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重锦官城》愿天下有情人

70、上言长相思，却叹夕别离

　　皇上同意了福源和伯阳的提议，菱美人合宫搬进了清开院。
　　灵均：清开院的环境真是清幽，姐姐也会喜欢这样的环境吧。
　　碧沉：清幽是清幽，就是太过静了，倒显得没有生气了。
　　灵均：总得有些喜欢或是挂念的东西，才显得有生气啊。
　　见喜：主子，天凉了，咱们进屋去吧。
　　蜻蜓：主子，我们也进屋吧。
　　碧沉：哎，今天怎么不见柠儿那丫头啊？没有她说话解闷，我说怎么这么冷清呢。
　　灵均：她为我出宫买清梅去了，六月的时候她经常出宫，吃了好些美味的街头小吃，原来啊，我还让她带些担担面和麻油烤饼，现在都不让吃了，只能带些清梅解馋了。
　　碧沉：你呀，以后就别想辛辣油腻的了，也不怕外面的吃食不干净。
　　灵均：知道了，还有，碧沉你看，每天好几碗汤药喝得我脸都蜡黄了。
　　碧沉：是有些没精神了，那我去问问曲御医，看他有没有可以帮你调理的法子。
　　城外
　　几场秋雨过后，城中难民已尽数回家再播种去了，成都的街市这时井然有序，经济比以往更加繁华了。思远今日轮休，正好和柠儿一起出宫。
　　思远：百姓们又恢复原来的生活了，真好。
　　柠儿：你呀，年纪轻轻，却总是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我们这么久没见了，说好了今天陪我的。
　　思远：好，你今天想做什么买什么我都陪你。
　　柠儿：这还差不多。哎，你看那个红橘，合川来的呢，这个桂圆也好大好新鲜啊，买给菱儿好不好？
　　思远：美人在宫里什么好的吃不到啊？
　　柠儿：对呀，我忘了，那我自己买几个。那个文君酒也挺好的，门庭若市的。
　　思远：今天你能出宫已是特许，喝什么酒啊。
　　柠儿：怎么都不让啊？那我们去吃饭，这总行了吧。
　　思远：这个，可以随你。
　　柠儿：那我要吃金丝糕，水晶汤圆，元宝鸡，辣牛肉........
　　思远：好好好，都陪你吃。
　　清开院
　　伯阳：原来婕妤是为此事而来。
　　碧沉：正是，色衰爱驰，天下男子没有不爱慕年轻姣丽的容颜的。所以就算菱儿的病好了，要把皇上从李夫人那里抢回来，也是要下工夫的。
　　伯阳：臣明白，臣之前也想过这个问题。倒是有一法可使玉美人面部光洁无暇如新生，但是所需的几种药材恐怕难寻。
　　碧沉：御医不妨说说看。
　　伯阳：用李花、梨花、樱桃花、白葵花、白莲花、红莲花、旋复花、秦椒各六两，桃花、木瓜花、丁香、沉香、青木香、钟乳粉各三两，珍珠、玉屑各二两，蜀水花一两，大豆末七合。均研成末状，敷于面上，必光洁如玉。
　　碧沉：可是这都是早春时分才有的花，现在到哪里去寻呢？
　　伯阳：臣自当调派清开院所有人手，为菱美人找到，请婕妤放心。
　　碧沉：真是麻烦你了。
　　仪箫馆
　　合杏：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呀，你曲御医这么忙，都快三个月没来看你大姐了。
　　伯阳：姐，皇上让我照顾菱美人千万不能有闪失，我根本一刻不能偷闲啊。
　　合杏：知道你忙，你们清开院是最谨慎严密的地方，我这仪箫馆又是最升平愉快的场所，可是怎么说我也是你唯一的亲人，我可不能不管你呀。你看你都多大了，还不娶妻，整日就住在你那些药罐子里面，你什么时候能有中意的姑娘啊？
　　伯阳：箫韶九成，凤凰来仪。遇到相配的人真的很难的，你终日钻研管弦之道，你自然懂其中的道理。
　　合杏：你别跟我讲这些没边儿的，我只知道凤的眼光再高，总会引来凰与其相配。
　　伯阳：也对，还真有相配的，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合杏：你有中意的女子了？
　　伯阳：和没有一样，都是不可能的事。
　　合杏：那你跟姐说说她什么样子吧。
　　伯阳没有回话，默默地擦拭着他的长箫。
　　合杏到后院的水缸里拿出一个个有孔的小罐子，罐子里面是她在春天时采集的桃花，杏花，李花，梨花等的花瓣，存于冰冷的井水中，长保新鲜。原来是在伯阳小的时候，要用一些别季才有的药材，合杏姐姐就采集来储存好，等到弟弟要用的时候拿出来，没想到入宫之后，姐姐还保留着这样的习惯，什么都为弟弟想好了。
　　伯阳：有一美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清扬婉兮，合杏见过的宫里的女子，只有她配得上这四个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自己的弟弟可要犯下大错了。他们姐弟二人从小在战场上痛失双亲，是姐姐一个人把弟弟培养长大，他们就是这世上唯一可以相互信任的亲人了，合杏要怎么做呢？
