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缚心》舒姝

4、第 4 章

　　“楼公子，现在会不会稍微有点后悔，当初不应该废掉我的武功啊？”古玲珑看着头顶上方楼辰星的脸问道。
　　原来，就在古玲珑即将掉下山谷的时候，楼辰星运用绝顶的轻功接住了她，然后两个人一起掉了下来导致了现在的状况，楼辰星一只手抓着峭壁，一只手抱着古玲珑，这让古玲珑想起自己刚才救燕擎天的情景，要不是地方不对，她一定会大笑的。
　　“不会。不过这个高度摔下去，你一定比我摔得惨吧……”
　　只听见楼辰星的话音刚落，他就松开了抓着峭壁的手，抱着古玲珑就这样继续往下掉了下去。
　　以后千万不能得罪这么小气的男人。
　　这就是古玲珑掉下山崖时得出的结论。
　　山谷底下，古玲珑慢慢醒了过来。
　　“唉，为什么所有倒霉的事情全让我赶上啦？”
　　不过身上除了几处擦伤外，好像没什么大碍，古玲珑觉得自己这次的运气似乎挺不错的，直到身下柔软的触感，她才注意到，原来这次的好运是因为楼辰星做了自己的垫背。
　　古玲珑探了探楼辰星的鼻息，还有气，“楼公子，楼公子，你怎么啦……”
　　“唔……”
　　看着楼辰星逐渐苏醒过来，古玲珑连忙扶着他慢慢坐了起来。
　　“楼公子，你觉得怎么样啦？”
　　“……”
　　楼辰星没有回答古玲珑的问题，只是呆呆地看着她。
　　“你没事吧？”不会是摔坏脑子了吧，古玲珑开始有些担心了，以前电视里有演过，轻轻摔一下都会摔成傻子，不会连这也让她赶上了吧。
　　伸出手指，在楼辰星的眼前晃着，“能看清楚是几根手指吗？”
　　“你搞什么！唔……”挥开了古玲珑的手，似乎动作太大牵动了伤口，楼辰星吃痛的低下了头。
　　“咦，你中镖了，怎么不早说？”古玲珑这才发现楼辰星的背部插着一支镖，周围的衣服也已经被血模糊了。
　　“怎么你们男人都一个样，受了伤，都不说的。”古玲珑一边撕扯着自己的裙摆为楼辰星止血，一边想起了昨天晚上遇到的那个叫寻风的男人。
　　“你遇到过很多男人吗？”楼辰星不知道自己的心里为什么会感到不舒服，只是凭着感觉问道。
　　“当然……”
　　看着楼辰星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自己的回答上的时候，古玲珑很干脆的拔出了那支镖，然后笑着把话说完。
　　“……没有！”
　　乘着楼辰星运功疗伤的时候，古玲珑这才注意到这个谷底虽然不大，但是在正中央却有一个水潭。
　　把头探向水潭，古玲珑终于明白了楼辰星刚才为什么会发呆，原来脸上的面纱在掉下谷的时候已经不知飘向何方了。
　　说起来，她还真是应该感谢这个楼辰星。那个时候，如果不是为了救自己，以楼辰星的武功根本不可能会中镖，如果他没有中镖的话，以他的轻功也不会跟自己一起掉下这座山谷，后来更加不会做了自己的肉垫。
　　不过，她始终对这个楼辰星心存芥蒂，一想到他当年的所作所为，虽然那个时候的古三小姐也确实可恶，可是他当时下手未免太重了。
　　要知道，在她所受的教育里可不包括接受男人打女人这一条。
　　所以，这一次楼辰星虽然救了她，可不代表可以功过相抵，不过，说归这样说，现在他们暂时还是同病相连的战友。
　　一抬头，发现楼辰星正望着自己入神，不知道他看了多久。
　　“你感觉怎么样？”
　　“感觉就像是从山上摔下来一样。”
　　楼辰星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好像他根本没有受伤。
　　“倒是你，明明脸上没有受伤，干嘛戴着那种东西？”
　　“不是没有受伤，而是伤好了。或者它上面没有留下什么东西让你看着不爽，又想在上面再添点别的什么记号？”古玲珑本来是想跟楼辰星和平共处的，可是一听到他提起当年的事，她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讥讽的话也就脱口而出。
　　“古三小姐果然还是一样的伶牙利齿，前几天的仪态万方倒是我看走了眼。”听楼辰星说话的语气，就知道他生气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处事不惊的自己一旦对上了这个女人，就硬是能把几句问候语说得硝烟四起，好像打仗一样。
