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重锦官城》愿天下有情人

69、荷清直不与争欢，撩心事伯阳动情

　　沙参、黄精、葳蕤、菟丝子、松节和浸酒的冬青子和成的药膏，涂在菱美人的腿上后，便解了几分湿痒。碧沉和柠儿轮换着给菱儿上药，莎莎在院子里一丝不苟地煎药，多一分少一分都马虎不得。见喜被柠儿遣去照看小公主了，曲御医说小公主体质也偏虚，千万不能再染了湿风疹。安康从院子里兴冲冲地跑进来。
　　安康：曲大夫。奴才已经去勤务所问过了，我们想要多少银器，他们都给我们拿。
　　伯阳：怎么是我们想要呢，是我们要换，把这些金啊，玉啊的器具换成银器。
　　柠儿：为什么要换成银的啊？我家主子本就节俭了，现在还把金玉都收起来了，未免太寒酸了吧？
　　碧沉：银器是用来祛湿热的吗？
　　伯阳：婕妤睿智。银器不仅鉴毒，还可以防止感染，加速伤口愈合，鲜为人知的是，银可以去风湿，除湿邪。臣听说在凉山彝民生活的地方，就用一小块银能解决很多的湿毒热病。
　　灵均：柠儿，曲大哥怎么说就怎么做吧。
　　繁漪殿的器具都换成了银器，几日后，曲伯阳用竹叶、沉香、忍冬、苏子磨成香熏染整个繁漪殿。菱美人的药繁复，经常一种药煎完又一种药开始煮了。药气浓郁，连憩鸯殿都闻得到，太后找来苗芪问，繁漪殿是怎么了？
　　苗芪：回太后，是玉美人病了。
　　太后：怪不得有些日子没见着她了，什么病这么严重啊？
　　苗芪：这个奴婢也不大灵均，怕是皇上不让说，但是繁漪殿好像昼夜不停一直在煮药，真是有够菱美人折腾的了。
　　太后：听你的话，好像挺担心菱美人的，你不是向来不喜欢她吗？
　　苗芪：太后恕罪，以前是奴婢不懂事，错怪了玉美人，也经常，添油加醋地说她的不是。其实菱美人识大体有担当，都是奴婢小人之心，竟让玉美人受了这么多委屈。
　　太后：要不是你跟了我二十几年，唉，你呀。菱美人是什么人，哀家心里有数。真希望这孩子化险为夷啊。
　　菊花映衬秋日，也象征着健康长寿，太后让人把自己亲手侍弄的最喜欢的几盆菊花送到繁漪殿去。苗芪姑姑还来亲自拜谢菱美人对家人的救命之恩，柠儿偷着笑，姐姐帮我完成心愿，那我也要看到你开心。灵均看到太后的心意，终于露出了一个舒展的笑容。自从她病了以后，每天喝药换药，已经形神俱疲了，幸亏有柠儿给她讲故事解闷，碧沉姐给她抚琴遣怀，曲大哥给她吹着长箫，菱儿感觉有这么多朋友在身边，真好。
　　曲伯阳精心伺候着太后的这几株泥金九连环，等菊花开好时，用以熏香繁漪殿，最能解湿热了。这可是太后喜欢的菊花，还把她取名为“锦官风华”。碧沉浅笑，一个男人怎么会侍弄这些花草呢。
　　伯阳：臣给沈婕妤请安，婕妤的风寒可好些了？
　　碧沉：莎莎给我看过了，熬了药服下之后好多了。
　　伯阳：婕妤为照顾菱美人操劳了，臣替菱美人谢谢婕妤。
　　碧沉：我和菱儿本就情同姐妹，做姐姐的照顾些是应该的，倒是你，侍弄花草太过生硬，这可不是药。
　　伯阳：是臣手笨眼拙的，让婕妤笑话了。不过臣从小学医，也尝试着种过一些草药，这种菊，跟它们不同吗？
　　碧沉：当然不同了，男子或是树或是药，可是花的美和香却只有女子懂得，并与她相配。女子温润似水，重情；男子沉稳如山，明理。可是花的绽放就是一生中最绚烂的时刻，这样的美好只有女子懂吧。所以，还是让我来吧。
　　碧沉的侍女蜻蜓见此状有些不解，平日主子和其他男子几乎无话可谈，就连和皇上也只是面上有三分热情罢了，她的心似荷一样清，一样净，自是不愿和污浊的男子再多一步接触。可是近些日子的相处，主子似乎和曲御医，很合得来.......
