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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习惯喜欢,却未必终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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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街道还是静谧的时候,许笙年与赵因早早背上书包上学了,她们都是第一个到达教室的。
伴随着预备铃声的催促,教室里陆续坐满了同学。赵因还红着眼,低声读着古文诗词。无趣的课程平缓的推动时间继续转动,王滨贤整整一个上午都没有出现过。
回家的路途,赵因无精打采地玩弄书包上的编子,许笙年沉毅寡言的走着脚边的路,张暮与此同行,这是第一次三个人在一块没有了往昔的欢声笑语。
此时的王滨贤在房间里出神的看着碧空如洗的天空,急促的飞鸟,然后久久地沉默,他感到很累,想要不受拘束,可从外面锁着的房门向他宣示一切都是无谓的挣扎。
他已经心灰意冷地做好四面楚歌的束手待毙。
王滨贤五天都没有再现身,赵因慌了神,心想他该不会是出什么事情了吧。
从他同桌的口中得出了地址,迎着夕阳的余晖才能准确无误的找到他的家,正当赵因准备敲门的时候,准备按门铃的手指顿了顿。脑海突然想到他妈妈可能在家,让她很干脆地放弃了这个突兀的决定。
正当愁眉不展的时候,不经意抬头看到王滨贤正在二楼的一个房间里埋头苦干,姜黄的昏光折射在窗外,窗帘不经意露出的一角,显得他的背影很孤寂。
尽管很激动,为了保险起见,她刚开始很小声的叫唤,效果却一点都不奏效。他依然稳坐泰山,一动不动地伏笔而写。
于是她灵机一动捡小石块扔他的窗户,结果都不中,倒是旁边的窗户不幸遭了殃。
都不记得扔了多少次,随着小石子多数的噼啪声,最终王滨贤还是发现了异样,起身探头往窗外看去,看到赵因欣喜若狂的挥着手,如果仔细一看,她的脸上还泛着一些灰。
他用手指了指旁边的那条街,做了个马上下去的口型。
赵因点头以示领会。
王滨贤虽然现在已经没有了门禁,他还是不能够自由的出入。他经过客厅跟看电视的妈妈打声招呼。
“我出去买一本数学资料,很快就回来了。”
他的妈妈没有狐疑,应允了,叮嘱要早点回来。
他应着,淡定的下了楼,手心却冒了汗。一出了大门立即大步跑了起来,当远远看到赵因在那里等候着,待到视线渐渐清晰,速度才慢慢减下来,在赵因的跟前,呼吸还有些不顺畅,大口的直喘气,脸上的红晕久久都没有褪去。
“来迟了。”几天不见,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了好多。
终于可以见到他,赵因的泪腺立马往上涌,咬了咬嘴唇,勉强憋住,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得那么懦弱,抬脚走上前,轻轻抱住了他,抱住这个用青春赤诚真心爱的人。
王滨贤迟钝了几秒钟,伸手轻轻的回抱她。
在他的胸膛里,赵因尽量保持着声线的稳定,但还是有哽咽的破绽。
“你瘦了。”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什么时候回学校啊。”
“过几天就回校了,你就放心吧。”王滨贤这几天不回校的原因除了“东窗事发”这件事还有就是很不巧的生病了,烧到现在还没有完全退去。他想跟赵因讲,最终没有说出口。
还是不要让她担心了。
两个人静静地抱住对方汲取身上的温暖,周围的空气如同卡带,等待缓冲。
赵因突然开口问,“滨贤……”
“恩?”
“你还喜欢我吗?”
