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暮年》迟牧筝

15、执念

　　爱是执念，执念生苦。
　　谁是谁的执念，或许只有自己深知。
　　在一张又一张被黑色水性笔的渲染下的试卷，韶光年华随着模糊的字迹消失匿迹。
　　高二第一学期已过去一大半，许笙年的生活过得很充足，那是一种充实以及满足的状态。每天过得如同被充胀的热气球，任由飘飘然。
　　从未如此期待过上学的日子，她与郑钧军共用一个课桌，胳膊与胳膊之间相距不超于15厘米，抬头低眉都能看见，余光都是满满的爱溢。
　　由于她太过于沉溺于这份感情当中，身边很多事情无声无息地发生变化而深不自知。
　　直到有一天，赵因偷偷地告诉了她一个天大的秘密。
　　“笙年，我喜欢上了我班上的一个男生。”赵因说得很小声，言语间透露出少女的娇羞。
　　“谁这么大魅力？让你情窦初开呀。”
　　“……总之你肯定认识的。”赵因说完就捂着脸跑开了。
　　到底是谁呢？许笙年绞尽脑汁整个下午，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最终才发现最近好像很少跟他们几个聚堆在一起了。
　　她突然想到了张暮，他们很久没有在一起做作业了，现在总是跟郑钧军黏在一起，张暮的球赛也没时间再去观看，也不清楚他最近学习是否有遇到棘手的问题，一转眼，离寒假的到来只有一个多月了呢。
　　她决定帮张暮整理一份完整的笔记，好让他学起来更加轻松，能够顺利通过期末考试。
　　赵磊上了大学后，他主修金融专业，大学的课程没有高中那么繁杂以及如此稠密，相对来说，比较轻松，大部分时间看自身的安排。他可是一位社交能手，很懂得与别人如何打交道，常常很快就能够融洽其中并与人谈笑风生。他如此酷爱社交，所有学校凡是有社交活动，都能见到他的身影穿梭于人海。因他又是温文儒雅的绅士，又很能博得异性的青睐，人缘特别好。
　　主动追求他的异性，还真的挺多的。只可惜都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所以他有时会分享一些类似于这种的趣事，赵因总会摆出一副嫌弃的模样说道，少在这里臭美。
　　张暮跟许笙年在这个时候往往是会心一笑。
　　毕竟打打闹闹这么多年，彼此之间也知道各自的性情。
　　许笙年也曾问过赵磊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赵磊笑了笑，若有所思。
　　都说上了大学，该有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才不会枉费大学几年美好时光，同寝室的几个单身汉也都纷纷脱单，可他也不着急，大学日子过得倒是很慵懒。
　　与其比较，赵因绝对是个行动派，前些天才跟许笙年说过她喜欢一个男孩，现在她就带着胜利者的“战果”来分享她是如何博得君子的首肯的全过程。
　　原来，她喜欢的那个男孩子叫王滨贤。许笙年还真认识他，高一是同班同学，分班时他选择了文科。他们算是点头之交吧，没有过多的交流，算不上了解，只知道他也是一个优秀的人，写得一手好文章，还是学校文学社的社长，学生报里的文章大部分都出自于他笔。
　　赵因跟许笙年此时就坐在一家甜品店里。
　　笙年一想到她刚刚风风火火的冲进她的教室，拉着她直奔这里，就明白她肯定有什么紧要的事情说。
　　“笙年，他答应我了！！！我真的不是做梦吧。”赵因屁股还没蹭热，就开始滔滔不绝。
　　“哟，长大了嗬，既然学会了先斩后奏，现在才告诉我，以后不理你了哼哼。”许笙年虚张声势。
　　“我这不是等确定下来，才好跟你说嘛。好笙年，你就原谅我~嗯嘛~”赵因每次撒娇就死死抱住她的胳膊，不断的摇晃，还让她动弹不得。
　　糟糕，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好啦，我都被你的撒娇吃定了。”她说完，突然又想了什么。
　　“张暮的撒娇招式是不是跟你学的，老实招来。”
　　“啊？他还真用了呀，看来的确有效哈哈。”赵因嘿嘿地笑直让人发毛。
