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葬礼》鹿与狼

3、房东

　　搬出来已经两个月了，兔子来过三次。这里周边都是租借的房子，外形差不多的几栋旧楼并排竖起，它们之间的距离相隔无几，低层的光线很差，空气也不好，兔子抱怨说这里的环境会影响心情，可我不在意，很快就习惯了这窄小的空间，周遭的环境，还有单调的生活。
　　正当我慢慢享用早餐的时候，有人在敲门。
　　我去把门打开，果然又是她——七旬的老太太，我的房东。
　　“奶奶，有什么事吗？”我看着她干瘪的脸。
　　她的眼神有点奇怪，我连忙用手遮住脸——我的脸确实憔悴得吓人。
　　“你不见了什么东西吗？”果然又在问同一个问题。
　　“没有。”我一脸正经。这奶奶肯定有问题，隔三差五就来问我同样的问题，有时真烦人。也罢，患痴呆症的老人家到处都有。
　　“哦……”她嘶哑的声音拉得老长。她眯了眯眼，悻悻地转过身去，扶着楼梯一步步走下去，消失在楼梯角的暗影里。
　　真是个奇怪的老太，老是问“不见了什么东西”，不就留下“这里治安不靠谱”的嫌疑么？
　　今天周六，没什么安排，把房间随意打扫了一番，便从抽屉翻出老旧的光碟，连续看了两部西部电影，都是不瘟不火的情节，无聊透顶。我躺到床上，轻轻捶着酸疼的肩膀，也许刚才的姿势保持太久了，肌肉有点吃不消！我刚起来，想去厨房冲壶茶，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说话声，还有行李拖动的声音。不用怀疑，一位大嗓门的陌生男子和老房东。
　　突然，陌生男子扯开嗓门大喊：“哎！该死！”接着传来砰砰几声，男子低声呻吟起来。
　　“怡？”门外传来拖沓的脚步声，还有房东嘶哑的声音。
　　我把门拉开一小缝，“奶奶？”
　　“啊……李先生，不小心刮伤了脚，你这有止血的贴膏么？”
　　等我确认了那撕碎的声音是在询问我时，便答道：“没。”我瞥了一眼那蹲着的男子，红黑的血从脚踝刮伤处的裂口涌出来，应该是楼梯角的旧单车造成的。
　　“我现在去买吧。”我从屋里走了出来。
　　“啊！不用麻烦了，小姑娘！”男子看着我，紫色的嘴巴微微张开，也许是楼梯间的光线问题，反正看到的嘴唇的是深紫色的，而且有点干裂。
　　“便利店在楼下。”看他那扭曲的脸，不去真没关系？我快步小跑下楼，没过几分钟就回来了，棉签，创可贴，云南白药，绷带，双氧水……需要买的都全了。
　　“啊啊……便利店也有这些东西买啊……”老房东喃喃道。
　　男子干脆坐到楼梯上，清洗，敷药，包扎……动作一点也不利索，最后裹得臃肿的脚看起来也很滑稽。
　　“滴滴……”电子锁响了，一位四十多岁的妇女开门走了上来，她看了我一眼，然后与老房东点点头示意，便匆匆上楼去了。由熟悉的脚步声判断，她是四楼的租客，尽管我之前没有跟她打过招呼。但是，这女人到底在忐忑什么？她突出的颧骨，尖尖的眼角与不安的眼神，我喜欢，又很讨厌。
　　她走后，男子站了起来，粗放地大笑起来，露出两排黄牙。“真谢谢你啊！”
　　“客气了。”我点头回应。
　　“怡，真的没有不见了什么吗？”奶奶唠叨起来，看来又发作了。
　　“李先生是新搬来的吗？”我不理房东，转向男子，免得她没完没了。
　　“额……是，就住在你的对面２０３……”
　　“空了很久的那间。”
　　“那……我整理一下行李。谢谢你啊，等一下把药钱拿给你。”两唇之间裂开一道弯缝，笑了。
　　“不用了，欢迎新邻居。”我打了个手势，退回房间，“回去吧，奶奶。”
　　“怡……”奶奶肥胖的身体挪过来。
　　“注意那辆单车。”我把门锁上。
　　男子把行李拖进２０３了，五分钟后，老房东也拖沓着脚步，下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