其实她真正想问的是:“你喜欢过我吗?”一样的字数,却是不同的心境。
他从最开始到现在都从来就没有说过喜欢她,只是因为她的主动告白才在一起。
然而或许他又是喜欢她的。
不然他就不会那么在意她跟别的男生走得亲近;也不会在即将考试的时候,抓着她学习,亲自辅导她;甚至更加不会在他很忙,打通电话约他出来看电影的时候,口头上抱怨,还是准时的出现在电影门口,还给她买好了她最喜欢的爆米花。
他们就像普通情侣一样,有过争吵,即使吵得面红耳赤的时候,却从未想过离开。
即将要分开,王滨贤才发现她手上还拿着一个袋子。
赵因把袋子递给他,“给你。”
“什么来的?”他打开了袋子。
“笔记,这几天课程的笔记,都整理好了。你不来学校,我就只好帮你记笔记了。”
看着密密麻麻的娟秀字迹,他可以想象出她如何认真地誊写着这份笔记。
心暖烘烘的。
对她,是喜欢的吧。
他快速地低下头在她的嘴唇留下他的烙印,蜻蜓点水的吻,也足以让他们脸红,分开的同时,两个人都别开脸去,赵因笑出声了,而他那如火滚过的耳朵也出卖了他的羞涩。
而后王滨贤在她耳旁叮嘱回家的路上注意安全。
王滨贤很快就消失在小街里,一头扎进附近的书店。
眼疾手快的找到数学资料,转身朝付钱柜台走去,心里想得快点回去了。
夕阳的余晖慢慢的消失匿迹。
天暗沉下,赵因跟许笙年谈话在夜幕里无声无息的膨胀,直到手机出现快没电的提示,赵因才恋恋不舍地放下手机,看了看通话记录,既然说了快两个小时了呢。
嘴里叨咕着还没说完呢,起身走进了浴室。
洗漱完毕,放松地躺在床上,嘴角的甜蜜藏也藏不住,她此刻真的太幸福了,一晚上的弧度就像那些时刻保持微笑的空姐。赵因把头埋进被子里,开心得在床上前翻后滚。
“我对你更多的是习惯喜欢,没有你在身边,我会觉得一切不适应,特别讨厌一切从头开始,所以,你不准离开。” 思绪已逐渐迷糊,在梦里,王滨贤的承诺还历历在目。
直到现在,许笙年都特别想问王滨贤,当年口口声声说讨厌从头开始的人怎么中途就变了卦,也对,游戏的所有的规则都是他说了算,随时都有喊停的权利。说到底都是爱得少,陷得浅。
有时候太过于投入一段感情,未必是好事。
因为受伤的终究是深陷虎穴的对方,爱得太深反而很难幸福。
直到后来分手,赵因才明白,习惯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就像人需要呼吸,就像飞鸟需要蓝天,她需要爱他,而他终归并没有那么的爱她。
突然想起刘同说过,舒服的感情是你聊起任何话题,对方都会聊得下去,不是因为对方见多识广,而是对方极其感兴趣。了解的,对方会说你不知道的部分。不了解的,对方会问你知道的部分,听过的,对方懂得分享感受,没听过的,对方的好奇也让你充满言说欲,最好的相处,是懂得你进我退和你退我进。
这是最合适的相处方式。
时钟指向凌晨2点,此刻的王滨贤失眠了,脑袋胡思乱想。
不过他必须承认他动心了。
心又死而复燃,如同反复摩擦的火柴,追寻已久的接触点,终于点着了。
是啊,如果今天赵因没来找他,他或许就真的做好束手就擒的打算了。
周一,王滨贤终于来上课了,校园生活又逐渐恢复了原轨。
经过这一系列的事情,他们变得小心翼翼。在学校,不主动说话,不再同框出现,甚至目光都不在对方的身上停留。
这种感觉在旁人看来,就像这两个人好像从来就没有过交集,难道之前只是个意外?