　　宁静，在这样一个山谷里显然不是什么新鲜事，对于从小就被病痛折磨的古玲珑来说就更不足为虑了，很早的时候她就习惯了独自一个人去面对漫长的寂静，可是现在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楼夺星那个小气的男人，既然不肯讲话，地么就只有由她先开口了。
　　“不知道那些黑衣人是什么人？宝斓他们会不会有事？”
　　“有无涯他们在，那些黑衣人根本不够看。”
　　“他们要是不够看，你我怎么会在这里的？”
　　看到楼辰星瞪着自己的眼光，古玲珑提醒自己以后要多多注意自己的嘴巴，连忙笑着说：“好嘛，好嘛！我知道，谢谢你！要不是为了救我，以你楼公子的武功根本不会受伤，也就不会跟我一起掉了下来。多亏了你，不然我早就没命了。真是的，跟个小孩子一样，要人哄……”最后一句，古玲珑说得很小声，希望楼辰星听不见。
　　不过，这个时候的楼辰星什么也确实没听见，当他看到古玲珑那雨后阳光般灿烂的笑容时，他的心已经彻底沦陷，背叛了他。
　　好半天，楼辰星才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有些不自在地说道：“你刚才的行为很愚蠢，太不自量力了，不过很勇敢。”
　　古玲珑知道他是指自己刚才救燕擎天的事，“是呀，现在想来还有些后怕，我刚才的确太冲动了，不过就算再来一次，我大概还是会这么做的。”
　　大概没想到古玲珑会这么坦率地承认自己的错误，更没想到她会那么说，楼辰星有些吃惊，不过很快又恢复正常。
　　“你变了……”
　　古玲珑没想到楼辰星会这么说，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对，只能慌张地冲着楼辰星傻笑。
　　“好了，你先休息一下吧！”楼辰星欲言又止的看了古玲珑一眼，就又闭上眼睛。
　　古玲珑越来越弄不懂这个楼辰星了，从这个距离观察，可以清楚地看到一张很普通的脸，记得燕无涯和古含雪成亲那天，吸引古玲珑注意力的是楼辰星那种波澜不惊、一切都胸有成竹的自信与平静。可这一次的楼辰星，居然频频露出一副呆呆的模样，古玲珑感到有些困惑，正如宝斓所说的，虽然古玲珑很聪明但是她对自己的事却总是很迟钝，这大概就是当局者迷吧。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楼辰星和古玲珑也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凭借着楼辰星的武功，他很轻松地就带着古玲珑离开了谷底。
　　山崖边，宝斓他们果然毫发无伤地等着他们两人。
　　“玲珑，你有没有受伤？”
　　自从上车后，宝斓就一直拉着古玲珑左看看右看看，生怕遗漏了什么地方没检查到。
　　“没事，都是一些淤伤，过几天就会好的。”
　　“怎么可能？从那么高的山崖上摔了下去……”
　　“是楼辰星救了我。”古玲珑好笑地看着听到这话吃惊地张大了嘴的宝斓。
　　“什么？他居然会救你，他不是很讨厌你的吗？”宝斓说着脸上露出一副很邪恶的笑容，然后突然一把扯下了古玲珑的面纱，“说，你跟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我们能发生什么事？”古玲珑不明所以的反问。
　　“你少装糊涂，如果你跟他不是出了什么状况的话，他怎么会一反常态的救你？”
　　“你别忘了，楼辰星再怎么说也是我名义上的未婚夫，难道他会见死不救吗？”
　　“真的是这样？”宝斓一副不相信的模样，不死心的追问。
　　“嗯，他看见了我的脸了……”
　　只见宝斓双手一拍，“我就说嘛！肯定有问题，他一定是被你刹到了！”
　　看着一个人在那里兴奋的宝斓，古玲珑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这几年她天天都看这张脸，早就没有什么感觉了，她不明白宝斓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反应。