　　愉和宫
　　皇上：不跑了不跑了跑不动了。哎呀，这璿儿真闹。
　　诗约：皇上，来坐下喝杯茶吧。璿儿，先别跑了。
　　刘璿：娘，父皇才跟我玩了一会儿就累了。
　　诗约：不许胡说，你父皇是因为操劳国事太累了，父皇怎么会跑不过一个小孩子呢？
　　皇上：是不像以前一样手伶脚俐了，璿儿真是淘气，你是怎么把他养这么大的呀？
　　刘璿：父皇，儿子还研究了一种游戏呢。
　　皇上：什么游戏啊，说来听听。
　　刘璿：由四个人分别扮演敌军、护城河、城墙和守卫，敌军要越过层层阻碍来攻城。
　　皇上：小小年纪，能模拟简单的战争场景了？
　　诗约：小孩子家瞎胡闹，让皇上笑话了。
　　刘璿：才没有呢，公输子和墨子小时候也是这样模拟战事的。
　　皇上：哎，小孩子有点想法不要批评嘛，父皇就觉得有点意思。
　　刘璿：可是小太监们总是让我赢，我一下子就攻下城了。可是又没其他人和我玩儿。
　　皇上：这简单啊，父皇和你母亲多生几个，你不就有玩伴了吗？
　　刘璿：好啊好啊，这样母亲和我都不孤单了！
　　此时二爷刘永知道皇上在李夫人这里，于是一冲动跑过来，想问皇兄要了画屏。
　　福源：皇上，二爷来了？
　　皇上：二弟来了，快请进来。
　　刘永：臣弟见过皇兄见过李夫人。
　　皇上：最勤奋好学的二弟啊，你今天怎么有空到这里来呢？
　　刘永：回皇兄，臣弟确有一事相求。臣弟想求皇兄做主，把愉和宫的一个丫鬟给臣弟。
　　皇上：哦？是哪个丫鬟哪，让你亲自跑到朕这里来求人家。
　　刘永指着李夫人身后紧张的画屏，“她”。
　　皇上：是这样啊，就算朕今天给你做主了，那也得问人家姑娘愿不愿意啊？
　　画屏：奴婢不愿！
　　这样好的机会，画屏竟然不愿，这可惊住了众人，只有李夫人淡定异常，好像早料到这二人的所为一样。
　　早在三天前。
　　画屏一早穿衣服时，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贴身藏着的锦帕，可是今天，竟然不见了！画屏赶紧把房间都搜寻了一遍，都不见锦帕踪影。那方锦帕昨天夜里已经被人拿到了夫人的面前.......
　　画屏好像猜到夫人已经知道了二爷的情谊，战战兢兢地走到正厅。只见夫人一巴掌“啪”地打过来。画屏来不及委屈赶忙跪在夫人面前求饶。
　　诗约：不省心的下贱坯！也不知道自己几分轻重，做出这样无耻的事！
　　画屏：不是这样的夫人，奴婢什么出格的事都没做过。奴婢一点非分僭越的念头都不敢有，夫人您一定要相信奴婢啊！
　　诗约：诗是你做的，字是你写的。还说没有私情，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他是谁，我告诉你，你想都不要想！太后最忌讳这样的事，你要是真这样不要脸面，那我现在就收拾了你。
　　画屏：奴婢不敢，奴婢跟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奴婢伺候夫人那么久了，是万不会成为那样恬不知耻的人的。奴婢所说若有半句假话，宁愿一生孤苦，不得善终！
　　诗约：量你也不敢，你毕竟跟在我身边快十年了，当初，你那个病恹恹的老爹和弟弟可都是我们李家救的呢。
　　对，爹和弟弟的命是尚书大人救的，可是代价是让我一辈子伺候小姐，半点由不得自己做主。妾命薄如纸，今生惟负君。夫人拿我父亲和弟弟的性命相挟，纵使我心中无限爱慕，可是不得不舍弃啊......
　　诗约：但愿你别让我失望，别丢了我们李家的人。
　　她不敢抬头看二爷的眼睛，因为一定是对她的怨念和恨意。可是我的苦说不出，我的痛和不舍无处诉，抱歉，我不配做你的良人。
　　二爷落寞的背影渐渐远了，皇上也回朝晖殿去了。诗约把锦帕又交还给画屏：拿去烧了吧，万不可让旁人知道了。
　　画屏紧紧攥着锦帕回到了房里，一下把帕子扔到了洗脸的水盆里，墨迹渐渐散开、扩大，文君的热情一点一点消磨殆尽了。看着满盆的污水和破旧的锦帕，画屏的心也要碎了......突然，画屏把锦帕从盆里捞出，连忙洗干净，又重新用丝线绣上了：春华竞芳，五色凌素，琴尚在御，而新声代故！锦水有鸳，汉宫有水，彼物而新，嗟世之人兮，瞀于淫而不悟！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上言长相思，却叹夕别离。此生，你我注定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