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协议》依稀西

2、第二章

　　由于完全没有时间做心理建设，所以回头哥们就愣了。
　　在我有限的21年的生命里，美女其实见过不少，不过这么有气质的美女，第一次。既不是校园里清纯纤细的校园女神，也不是站在时尚前列的花瓶美人，看着更不像我老姐那样的外表知性内在暴力的分裂女神经病。
　　她就是，很美。自带了神圣不可侵犯光环的那种，很美。
　　“……”哥们一纯情小处男，毫不意外地羞涩了，卡壳了。
　　看来我的杀伤力对美女来说可以忽略不计，她优雅又缓慢地收回拍我肩膀的手，挑不出毛病地微笑，“对不起，我是想等你回头时再道歉的。”
　　我脑子基本没转动，“啊，道歉，回头。”
　　“……”她仍然微笑，竖起一根白皙食指，从我眼前慢慢划过一道弧线，指向我的笔记本电脑。食指上一个白金镶钻指环，划过耀眼光芒。
　　顺着那青葱的方向看去，哥们马上清醒，“啊，你干的？”
　　美女依旧微笑，“抱歉，刚才从这座位旁边走过去，急了点，不小心撞到你的电脑，用手扶回去时又不小心按到了按键。希望没有给你造成困扰。”
　　梯子来了啊。哥们作绅士状，“哪里哪里，就是有个图的数值变了，改回来就好了。没事没事，呵呵”。
　　美女还是标配一般微笑，“那我就放心了。就怕我的不小心耽误了先生你的大项目呢。”
　　哥们脸有点热，“什么大项目，就是我的毕业设计，呵呵，刚才着急了，丢脸了，呵，呵呵。”
　　美女千年不变的微笑，“那好，不需要赔偿的话，我就先走了哦。”
　　我打叠精神继续装绅士，“好，好，不需要不需要。”
　　美女微笑点头，“那么，再次抱歉。再见。”
　　“再见。”
　　美女背影窈窈窕窕地消失在楼梯，我方坐回岗位。微吹丝委屈地看着我，“刚刚她一直在你身后，我给你使眼色你也看不懂，就是不回头。”
　　我绅士模式续航，“怪我怪我，着急了哈。抱歉，抱歉。”
　　微吹丝看着楼梯口，斜了我一眼，“多好的机会，电话都没留。”
　　我着手改回数值，嗯嗯两声算是回应。
　　开什么玩笑？就这神仙姐姐？留电话勾搭基本是作死。吃软饭哥们胃不行，吃硬饭哥们全身都不行，就俩肾，还得留着使。
　　任务量剧增后哥们的蹲点生涯过得飞快，一上午时间很快过去。除了微吹丝给我续了两杯咖啡，在我的膀胱提出严重抗议后，改为给我续了n次柠檬水，基本没人搭理我。
　　这就算任务无进展吧，就这样无进展吧。
　　伸了个懒腰，哥们决定去吃饭。
　　“！”大表哥幽魂般出现。
　　“大哥，白天也能吓死人啊！你能不能走路出点声！”我怪叫。
　　大表哥仍然慈祥之色外溢，“铺着地毯呢，怎么出声。中午吃点什么，让人给你做。”
　　我谢你。“不了，我出去吃，你这东西我吃不饱。”都是油炸的，要不就是生的，刚吃还挺香，连着吃我这贫下中农的肠胃真是难以匹配。何况，我既然已经单方面决定让这任务胎死腹中，何必还要浪费人家公家的饭钱。
　　大表哥依旧慈祥，“好。身上带钱了么？”