时间也慢慢平复了这些青春里特别八卦的同学们,他们两个的事情也不再作为茶前饭后的谈论对象。
生活一如既往,只有身边的人才清楚这两个人相较之前更好了。
如果因为白天没有任何的互动,就推断他们已经没有独处的时间,那就大错特错了。
两个人最终达成约会地点定在了晚上,因为赵因也申请了上晚习。还有王滨贤本来就是住宿生,他家离学校要1个多小时。
到了晚习时间,如果心细的同学可能会发现,晚习不久,两个人都没了影。
高三学习上的压力,同学们也把更多的时间,扎进习题中,自然而然没这个闲心深探这其中的猫腻。
学校的花坛就是很多学生月下谈情的最佳地点,而且花坛中央还有一座小小的假山,到了晚上光线理所当然被遮住了一大半。
不过,晚上总有训导主任来巡逻,一不小心就会被抓个正着,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还真有倒霉的情侣被逮住过,第二天就被学校公报批评。
校园早恋的苗头总是毫不留情的扼杀。
尽管危险,但依然有人愿意走而挺险,爱情总是需要风险的不是吗?
王滨贤与赵因可能是太过好运了,一直到高三毕业都没有被发现。
王滨贤还一度瞒住了他妈妈的火眼金睛。
吃一堑,长一智,果然不能在同一个地方翻两次跟头啊。
张暮愈发光芒,成绩一日千里。到了高三的最后一次分班,他终于靠自己的努力考进了1班,与笙年成为了同班同学。
因为同班,张暮跟许笙年走得理所当然比以往更近,一起上课下课,甚至课间没事也要跟笙年闲聊上几句,周围的同学倒是觉得这样没有什么不对,毕竟大家都知道他们是从小长大,但偏偏有人就吃莫名醋,郑钧军很苦恼,因为张暮的随时出现,他现在跟笙年几乎没有独处的机会,张暮的存在如同一个时刻监督的超能电灯泡。
为此他向笙年埋怨了不少次,笙年总是微笑的回应说没事的。
可很多时候的隔阂,都是日积月累的。
时间一久,他忍不住爆发了。
郑钧军趁着老师背过身去写板书的空隙,“笙年,要不我们跟张暮坦白吧。”
许笙年盯着手中的笔许久,“嗯,我抽个时间跟他说吧。”
口头上是应许了,但每次看到张暮那侃侃而谈的神情,到口的话又咽回去,她清楚张暮的性子,如果知道自己骗了他这么久,他们之间的友谊将会造成重大危机。
不知怎么的,内心深处就是不愿意看到那双闪亮的眼睛黯然失色。
她不懂这是怎样的心态,充斥矛盾与犹豫不决。
最终,张暮还是知道了他们的恋情,却不是许笙年说的,而是郑钧军。
俗话说,狗急了跳墙。郑钧军见许笙年迟迟都没有要向张暮开口的意思,气急了。
这是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第一次产生隔阂。
他跟许笙年为其事发生了争吵,两个人如同怒发冲冠的猛兽反复攻击,纵使筋疲力尽。
他认为许笙年根本就不在乎他的感受。
她却觉得张暮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不想因为这个而使他们的关系变远。
她对郑钧军说,“再等等吧,等毕业了我们就可以公开了不是吗?”
郑钧军那一整天之后都没有跟她再说过话,许笙年知道他生气了,却无可奈何,为什么他就不能理解她呢?
两个人在一起,纵然相好,可到底是两个迥然不同的灵魂,在彼此喧腾的同时,难免会伤害到对方。
他们决定各自冷静下来。
许笙年郁郁寡欢,张暮似乎嗅到了低气压的氛围,只是静静地待在她身边,不像以前那般黏着她。
在一节体育课上,张暮与郑钧军分别带领两队,打球过程中,郑钧军像疯了一样,全程直防守与进攻张暮,完全用蛮力,就在张暮投篮的时刻,用力想去抢球,结果一不小心撞上了,张暮重重的摔了下去,手中的篮球弹得远远的。
同学们都闻讯而来,许笙年徐徐走近,想看清楚什么情况,奈何前面太多人。远远看到张暮被体育委员搀扶着,往医务室走去。
问了身边的同学才知道是打篮球用力过猛,不小心受了伤,主角的离去,人群也逐渐散去。
许笙年这才在人群中看到郑钧军拿衣袖随意擦了汗,缓缓起身,她突然明白了。
许笙年想想还是不放心,决定去医务室看看张暮的情况。
此刻已经是上课时间,医务室静悄悄的,没有什么人,许笙年刻意保持脚步的轻盈。
张暮正在休息室休息,左脚被崴到了,肿得很厉害。
只是这些时日,可怜了许笙年。因为张暮走路一瘸一瘸,更多时候许笙年都要顾着他。他们走得更近了,这让郑钧军很不是滋味。
在这天放学,王滨贤早早收拾好书包,抢在许笙年的前头,主动扶着张暮,笔直的朝校门走去。张暮的书包还没收拾好,许笙年只好帮他把书本整理好放进书包,背上两个书包走出去。他们走得比较快,许笙年被甩得老远,郑钧军回头看她还有一大截路程,把张暮架在他身上的胳膊放下来。
“张暮,你以后能不能离笙年保持距离,每天像个娘们一样粘着她?”
