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以致远》院幽

33、不可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变得在意他的一举一动，他的情绪甚至也能牵动自己的，无论有什么事，都第一个想到他，如果他要远离，便觉得窒息般地难受，就像肖依当初说的那样，这叫做喜欢。
　　也许是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吧，也许是从一开始就想跟他做朋友起吧，也许是从第一次看见他的笑容起吧，也许是从他救了自己那次起吧，也许......
　　总之，所有的也许都通向同一个答案：陈静忆喜欢苏致远。
　　出租车到达火车站大概有30分钟的车程，在这30分钟里，车窗外的风终于让陈静忆的头脑由一片混沌慢慢变得清晰。她的情绪渐渐平静，同时也想到了很多问题。
　　“难道去火车站就要直接地告诉他吗？如果他拒绝了怎么办？如果爸妈在怎么办？如果他觉得我奇怪该怎么办？如果......我只是一时冲动，又该怎么办？”
　　陈静忆想着，越想就越觉得没有勇气，想退缩。
　　可出租车已经在路上了，陈静忆摸了摸口袋，身上的钱只刚刚够付到火车站的，如果现在回去的话，车钱就不够了。钱的问题其实很简单，可以回到家再拿给司机，可陈静忆转念一想，难道这就是天意？不然为什么一切都这么刚刚好？
　　自我安慰后，陈静忆又开始盲目地有了些勇气。
　　火车站终于到了，陈静忆跑到候车厅的门口，一眼便看见了正在排队等着过行李安检的苏致远。陈静忆又四下打量了几眼，又看到了正走出火车站的陈以萍和苏健林的背影。
　　好的，一切搞定。这就是天意！
　　“苏致远！”火车站人声鼎沸，陈静忆站在苏致远十几米开外，以自己最大音量喊了一句。
　　陈静忆喊完，便朝他的方向跑过去。苏致远闻声回头，看见了正在跑来的陈静忆，他先是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而后便笑了起来，脸上仍是那个熟悉的酒窝。陈静忆看着他微笑的神情，忽然觉得，就连这跑过去的几步路，也是幸福的。
　　陈静忆跑到苏致远面前，二话没说，直接抢过了他手上的行李箱。
　　“你干嘛？”苏致远不解。
　　陈静忆没有回答苏致远，双手护住行李箱，生怕被他抢回去，“你先别走！你告诉我，你这次走了，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直到这时，苏致远才看清陈静忆满脸的泪痕和红肿的眼睛。
　　“怎么哭了？”苏致远眉头一皱。
　　“别扯开话题，你回答我，什么时候回来？”陈静忆不依不挠。
　　“不知道，也许要等一两个月吧，我......”
　　“不行！”听苏致远这么说，陈静忆没等他说完就直接打断了他，“我、我有一件特别特别特别的重要的事，要告诉你，你、你得早点回来！”
　　“可是......”
　　“没什么可是！国庆回来！”陈静忆说得坚定，几乎是命令的语气。
　　这是陈静忆刚才忽然间想到的最好的解决方式，从现在到国庆这段时间，足够想好脑子里的一切问题了。
　　苏致远看着陈静忆的样子，满头雾水，还没等理清楚，陈静忆已经把箱子塞回了他的手上，然后跑得不见人影。
　　其实，陈静忆并没有自信地认为苏致远一定会回来。开始的几天，陈静忆每天都像活在梦里一样。她甚至怀疑，那天的事到底有没有发生过。
　　而终于到了国庆节前几天，陈静忆却开始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在清醒的时间里，她想清楚了很多事。这一个月，她几乎每天都在想着苏致远，想他离家的日子是否过得习惯，想他在做什么，想他在想什么，想他是否偶尔能想到自己......这份想念不仅没有被时间冲淡，反而越来越浓，浓得再也化不开。
　　陈静忆终于确定了：自己真的是喜欢他的。
　　不是三分钟的热度，是一种渐渐在心里生根发芽并且根深蒂固的感情。也不是对家人的感情，而且在这个年纪里，对异性的一种热烈的喜欢。
　　越是确定，就越是期待那天的到来。时间终于转到了十月一号。陈静忆在家里等啊，等啊，可等了一整天，苏致远都没有回来。第二天，第三天，皆是如此。眼看着国庆假期已经过半，陈静忆心里越来越慌乱，甚至茶饭不思，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
　　到第四天，陈静忆几乎已经失去了信心。可没想到的是，傍晚的一阵敲门声却带来了一个大大的惊喜。
　　苏致远回来了！
　　陈静忆清楚记得是在10月4日的傍晚6点32分，当时自己正在吃晚饭。
　　陈以萍和苏健林见到苏致远回来，都十分惊喜，更不用提陈静忆了。从苏致远进门到坐上餐桌，她的眼神几乎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他。他瘦了，也有些黑了，应该是军训的结果，可这样也令他看起来更有男子气概了。
　　陈静忆在心里仔细地描绘着这张脸，她想要把这张脸永远地刻在心里，想他的时候就拿出来瞅瞅。
　　饭后，陈以萍和苏健林想和苏致远一块去散步，苏致远婉拒了，陈以萍和苏健林也没有强求。保姆阿姨忙了一天也上楼休息去了，于是客厅里就只剩下苏致远和陈静忆两人。