　　大概又过了五天，古玲珑他们终于到达目的地，来到了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杭州，楼辰星将在这里的别苑为他的父亲办寿宴。
　　古玲珑一行人在楼辰星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处名为“破剑山庄”的地方。
　　一下车就听见古含月的声音，“天啊！这就是楼大哥所说的‘别苑’？太夸张了吧！”
　　“这个楼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在这西湖畔有这么一处地方，这个‘破剑山庄’哪里‘破’呀？简直比咱们古家还气派。”
　　说实话，古玲珑基本上也赞同宝斓和古含月的话，她在杭州也有生意，但是也从来没有听说过这里有这么一所“破剑山庄”。看着站在大门口两旁迎接他们的侍从，这是何等的排场，看他们整齐一致的动作，就知道这家人的档次。不过令古玲珑感到有些疑惑的是，似乎除了宝斓、古含月和她外，燕无涯和古含雪对这一切并不感到惊讶，甚至于他们好像曾经来过这里似的。
　　“这位是蓝科，他是这里的管家。”
　　在楼辰星的引见下，一位身着蓝色长袍的中年男子向古玲珑他们行礼。
　　“欢迎各位驾临‘破剑山庄’，如果各位有什么需要尽可以告诉我，希望各位在这里过得愉快。”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路上发生了那一次意外后，古玲珑竟然从古含雪的言谈举止中察觉到她对自己的反感。就像现在，古含雪虽然就站在旁边，可古玲珑分明看见她有意与自己保持距离，似乎很不喜欢自己站在她身旁。
　　可是，记得自己还是一缕魂魄时，古含雪即使是在对待那么恶劣的古三小姐时，依然是那么温柔、宽容，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古玲珑就这么带着满肚子的疑问心不在焉的跟着下人走到了自己的房间。
　　与此同时，同样被下人带到客房休息的古含雪却在看到比自己晚进门的燕无涯露出了一个与平日不同的冷笑。
　　“怎么？去看过古玲珑了！”
　　燕无涯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古含雪。
　　“我说古玲珑还真是厉害，以前长得有几分姿色也就罢了，现在变成了丑八怪还能把男人一个个迷得晕头转向的，真是不得不佩服她呀。”
　　“你在胡说什么？她可是你妹妹……”
　　“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吗？那天你在山崖边那声‘玲珑’叫得可真是亲热呀！妹妹？我哪有这么好的神气，有那样的妹妹。她不过是个‘狐狸精’生的野种，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不过，你可别忘了，她跟你师弟可是订过亲的，如果你敢做出什么的话，恐怕你师父第一个就饶不了你。”古含雪在说这些话时原本温柔、可人的脸变得有些扭曲。
　　当古玲珑独自一人留在房间里时，她轻轻褪下脸上的面纱，虽然楼辰星已经看过她的脸，不过在离开山谷时，凭直觉她还是决定戴着面纱。
　　起身看了看自己现在的这间房间，实在是太让她吃惊了，这里的摆设居然跟“玲珑阁”里的完全相同，她甚至有了一种回到了“玲珑阁”的错觉。如果古玲珑刚才进门时有留心的话，她会发现不仅是屋里的摆设，甚至连这座小院子都是参照“玲珑阁”周围的景色布置的，而且这里也叫作“玲珑阁”。
　　“咚，咚……”
　　清脆的敲门声打断了正处在惊愕中的古玲珑，“谁，谁啊？”
　　“古小姐，打扰了，我是蓝科，我家老爷请您过去。”
　　终于来了，古玲珑终于可以见见那位神秘的楼老爷了，一切奇怪事情的答案看来也要浮出水面了。
　　重新戴上了面纱，整理了一下衣衫，打开门，那位蓝管家果然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外等候。