　　有一次，张暮问她，小年最受不了什么？她随口一说，肯定是撒娇啊。想不到那家伙记住了既然还学会使用了，还真想看看呢，会不会像发春的母猪一样矫情哈哈哈哈。
　　许笙年只是突然想到有一次，正是世界杯期间，他为了能够从头看完球赛，一夜未眠。直到早晨，他叫她帮忙请假，他在老师那里的可信度实在是低到尘埃里。
　　许笙年刚开始态度还十分坚定，没得商量的余地。他急红了眼，过去直接一把搂过笙年，头抵在她肩上，直晃肩膀，口里说着拜托~拜托了，真的是一气呵成。那一瞬间许笙年真的蒙圈了，从此对他改变了世界观呐，那副画面真的是不忍直视。
　　许笙年晃了晃脑，赶紧脱离那惨不忍睹的场面。
　　“说说吧，你到底看上他哪点。”
　　有时候，许笙年还真的挺佩服阿因，她敢爱敢恨，喜欢就会表达出来，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生气也从没隔夜，更多给你带来的是欢声笑语，是个充满正能量的女孩儿。
　　所以，当她已经确定喜欢王滨贤的时候，她也做好陷入爱情的漩涡的准备。或许这个准备给了她信心，她才有勇气告白的吧。
　　“我从开学的时候就注意到他了，班主当时要求每个人都上台自我介绍，然后，他很酷地走上台，你猜他说了什么。”赵因故作神秘。
　　“我叫王滨贤，谢谢。”
　　赵因很激动的问：“你是怎么知道的？是不是很特别，因为别人介绍起码都会说个兴趣爱好什么。”
　　许笙年翻了一记白眼，他高一就是这样，何况很多人也都这样的，没啥特别的呀。
　　她总算是看出来了，在阿因的眼里，王滨贤一切都是最好的。
　　不是别人没有个性，而是你喜欢的个性刚刚给了喜欢的人。
　　“他抿着嘴的样子在思考问题的时候最迷人了。”赵因犯着花痴回味着。
　　“你知道吗，他每次在班里读他的范文的时候，声音如同温柔的海风吹进我的心里，是酥麻的还很热乎。”
　　“你这个比喻挺好的，那你要不要考虑当海鸥呀，每天都能够和海风相亲相爱喔。”
　　“哈哈，这个可以有耶。”‘
　　许笙年耐心地听着她继续絮絮叨叨，桌面上摆放着吃剩的糕点，冰冻饮料也渗透出一层又一层的水珠，里面的冰块也早已融化了。
　　暗恋实在是太苦了，如同蚂蚁划过肌肤的痒劲，越挠越痒，除了自己感到揪心，也无济于事。
　　在无数日序渐进的喜欢后，她决定在这个美好的早晨向他告白，所以在这个空气还泛着茫茫露珠的大清晨，甚至早餐都没有来得及吃，她就到了教室，万幸，她是最早到教室的人，放下书包，偷偷摸摸的把早已写好的情书塞进他的桌子抽屉底下。
　　整个上午，她都坐立不安，小心翼翼地偷看王滨贤的一举一动。她甚至还担心着自己的情书会被其他人先看到，那就出尽丑了。直到上课，情书迟迟没有被他发现，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她无心听课，内心很焦灼。甚至在想如果可以重来，她倒是宁愿不要告白了，被拒绝的真心不好受，就应该让这段感情闷在心里直到海枯石烂。
　　直到第二节课的课间，自己的那封情书才被王滨贤发现的，只见他拿出来，从容不迫的打开内容，看完后折了折，放进书包了。定了定神然后转头向她这边看来，目光让她捉摸不定，然后他拿着笔在纸张写着什么，她真的后悔了自己愚蠢的告白，现在是欲哭无泪啊。
　　正当她在懊悔中，他起身朝她走来，经过她身旁时，偷偷丢给她一张纸条，然后就走出教室，一切看起来是多么的漫不经心。
　　她不敢打开，里面写的肯定是拒绝的话。别人在认真听课，她却在与这张纸条较劲。内心的恶魔与天使打了上百回合还分不出胜负，她不知该怎么办好，低着头颓着时间。直到下课铃声快响时，她咬了咬牙，把揉在掌心的纸张铺直展开。
　　短短六个字，赵因感动得热泪盈眶。
　　“那就在一起吧。”
　　后来的赵因小心翼翼的保存着这张纸条，一直带在身上，她还说这就是她的幸运符。
　　到最后，阿因真诚无比的说：“笙年，我现在真的好幸福啊。”
　　她的心颤了颤。
　　她很清楚这种感觉。
　　赵因是藏不住秘密的人，什么都写在一张脸上，很快，张暮与赵磊都知道她恋爱了。
　　不久，她跟王滨贤的恋情传开了，可怕的是传进了老师的耳朵里，这可不得了了。