　　陈静忆深感机会来到，赶紧拉着苏致远坐到了沙发上。
　　“你终于回来了！”陈静忆满脸都是毫不掩饰的兴奋。
　　“是啊，你......瘦了好多，怎么这么憔悴？”苏致远细细观察着陈静忆，眉头有些皱。
　　听见苏致远这么在意自己，陈静忆更开心了，“我在减肥，没什么啦。”
　　陈静忆可不好意思说自己想他想到茶饭不思。
　　“这样啊，但是你在高三呢，营养会跟不上的，还是上大学再减吧，。”
　　“嗯！”陈静忆殷切地点点头，她享受他关心她的样子。
　　“哦，对了，”苏致远说着话，顺手剥了个橘子递给了陈静忆，“我现在回来了，所以你想要告诉我的那件特别特别特别重要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终于进入正题了。
　　“呃......”陈静忆被苏致远这么突然一问，橘子差点直接噎在喉咙里，先前想好的台词竟一瞬间全忘光了。
　　“嗯？”苏致远转过头，凝视着陈静忆。
　　“我......我......”陈静忆脑子高速运转着，想着怎么才能委婉地说出那句话。
　　“我想问你件事，你......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做妹妹？”陈静忆终于拐着弯进入了主题。
　　“啊？”苏致远满脸疑惑，“当然有了，你忽然问这做什么？”
　　听到苏致远的回答，陈静忆立马就后悔刚才问出的问题了。是啊，这个问题根本就不该问，难道还指望他说，他从来不把自己当妹妹吗？
　　陈静忆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对自己的愚蠢以示惩罚，然后接着问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是......你是把我当朋友多一点，还是妹妹多一点？”
　　“啊？这是什么问题？”苏致远仍然满脸疑惑。
　　陈静忆又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想着自己是不是把圈子绕太大了，懊恼地说道，“不对，这个问题也不对，我换个问题。嗯......我们......我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对吗？”
　　“......陈静忆你是失忆了吗？”苏致远脸上的疑惑更深了。
　　见苏致远半天入不了门，陈静忆心一横，直接说道，“所以......所以我喜欢你，是可以的对吗？”
　　陈静忆说这句话的时候，明显感觉自己心脏漏了一拍。
　　她期待地望着苏致远。只见苏致远瞳孔迅速放大，显然被吓了一跳。他嘴巴微张着，就那样呆呆地，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陈静忆只感觉空气都快凝固了。
　　“......你......你说什么？”呆了那么久，苏致远还是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陈静忆等了半天，却等来这么一个回答，一下就急了，“苏致远我喜欢你！不管你是我哥还是怎么样，我就是喜欢你！这下你听懂了吗？”
　　这次确实是清清楚楚地听懂了。苏致远一时失语，呆呆地坐着，什么也说不出来。陈静忆也静静坐在他身边，她甚至能听到墙上挂钟的声音，和自己的心跳声。
　　这几分钟里，陈静忆的脑子里闪过数千种想法，要是他拒绝了怎么办，要是他答应了怎么办，要是......
　　可陈静忆唯独没想过，要是他沉默该怎么办。
　　期待了很久，等了很久，苏致远却还是一副没回过神的样子，陈静忆渐渐有些心灰意冷，垂头说道，“苏致远，我没想过要什么回答，只想把我的感受说给你听，如果......如果你觉得不可以，你就走吧。”
　　陈静忆说完，没等几秒钟，苏致远便真的站了起来，转过了身准备往楼上走。
　　陈静忆愣了一秒，什么也来不及想，鬼使神差地一下就拉住了苏致远的手。
　　“你......”苏致远低下头看了陈静忆一眼，又马上收回了眼神，像是触电了一般。
　　苏致远没有挣脱，或者说是不想挣脱，就这么静静地由着陈静忆拉着自己的手。其实，苏致远心里早就知道，自己对于陈静忆的感觉从来不是妹妹，更超过了朋友，具体是什么，苏致远从不去想是因为不敢去想，而今天，陈静忆说出来了，苏致远只觉得想逃，不敢面对，害怕面对。
　　而此刻，手里的温度不断传来，苏致远几乎在下一秒就要丢盔弃甲。
　　“不可以，陈静忆，不可以！”苏致远脑子里混沌了很久，终于找回了残存的一丝理智，有些激动地甩开了陈静忆的手，迅速离开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客厅，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陈静忆望着自己被甩开的手，久久不能回神。
　　不可以，他说的是不可以，而不是不喜欢。陈静忆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心里只觉得无限悲哀，“不能”，从来都比“不想”要残忍许多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