　　“有劳蓝管家了。”
　　跟着蓝科在“破剑山庄”里左拐右拐，幸亏有人带路，不然古玲珑一定会迷路的。
　　似乎走了很久，山庄里竟然有一座竹林，竹林深处有一个名为“梦竹”的小竹楼，因为有竹林的掩护，外面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这里有这么一个竹楼。
　　“老爷，古小姐来了。”蓝科似乎不敢进去，只是站在外面说道。
　　这时候从屋里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曲子，但是古玲珑听得出来吹笛子的人一定是个失意人，不然只是听这首曲子不会有一种让人想哭的感觉。
　　“古小姐，请进。”蓝科对古玲珑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推开用竹子作成的房门，竹屋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孤独的背影。
　　身着雪白长袍的男人，手持一支竹笛。
　　先不说他长得什么样，光是这种环境，这种气氛，都足够让人沉醉其中，但是古玲珑却只有一种感觉，孤独！
　　没错，是孤独！
　　是那种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人，他有很多话却无人倾诉的孤独。
　　难道这个人就是楼辰星的父亲吗？
　　“古小姐，觉得这首曲子如何？”楼老爷突然转过身来看着古玲珑说道。
　　古玲珑再一次见证了上天的不公平。
　　事实证明，楼辰星起码在外貌上完全没有承袭其父亲的优良血统，这位楼老爷的年纪大概与古玉龙相仿，他们是一对完全不相像的父子。
　　古玲珑也没想到自己在这个时候还能想入非非，大概是被宝斓传染了吧。
　　“嗯，楼伯父，虽然我不是很懂音律，不过伯父的寿诞将至，这首曲子虽然动听，但似乎有些不合时宜。”
　　那位楼老爷虽然没说什么，不过当他眯缝起眼睛看着古玲珑的时候，古玲珑竟然感到一鼓巨大的压迫感，看来这才是真正的强者，可以随时做到不怒而威。
　　“玲珑，你是叫玲珑吧？‘七巧玲珑心’，果然人如其名。来，过来坐。”
　　古玲珑有些心惊他的观察如此仔细，看来得小心应付。
　　“玲珑，你觉得那幅画又如何呢？”
　　顺着他的手指，古玲珑看到竹屋内墙上挂着一幅女人的画像。
　　那是一个很美的女人，作者很高明的画出了那个女人的神韵，使得画上的人格外生动。不，也许不是作者的画技高超，也许只是因为这位作者在作画时带着满腔的感情，用尽全部的心力去画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古玲珑觉得那幅画上的女人很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仔细一看，这幅画的落款处写着“楼夜川”，看来这幅画也是出自这位楼老爷的手笔。
　　隔着面纱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脸，古玲珑露出了慧心的笑容。原来如此，难怪会觉得眼熟，画上的那个女人跟自己现在的这张脸简单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虽然如此，不过她还是能够分辨出，画上的人并不是古三小姐。
　　画上的那个女人有着跟古三小姐完全截然相反的气质，美丽却独立，高雅却又坚韧，就好像屋外的竹子。
　　她到底是谁呢？她跟眼前这个迷一样的男人有着什么样的牵绊呢？
　　“画这幅画的人应该很爱这个女人，但是这幅画却是在这个女人离开他以后，他凭着记忆以及对这个女人的思念画出来的。”
　　虽然很细微，不容易察觉，但是古玲珑可以肯定在听到自己的话时，楼夜川的身体竟然在发颤。看来自己是说对了，而且正中要害。
　　过了半响，就看见楼夜川转过身背对着古玲珑，“我有些累了，我们下次再聊吧！”
　　“是，楼伯父，那我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