。”
“我知道,可我真的不在意,我只要我们好好的,我不喜欢刘子昂。”
“傻瓜,你是我女朋友当然不能喜欢他。”
“你讨厌,我是不喜欢你跟他走得太近,总觉得他看你时眼神怪怪的。”
“男人的醋也吃,小醋罐!”
一段不愉快的争执,最终消弥在爱侣相拥的呢喃里。
等姿雅洗完澡回房间,再想跟江畔细说些自己对刘子昂的想法时,他早已睡得人事不知。
5
进入竞岗季,又是江畔率先签下新单,他再获口头表彰的同时,也一并接受了同仁心绪微妙的祝贺。闵姿雅却是直接闪了神,脑子里突然闪过欧阳醉喝多后提到的“刘”,会是刘子昂嘛?坐在正中间,那看似温润如玉的一个人,也并不见他特别关注江畔,可闵姿雅就是会对他生出莫名的惧意,她觉得这是源自女人潜意识里的直觉,可江畔却认定是她想得太多。
午休时,刘子昂刚从洗手间出来,闵姿雅突然从角落窜出,猛的朝他身上撞去,刘一瞬愣怔后立即反客为主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撑住身后的墙壁借势稳住。姿雅突然高扬起双手叫道“对不起刘总,我们几个闲着没事在玩大冒险。”闵姿雅迅捷退后鞠躬致歉,刘子昂看着她笑得莫测,许久才道“我还以为你们在玩真心话。”
闵姿雅的试探结果不明,江畔却越来越忙。她依旧等在车上,久到她直接倚着车窗睡着,刘子昂立在窗前听江畔汇报工作计划,眼睛却直直的盯着楼下,他突然回头对江畔说“你女朋友是不是对我不太放心……”
一阵冷风刺醒闵姿雅,看看腕表上的时间,又仰头看看刘子昂家的窗,两个人影分立在窗子两边,没有她担心的暧昧,心里的不安却越发强烈。
对着刘子昂灼灼的目光,江畔笑得有些苦涩,牵强道“她,就是爱玩!”
刘子昂也就跟着笑“今天很晚了就到这里吧,我们明天办公室再详谈。”
看见江畔下来,闵姿雅睡眼惺忪的替他打开车门,软声道“谈完啦?”
江畔冷着脸不理会,一直小区楼下他才开口“下次你不用等我!”
“没事,我……”
“你就那么信不过我?”江畔的火气腾的升起,不管不顾地摔了车门独自离去,剩闵姿雅一人呆坐车内。
“畔,我……”等她终于平复好情绪,打开门想向江畔解释时,入眼却是陷入沉睡的江畔,他真的太累,就是这一刻她决定妥协。之后,她不再每天等着江畔一起回家,只一个人在家枯坐,夜深时听到他上楼的脚步声,就赶紧爬上床假睡,但,她害怕的终究还是会来。
6
江畔原本胜券在握的年度大单,临到签约前被对手公司签下,他的情绪异常低落,原本这一单业务能让他以绝对的优势,在季度赛中胜出,刘子昂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闵姿雅听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跑去经理室找人,情争之下没能收住脚,直直的撞进刘子昂办公室。来不及开口致歉,刘子昂与江畔相对而立,两个人的手覆在一起的情景就直接撞进她眼里,脑子里“轰”的一声,瞬间乱成浆糊,她只来得及本能的丢下一句“对不起”,然后转身就逃开。
江畔在女厕外拉住闵姿雅“姿雅你太敏感了,刘总他只是安慰我。”
“我敏感?你的事业比我重要,你的安慰我无法提供,我突然觉得,我已经离你生命里那些重要的东西越来越远,你再也不需要我,我仅剩的也就只有敏感了。”闵姿雅不想这么狼狈,可她就是禁不住全身颤抖,止不住涕泪横流。
“姿雅你这样让我很困扰,正常人际交往你都疑心重重的话,我觉得我们很难继续!”
那些不由自主颤抖突然就自行停止了,姿雅突然静下来,望着这个她从小爱慕的男人,只余不受控的泪还从眼底不断奔涌,好似不尽不竭“好,那就不要继续,到此为止吧。”话音里还有她颤抖的泪腔,人却已经甩开江畔走远,江畔微扬的手终无力垂下,神色疲惫地闭上眼。
江畔和闵姿雅都没有发现,一旁的男厕闪过蒋一川的脸。
7
接过姿雅的辞职报告时,刘子昂依旧笑容温润“真的不再考虑一下?”闵姿雅摇头;他又问“还在跟江畔闹?还是留在临海吧,要不我写封推荐信给你。”
“不用了,谢谢刘总,我要回飞鸿市,妈妈身体不太好。”姿雅婉拒他的好意,直到对方客套的请她以后多联络时,姿雅才硬着头皮开口“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嘛?”