张暮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我跟小年从小穿着同一条裤衩长大,拜托你搞清楚状况,要保持距离也是你好吗!”
郑钧军不急不慢的说了一句足以让张暮奔溃的话,“可能你还不知道吧,笙年是我女朋友,我们在一起都快两年了。”
“哈哈,怎么可能,估计你出现幻觉了吧,单相思小年跟你在一起了。”
“是吗,那你知道笙年为什么要申请上晚自习。”
“那时我们就在一起了。”
“你知道为什么笙年最近心情不好吗?我们吵架了,因为你的无时无刻的存在,我们几乎没有独处的空间,你明白了吧,你对于笙年来说,就是一个困扰。”
或许他说得没错,小年这段时间的闷闷不乐,他是看在眼里。
呵呵,他还以为是高三压力大,原来是在纳闷该如何向他摊牌啊。
张暮犹如无声的小丑呆呆的听完,“你在笙年心里的地位也不过如此嘛。”
张暮回到家的时候,直接走进卧室,把门反锁了,任由许笙年在门外敲打。
“张暮,你开门,你书包还没拿。”张暮回来时面带怒气,她不是没有看到,看目前的样子,大概是放学那会郑钧军把一切告诉他了,她想要解释。
连敲好些次的房门,里面没有一点动静,许笙年叹了口气,“张暮,书包我放在门口了。”
许笙年回自己的卧室,放下书包,出门找赵因。
赵因正在写作业,这可吓到了笙年。
“哟呵,什么时候这么勤奋啦?”
赵因头也不抬,“高三了,要好好抓紧了,我跟滨贤都约好要考北方的同一所大学。”
“你这个重色轻友,说好要跟我一起留在本市的。”
赵因立马又使出撒娇锏,“我的好笙年,不要这样子嘛,你知道的,我的心永远跟你在一块,你不是还有你的军哥哥吗~”
许笙年哭笑不得,“行了哈,说正经事。”
“阿因,张暮知道我跟钧军的事了。”她的声线压得很低,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他好像很生气。”
“唉,当初我都说了,不要隐瞒的。你看现在这样,你也别怪张暮,他生气也是难免的,从小我们一起长大,你连谈恋爱都不说,太不够意思了,更何况我们这几个之间什么时候有过秘密了。”
赵因的一番话让许笙年更加难过了,“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道个歉啦,他又不是什么小气的人,肯定会原谅你的,我们这几个,他最听你话的。”
夜色如墨,许笙年决定明天跟他好好道个歉。
当时的她并不知道张暮对她,不是纯粹的朋友情感,而是心动已久。
只是彼此不自知,他爱得谦卑,她亦爱得姗姗来迟。
张暮以前太过于目中无人,想要什么,自以为是一切是他的,终究都是他的。可惜缘分这东西,从来就不为谁靠过岸,更何况遇见从不分先后呢?
与其说他气许笙年,终由还是气自己吧。
要不是郑钧军告诉他,他还傻傻的以为自己的感情可以藏得很深,结果一切都是于事无补,她现在已经是别人的了!
心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