　　嫔妃内官有别，曲伯阳只能远远地看着她。婕妤细嫩的手侍弄起花来果然柔和细致，好像聚集花灵于一身的仙子一样，那样的冰清玉洁好像让人难以靠近，可嫣然似梦的巧笑倩兮却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灵均：曲大哥，曲大哥？
　　伯阳：啊？臣失礼，请美人恕罪。
　　灵均：无罪无罪，你们没日没夜地照顾我，应该感谢你们才是，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
　　伯阳：谢美人关怀。那我先去看看莎莎的药煎好了没。
　　碧沉姐姐专心侍弄菊花，灵均走过去，好像有什么话想和碧沉说。
　　灵均：碧沉的心思最是细腻，对这些花花草草也是温柔。
　　碧沉：菱儿，几日不见，你恢复得这么好了。
　　灵均：是啊，就是听闻姐姐这几日风寒，甚为挂念。
　　碧沉：不碍的，已经都好了。这秋高气爽的，都引得菱儿来园子里逛了，我又怎么能还呆在清荷宫里闷着呢。
　　灵均：原以为姐姐清高恬淡，原来遇到可欢喜的事也会一展笑颜。
　　碧沉：妹妹似乎藏了什么心事啊？
　　灵均：妹妹是有一事始终耿耿于怀，还望姐姐见谅。
　　碧沉：这是说哪里的话，我们二人本就毫无嫌隙，何来见谅一说？
　　灵均：那日若不是妹妹任性，不慎染病，皇上也不会弃下姐姐不管。妹妹真的不是有意的，可还是伤害了姐姐，所以一直悔恨。
　　碧沉：你是说这个呀，我当然知道不是你的错啊，你自己也受了这么大的折磨，姐姐怎好怪罪你。
　　灵均：姐姐当真这样想？
　　灵均：其实皇上的心里从来就只有你一个人，我自从进宫起就甚少与人来往，见皇上的次数也不过寥寥几次，每次还都是一同下棋罢了。妹妹恩宠正盛，所以皇上担心你是理所当然的。
　　灵均：你，真的不在乎皇上的恩宠？
　　碧沉：如果我说，我根本就不想与皇上发生半点关系，你能相信吗？
　　灵均惊讶得吓坏了：姐姐你竟然有这样的想法，这是为何啊？
　　碧沉：当初被迫进宫就是从父之命罢了，从那个时候我就想，在宫里静静地度过一生没有人叨扰就好，所以皇上的心里有谁没谁，我也不曾稀罕。
　　灵均：姐姐，女人出嫁从夫，难道你就情愿这样一生孤独无靠？
　　碧沉：不，我只是相信一生愿得一人心罢了，我的心不在皇上身上，皇上的心里也没我，所以何苦要争来的宠爱呢。多女争抢一夫，男子说这是人间第一喜乐事，女子却说，这是人间第一悲苦差。所以，皇上有你一人足矣，我不愿同你争抢丈夫，也不屑和其他可怜女子同流合污。
　　灵均：为了成全一生一世一人心，我竟不曾想到姐姐竟有这样的见识。那你的大好年华，不是就白白葬送了吗？
　　碧沉：可能，缘由天定吧，上天总会给你一个交待的，急不得，也强求不来。
　　灵均：姐姐你这等至清至净之人都盼我一人专宠，那我不就成了昔日的赵氏姐妹了吗，荣宠之巅也是众矢之的啊。
　　碧沉：赵氏惑主乱国，怎可与妹妹相提并论，妹妹才识过人，又谦恭仁厚，这样的无双容貌与贤德名声，就算是比作樊姬和班婕妤，也比得。
　　灵均：姐姐谬赞，要是班婕妤能永获圣眷，没有小人插足，那该多好啊.......
　　碧沉：就是因为没有人有长久的专宠，所以妹妹，今后更要小心提防。
　　灵均：姐姐，希望我们能一直这样真诚地待对方，真想这样一直无忧无虑下去啊.......
　　清开院外，福源正在等曲御医回来。
　　福源：曲御医，你可算回来了。
　　伯阳：福源公公，你在等我啊？
　　福源：是啊，皇上今日又问了，菱美人的病到底如何了，何时才能好啊？
　　伯阳：菱美人是脾脏虚损，夏湿热冬虚寒，必须慢慢进补，臣已每日请脉，及时调整方子，还望公公告知皇上，菱美人的病重在温养，不能急躁。
　　福源：既然御医都这么说了，那奴才就为菱美人祈福了。还有一事，皇上去过繁漪殿几次，可是药气太大了，熏得皇上直发呕，皇上实在担心菱美人能不能承受这样的苦啊？
　　伯阳：实在抱歉，都是臣的不是，臣泡在汤药罐子里久了竟未察觉。
　　福源：那御医可有解决之法呀？
　　伯阳：臣何尝不是每天都为繁漪殿里外熏香啊，可是有一剂药气味最重，却是菱美人最不能离开的药。
　　福源：还是治菱美人的病要紧。奴才有一法，不知御医意下如何。
　　伯阳：公公请讲。
　　福源：菱美人离不开药，那暂时委屈菱美人搬离繁漪殿，住到清开院如何？
　　伯阳：这，清开院都是男人，怎么能让菱美人住在这里呢？
　　福源：除了御医您和几位老御医，清开院余下的都是煎药的小太监呀，何况，菱美人的贴身宫人都一起伺候着。
　　伯阳：那，如果皇上同意的话，臣愿让清开院的人暂时住到别处，绝不打扰菱美人。
　　福源：那奴才这就去请示皇上。
　　伯阳：公公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