刘子昂点头示意后,她艰难开口“你跟江畔之间……”
刘子昂闻声皱起好看的浓眉“你是想问,我对他有没有什么想法吧?”随即他从抽屉的书册里抽出一张照片递给姿雅,照片里是个样貌端庄秀丽的女子,她正不解他何意,他先开口道“这是我女朋友新柔,是临海市委邓书记的女儿,我们的婚期定在明年五月,本来还想邀请你和江畔做伴郎伴娘的。”
“打扰了,我,我先走啦。”闵姿雅再也呆不下去,搁下照片猛的站起身往外走。
“姿雅,我希望你再考虑下,你这个时候放弃江畔,也许会把他推向另一条路……”刘子昂的话让她脚步一僵,他在暗示什么嘛?她却没有勇气求证,甚至不敢多想。
8
搬离和江畔租住的房子时,姿雅只带走了一些重要证件,以及昔年江畔送她的一只熊仔玩偶,离职手续办理期间她一直住酒店,离开临海前夜,她终于还是回到曾经和江畔的“家”,刚到楼下就发现江畔匆匆驾车出门,她本能的打了出租跟上。
江畔的车停在“异色烟花”酒吧外时,司机偷偷从后视镜里眼神复杂地瞟了姿雅一眼,她还在想:也许他只是凑巧到附近办事。可很快江畔就直接进了酒吧。出租车走了,闵姿雅独自站在“异色烟花”门外,看着进进去去的各色男子,却始终没有她要等的人,直到纷零的雨丝湿了她的面颊,她才怔怔地转身离开。
却说,进到酒吧的江畔被里面的光色迷幻刺激得睁不开眼,短暂适应后他找了一处相对僻静的角,拨打刘子昂的电话,刘子昂带着万分歉意的声音穿透周遭的喧嚷“江畔,我朋友刚才彻底醉成一摊泥,现在已经没再闹了,我已经请酒吧小弟帮我扶他上车了,我先送他回去,你不用再赶来了,真是不好意思,实在是因为就你住得近一些,谢谢你啦!”
江畔看一眼不远处群魔乱舞的人群,挂断电话转身离开。
9
周末,杜小舟正与闵姿雅在飞鸿市某自助餐厅吃得正欢,一抬头看见神情激动的江畔朝自己走来,忙顺势一把捞起对面的闵姿雅,与江畔一照面就指着介绍“这是我老婆小闵”那不言而喻的神情,就差在脸上写:非同道中人,求放过!
江畔却只是盯着低头不语的闵,她早就看见他,低头是怕眼里泄露太多情绪。
“还有点事,我先走了!”江畔临去时声音涩涩的,杜小舟却是待他一走就活泛起来,迫不及待地拉着闵姿雅八卦“看吧,我没说错吧!你说他对着我一男人,激动成那样干嘛?谁相信他没有特殊僻好,我跟你说,越是那些看起来正常的人,往往越不正常。”
杜小舟手舞足蹈,闵姿雅默不作声。
杜小舟没察觉到姿雅的异常,仍自顾自地讲演“江畔离职,我起初还觉得奇怪,明明刚升任主管啊,后来才听说他是因为单恋我们经理,得不到回应才伤感离职。我们经理那可是精英,那会有这种爱好,再说他老婆可是□□的女儿……”闵姿雅突然很反感杜小舟一副搬弄是非的小人嘴脸,起身吼道“你有完没完,人家什么样跟你有关系嘛,说人家的是非你能延年益寿?”吼完头也不回地离开,杜小舟愣在当场,他从没见过闵姿雅这样发火。
回到家,姿雅抱着江畔送她的熊仔陷在沙发里不想动,只觉得从未有过的疲惫,而让她疲惫的原因——江畔,此刻正在一酒吧内买醉,他没法接受他花了近三年一心想寻回的女子,再出现在他面前时,却冠了别人姓氏的。有个男子走近他,在他耳边一阵低语后疾步离去,江畔闻言醉意顿散,起身追出。
