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隅杂记》纠结的蚊子

5、释疑

　　夏日的梅雨时节总是恼人，湿哒哒的空气，黏糊糊的被褥，永远晾不干的衣服。然而对菌类来说，应该是好的不能再好了吧。谢小苏盯着木床床头扶手上冒出的圆乎乎的小黑木耳，昨晚的
　　梦甚是奇怪，与往常天马行空般的梦相比很是平淡，平淡到奇怪。
　　屋外很吵，她从床上爬起来，发现床头柜上放着双小布鞋，蓝底的棉布面上绣着姜黄色的大花猫，和梦里的一样。
　　谢小苏套上鞋子往外走，奶奶不在，爷爷也不在，大黄踱过来蹭蹭她的脚。河对岸突然传来了唢呐声和哭声，水芹婆婆家围了很多人。有人搬着桌子凳子，有人拉起了油布搭棚子......
　　.......是梦里走的......昨天还打了两个纽扣结......隐隐约约听见有人这么说。
　　桑榆来时，谢小苏正在山脚下蹲着，抠鞋上的扣子。
　　桑榆将天青色的油纸伞朝着她那儿送送：怎么蹲这儿？
　　谢小苏有点委屈：又不能上山，还在下雨......
　　桑榆想了想说：鞋子很好看。
　　谢小苏低着头说：水芹婆婆做的。我之前喜欢在河边看蝌蚪，水芹婆婆就坐在在那里纳鞋底，她怕我掉下去。奶奶不会做布鞋，水芹婆婆说给我做双。水芹婆婆说我长得像她女儿，不喜欢说话，喜欢小布鞋，可是婆婆那会儿也不会做。她女儿小时候病死了。
　　桑榆听她叽叽咕咕地说：你不像她，你很喜欢说话。
　　谢小苏指着身前：看！有萤火。你能看见的是吧？
　　桑榆看着她指前点点头：嗯，看见的，很美。
　　谢小苏继续说：可是爷爷奶奶看不到，柳溪看不到，我以前也看不到。
　　桑榆叹息：你吃了冲灵果。
　　谢小苏用手比划着：绿色的那个？小乖给的，很好看，可是吃完头很晕，我以为要被毒死了。吃了就可以看见萤火？
　　桑榆无奈道：嗯，是那个。小乖弄错了，它原来想给你解语，吃了你就可以听见它说话。冲灵没有毒，不过你以后也别吃它给你的东西。至于那萤火，是死去的草木的灵魂。
　　谢小苏小心地碰碰那点绿光：灵魂？水芹婆婆有？我们都有？
　　桑榆揉了揉她的头：嗯，昨晚你看到的就是她的灵魂。
　　谢小苏皱皱脸：不太像，水芹婆婆昨晚没有发光。
　　桑榆轻笑：昨晚你在她的世界，你看到的是她记忆中的世界和自己，当然不会发光。
　　谢小苏迷惑道：可是天是亮的，她走的很快，也不记得自己的家在哪。
　　桑榆负手：人生如大梦一场，梦尽处自是天明。她脱去皮囊又了却心中执念当然无病无灾一身轻松。然而她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她应归去的彼岸正在接引她，难免无法认清路。
　　谢小苏点点头。
　　桑榆递给谢小苏一条链子，黑色的绳子上穿着一颗白森森的小尖牙。
　　谢小苏看着他说：你会走么？
　　桑榆怔了怔，又揉了揉她的头说：不会的。这是小乖送你的护身符，谢谢你的小鱼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