　　午饭咱奢侈了一把，在瓦罐解决的。一份米饭，一个瓦罐红烧肉，一罐排骨汤，外加小菜及一个餐后小水果。荤素搭配，营养合理，还贼便宜。
　　下午又在画图中度过。
　　夕阳西下时，哥们心中非常满足。图又画了俩，还没有目标人物搭讪。完美！
　　收拾好东西，又跟大表哥演了一出兄友弟恭的告别戏码，今天任务完成，回学校。
　　如果回到宿舍没有看到何厚载这王八蛋，今晚应该是可以做个好梦的。
　　宿舍就我俩。老大跟女友在外面筑了小爱巢，基本不回来；老二已经在实习单位蹲点；老三据说去打球了。
　　也许我的厌恶之色太过明显，这厮摆出一副受伤的表情哀怨道，“樊宇，你说你看到我，不像春天般的温暖也就算了，不用这样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吧？”
　　“……”我其实是后悔被他忽悠上贼船，现在追悔莫及，当然只能怪他这个道貌岸然欺骗无知小朋友的大尾巴狼。要是我老姐在，知道他忽悠我做这么危险的事，而且还几乎成功了，不一腿扁飞他，我就跟他姓。
　　何厚载继续装哀怨，“我怎么也是你室友的堂兄，说起来拿你也是当弟弟的，干嘛见到我就这样子？可怜哥哥今天一天都心惊肉跳地担心你。”
　　我倒忘了。能认识这位，还真不是因为他的警察身份，而是因为他展示兄弟爱来探望他弟，我们寝室老三，何厚林。偏巧那个周末老姐公出不在本市，哥们百年不遇在宿舍看家。当时这何厚载的眼神可谓丰富多变，先是仿佛活见鬼，然后好像中彩票，最后就是满天星。被方晓晴这帮腐女熏陶的，我几乎要以为他看上我了。好在后来他反复表明对我一见如故，被我的风采和正直所倾倒，希望在道德和民族大义上与我成为革命战友。
　　几次吃吃喝喝他侃我听之后，哥们就此踏上了这条准黄泉路。现在回想起来他就是挖一大坑骗我往里跳，把我的死伤无耻地贴上有代价牺牲的标签。偏偏大道理一套套地摆，活活把我绕晕点了头。叫他王八蛋都是轻的，哥们嘴上占不了上风，只能在心里找找平衡。
　　不过，我心里又有些微微地愧疚。因为我反悔了。
　　我不是什么坏人，但是也不是超级英雄。我只是个小人物。不会杀人犯法，可也没有那么大的勇气以身犯险，追求正义两字。
　　毕竟我不是我自己。回头想想，若是我真的出事，远在老家的爹妈怎么办，还有老姐怎么办。我小时候也没机会闯什么祸，如今头脑一热，抬脚就挑一大坑往里跳。家里虽然条件一般，但是也吃穿不愁；从小到大除了老姐，也没被别人欺负过。几乎是顺风顺水地活了这么大，马上要毕业走上社会了，如果我真的弄到缺胳膊少腿的，甚至一命呜呼，这20来年家里就白忙活了，岂不是要我老爹老妈老姐的命？
　　王八蛋，对不起。我不能陪你疯了。
　　还好，只是这一天，应该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后果，也不影响你们重新部署行动吧？
　　我看了一眼何厚载笑嘻嘻的脸，“何哥，我，我挺好。”
　　何厚载点头，“恩，我随时关注着你呢。表现不错，很自然。不过听说你喝咖啡尿频？要不要明天给你换菊花茶什么的？”
　　“……”大嘴巴的大表哥！这个跟任务有关系么！
　　何厚载伸手把老三的床单掸得更平，“哎，对了，你喜欢甜的不？要不明天给你换巧克力？还有泡沫奶茶什么的。那个蓝山可可也挺好喝的，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挺多人喜欢。不过我这年纪接受不了，太腻……”
　　我连忙打断他，“何哥！”
　　我必须打断他。他这么关心聒噪下去，我一如沐春风，很可能再次被他忽悠，这船估计就下不来了。
　　他看看我，挑挑眉，等我说。
　　“何哥，”我舒口气，“明天，我不想去了。”
　　何厚载仍旧挑着眉，等我说。于是我硬着头皮继续，“我，我三天内要完成我的设计绘图，然后还要找实习单位，还要跟导师面谈修改毕业设计，……毕业的事挺多的，……我可能忙不过来，要不……”我有点说不下去。
　　何厚载噗嗤一笑，走过来拍我的肩，顺便拿掉一根落发，“樊宇，我当时就跟你说了，这事是你帮我们的忙。成了固然好，不成，也不是你的事。你愿意，我们感谢你，你不愿意了，也随时可以退出。不会强迫你去冒险。我没骗你。”说话时眼光坦荡真诚。
　　我在心里把他头上的王八蛋三个字涂黑。瞬间觉得他顺眼不少。“何哥，真的？那么我真是不好意思了，希望你们可以找到更合适的人选。啊，对了，我在那喝的咖啡，回头我自己付吧……”
　　我眼巴巴看着他，自己付的话我这个月和下个月的生活费估计要泡汤。
　　何厚载笑，“好啊……”
　　“……!”我瞬间肉疼。这王八蛋！我只是客气客气！
　　然后他笑得更坏，“还是算了，你反正肚里也没留下，就不用你花钱了。”
　　……

　　晚上我没做梦，香喷喷睡到第二天太阳高挂，被老姐的一串语音短信叫醒。老姐先是关心了我的吃穿，让我去她公寓拿回她给我洗的衣服以及给我买的应聘战袍；然后关心了我的学习，让我在规定时间完成设计，如有不懂自己找老师问；再然后关心了我的未来，让我拿战袍的时候顺便拿回她整理的目标单位；最后关心了我的终身大事，让我有女朋友炮友什么的一定记得做好安全防范工作，否则堕胎费自付。最后的最后告诉我，她最近跟导师做个项目，估计要闭关，出来后联系我。
　　我拿着手机发了会呆，回复“收到”，外加一个敬礼的表情。
　　等了十分钟，没回复。
　　我突然羡慕老妈。她是多有先见之明，生我前记得先弄一闺女。从记事起我的事就是老姐一手包办，老妈只负责享受有儿有女的心理优越感，对老姐就俩字，放心。对我，六个字，放樊宁那，放心。
　　人说女博士是本星球最难懂的生物，我老姐一条腿已经迈入了那未知的世界。自从她跟K大的知名教授读博，就神龙见首不见尾，行事愈发诡谲难辨。我万分担心她最终成了嫁不出去的女博士，然后我的后半辈子仍然是她唯一的施暴对象。想起来就觉得天地变色，日月无光。神啊！赐我老姐一个三从四德抗揍耐操的好男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