10
周六一大早,闵姿雅就被杜小舟的电话吵醒,杜小舟在电话里说“江畔死了!”一时间电视、网络、报纸都是相关报道“飞鸿市电视台主持人被刺身亡,疑因感情纠葛”、“男主持被刺身亡、嫌疑人投案自首”……姿雅整个人彻底傻掉,直到随着人群离开江畔的墓地,她还没有回过神,有人追上来叫住她,回头看到摘下墨镜、扬着两道浓眉的刘子昂。
“阿哲,也就是刺死江畔的凶手,他说江畔有临终遗言要转告给你。”刘子昂一边开车,一边告知即将带她去见的人。
在看守所见到阿哲,竟是个眉目清秀的年轻男孩,看上去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眼神单纯而坚定,看见姿雅他眼里闪过一抹愧色,但还是平静的开口“我刺伤他后他拉着我说‘告诉姿雅,说我对不起她’”。姿雅说不清自己心理什么感觉,她一直以为二人之间即便还剩点什么,也已在最后的那次会面里,被杜小舟一个谎话彻底葬送。
对于与江畔的关系,回答问题的阿哲相当坦然,只有提到自己的爱人时,他微微露出些羞意,倒是提问的姿雅先前还挣扎了许久。
“我不认识他,我去找他是为了蒋一川,蒋……他……是我的爱人。二年前我在虹江边散步时救下投江自尽蒋一川,救上来后他一直不说话,我只好带他回家,他在我家住了差不多半个月后,我们才渐渐熟识,他告诉我他喜欢一个人,可是那个人抛弃了他,我很心疼他,所以一直留他住在我家,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我发现他看到新闻主播江畔时会特别激动,我猜想江畔就是他曾经爱人,看得出他还放不下。”
闵姿雅之前一直疑心刘子昂的性取向,从没想过原来会是蒋一川……
“最近一川不太对劲,老是独自出门,也不跟我说去哪?案发那天我半夜醒来,发现一川穿戴整齐准备出门,我起身悄悄跟在他身后,发现他去到一间酒吧跟江畔见面;很快一川匆匆离开酒吧,江畔跟着追出来,我截住一川把他拉到酒吧后巷,他告诉我江畔约他见面、纠缠他,他没办法只好答应晚间跟他在城西井头巷碰面。”
“我让一川回家,我替他去了约定地点,我没想要杀江畔,本来我只是想劝他不要纠缠一川,不要打扰我们的生活,一川给我刀……也只是叫我防身,可江畔好像醉了,完全不理会我的话,他勒着我的脖子一直追问“姿雅在哪?”我本来只是想逼他放开我,没想到慌乱中错手……”
“我跑回家发现一川不在,他的东西全都不见了,我首先想到的是他要跟我分手,马上打他电话;他听说我刺死了江畔,居然不是为我担心,是而开心大笑;我又问他在哪里,他还是只顾着大笑,后来还是我先挂了电话。想了一夜,想到江畔听我提到蒋一川后焦急的神情,想到一川强行塞给我的那把刀,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所以第二天我自首了。”
11
蒋一川那天跟江畔究竟说了什么?他们为什么会约在井头巷见面,为何江畔见到阿哲却只追问自己在哪?闵姿雅隐约觉得江畔的死似乎跟蒋一川脱不了干系,但二人明明没什么有交集,难道还有她没想到的关联?