　　她班的班导对他们两个进行轮流“批斗”。
　　“滨贤同学，你令我很失望。你是班上的尖子，很快马上就要迎来高考，现在就是个上升时期，你选择在这个时候谈儿女之情，难道你不想考大学了？”老师越说越很激动。
　　“我不会影响学习的。”王滨贤底气不足。
　　“你凭什么说不影响学习就是不影响的？你成绩这么优秀，你将来可以考个很好的大学，而赵因却不一定，她成绩平平，你们在一起，她只会耽误你啊！”
　　“她不会的，我们会更加努力的，我保证。”王滨贤皱起了眉头，他不喜欢老师用这种语气说赵因。
　　“你拿什么保证？可以啊，老师的话不听，那等家长来说吧。等下我就打电话通知你家长明天来我办公室。”
　　王滨贤走出办公室，在门口等着的赵因有些抱歉的看了看他，她刚想说点什么。里面传来呼唤她的声音。
　　下了晚自习之后，许笙年还没踏进家门，只见赵因背正靠着墙发着呆。听到脚步声，她条件反射地回头，见到笙年的一刻，整个人的负担全瘫在她身上。
　　“笙年，我好累。”
　　许笙年摸了摸她的头，表示安慰。
　　“我跟他今天被老师叫去办公室了哎，还打电话通知家长了，明天他们会去见老师。”
　　“笙年，你跟郑钧军这么久了，都没别发现，你跟我说说，保密工作该该怎样做？”
　　“我不想放弃他，我真的好喜欢他。”
　　“我一想到我们可能就此分手的话，我就觉得好难过，心情特别的低沉。”
　　“我不要跟他分手。”说到这，阿因声音有些颤抖。
　　“笙年，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今晚的夜色像是感染到了赵因的情绪，阴阴沉沉，不够以往那样明亮。
　　第二天，赵因与赵叔叔一同去了学校，估计又是一场持久的谈论会。
　　许笙年倒是不担心阿因，赵叔叔是个很开明的家长，对于早恋来说，他觉得只是一件小事，谁没有情窦初开的时候，情感的萌发不是选择扼杀而是应该把他们往一个好的方向指引。怕就怕王滨贤的家长来者不善呐。
　　许笙年担忧的度过这个上午，期间郑钧军还问她怎么闷闷不乐。她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跟他说了这件事。
　　“笙年，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年少的他们轻易的许下诺言，以为只要彼此想要在一起就能够永远在一起。
　　偏偏很多时候，事与愿违。
　　说到底，还是太年轻。
　　笙年的预感果不其然的应验了。
　　王滨贤的妈妈一听说儿子在学校谈恋爱，立即大发雷霆，直接“押”着他回家面壁思过。下午他没来，赵因哭红了眼，同学们深表同情。
　　许笙年为了陪伴她，晚自习也不去了，叫郑钧军跟老师打声招呼。
　　到了傍晚，张暮无声无息地带给赵因最爱的芝士糕点来，他看到赵因那双红肿的眼，乱了分寸，不知如何去安慰她，就在那干坐着，不久后走了。
　　临走之际，许笙年叫他跟妈妈说一声，她今晚在阿因家睡。
　　他点了点头，推门出去。
　　赵磊打来电话问了情况，叫笙年好好陪着她。
　　赵因是哭着睡着的，许笙年轻声地拿毛巾擦拭那未干的泪痕，她折腾了许久，也累瘫了。没换睡衣就倒头大睡。到了凌晨5点的时候赵因醒了，她翻了几番身，结果压到了旁边的许笙年，她醒了。
　　赵因感到很抱歉，笙年笑着说没事，解释说平常也是这个点起床的。
　　“我今天不想去学校，昨天太丢脸了，同学们肯定笑死我了。”
　　“一定要去，越是逃避，越会胆怯。没事，我陪着你。”
　　“说不定今天王滨贤会去学校呢，你不是不想分手吗，那就跟他好好说清楚，说出你的想法以及听听他怎么说。”
　　“他肯定不理我了，他妈妈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如果他真是听妈妈的话，那他也不配你去喜欢不是吗？”
　　“可是我……”
　　“喜欢是两个人的事情，撇开别人的看法，难道最重要的不是你们对方吗？”
　　“他妈妈的顾虑也是对的，所以啊，阿因，你们要成熟的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