“蒋一川呢?你知道他在哪儿嘛?我总觉得这案子跟他有关,我不相信江畔跟他有什么感情纠葛,警方没有调查过他嘛?”一直安静的坐在车上,由着刘子昂送回家的闵姿雅,想到一些事脱口问道。
刘子昂有些无奈地看她一眼,报以一声轻叹“我带你去见他吧。”
车换道驶往临海市,闵姿雅在精神病医院见到了将自己扮成女人的蒋一川,他搂着抱枕喃喃细语“死了,死了,再没人跟我抢子昂,我们以后再也不会分开……”
好久,闵姿雅都缓不过神来,还是刘子昂先说起蒋一川的事“一川是我表弟,从小就患上易性癖,有段时间他疯了一样的缠着我,说要嫁给我。心理医生界入治疗后,他除了不爱说话之外,几乎一切如常,所以我答应了他到公司工作时的要求,那时你和江畔刚到达兴不久。”
“你离职那段时间,公司有些关于我和江畔不好的传言,一川把过错全都归咎给江畔,那个年度订单的标底也是他透露给对手公司的,一川还跟踪过江畔并打伤过他,江畔报案后我才知道一川的病又复发,是我请求江畔帮忙保密的,一川被诊出在易性癖外,又患上严重精神分裂。”
“江畔因不堪传言决定辞职,我虽然觉得遗憾,但还是表示理解。江畔走后不久,医院告知一川逃走,我最近才在飞鸿市找到他。都怪我,如果我能早点找到他,江畔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姿雅的思绪还停留在蒋一川与江畔的症结上,她几乎能确定蒋一川有杀江畔的动机,只是她想不通,蒋一川对江畔的恨意从何而来,难道仅仅因为公司的那些传言?对于刘子昂的讲述,她听在耳中却没装进心里。一通电话打断了刘子昂的叙述,女人清柔的声音响起“老公,你什么时候到家?”刘子昂答“马上就到。”闵见状便请刘放下她,刘将她送到长途车站,又将警方托他转交的江畔的遗物交给她,末了还不忘嘱咐“有事给我打电话。”
12
上到开往飞鸿市的客车,车上人影寥寥,闵姿雅闲坐无事翻出装着江畔遗物的透明胶袋,里面有只小纸盒,拆开来是只迷你版的熊仔玩偶。江畔未婚,家人俱已过世,他生前签署了身逝后财产全额捐赠的意向,唯有这只熊仔玩偶是被他用盒子装起,并写有“给姿雅”字样的,刘子昂去公安局办理蒋一川的相关手续时,警方便将这东西托给他。
姿雅看着小熊玩偶,想起她家里那只江畔送的大熊仔玩偶,除了体积,二只熊几乎一模一样。她惯性地伸手去摘小熊的领结,活扣应声而脱,伸指在小熊颈间一触,里面果然有小小的暗扣,往里一点点推开,到熊肚子正中触到硬物,用二根手指夹出来,果然是只小型录音器。
一切恍然如昨,当年他送她大熊仔玩偶时,也在熊身上写了“给姿雅”,还说熊仔身上藏着特别的小礼物,她将熊仔拍拍打打遍寻不着,江畔摘掉熊领结抵开暗扣,从熊肚子里掏出录音器,按下播放键跟着是他寻音“姿雅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她们就是这样开始的,那时二人都还只是高中生。
颤抖着按下播放键,是他醉意朦胧的声音“姿雅,蒋一川说你被人带去井头巷,那里前一阵还发生过命案,你千万不是有事,你等我,我来救你!”时间是案发那晚。
再按,还是他的声音“姿雅你在哪?我找了你好久,原谅我好嘛,我爱你!”时间是半年前。
姿雅擦干泪眼,LED屏上显示还有一条录音,时间是三年前“姿雅,对不起,我总以为是你太敏感,其实我才是个傻瓜,刘子昂他真的有问题,他跟蒋一川曾经有过一段恋情。他终于承认是他设计逼走你,也承认故意制造我跟他的绯闻转移蒋一川的视线,好保护他未婚妻邓新柔不被骚扰。他还利用我的受伤,将蒋一川重新关进精神病院,他居然……我太可笑了,我之前居然相信他,以为是你想多了,姿雅我好想你……”姿雅慌乱按下关闭键,她突然觉到后怕,全身寒毛直立,仿佛可怕的刘子昂此刻就站在不远处,阴森森的盯着自己,她明白了,她全部都明白了,她慌乱的翻出手机,颤抖着找出杜小舟的号码拨过去“给我另外找个住处,越快越好!”
13
“好,宝贝儿你做得好,江畔不是最宝贝她嘛,我就偏要慢慢吓死她。”这时的刘子昂眼神狠戾,神情扭曲,全然不见平日温润儒雅的模样。
电话另一端杜小舟娇嗔“哎哟,你个死鬼,到现在还放不下江畔,人家可是为了你什么都做啦……”
刘子昂的车驶进小区,挂掉电话他又是往日温雅如玉的谦谦君子,微笑着招呼迎上来代他泊车的大叔。大叔在驾驶位坐好,右手肘不小心触到什么东西,转头看时发现刘子昂刚刚用过的手机上正在播放视频,视频里一个样貌端庄的女子正跟人讲电话 “他们家可都有家族性遗传精神病,你当我傻啊,难道真给他生个小神经病出来嘛?反正我帮他拿到兴达的继承权,他爸帮我爸到省政协,我们就玩完……”大叔看不太明白,以为在播什么影片,便随手摁掉,径直将车开往指定车库,全然没有注意到站在原地的刘子昂,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眼中有森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