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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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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白夕江
翌日,苍锦难得地睡到暖阳中天时才从被窝里钻出来洗漱更衣。负责照顾她的丫头叫岑碧,绿油油的一株嫩青菜,也很活泼。总结起来,就是一棵活泼的青菜。
当然,也很奔放,比如现在,即使在屋内也能听见她大老远传来的,似莺雀的声音:“主子!碧儿对不住主子!”
这话说得便很有意味了,苍锦放下手中的剪刀,刚才正无聊时,便拿起剪刀随手做起了园丁的工作。她在苍山时便喜欢为苍山的花草修修剪剪,时日一长,温沉也会调侃她:“偌大的一座苍山,你倒好,当成自家院子照顾了。“
她会朝他明媚地笑。然后拉着他一株株看过去,这株映月草有了花苞,今天晚上就能看到开花了,到时候我们一起看?
他笑着应:好。
这株丰悦树已经结果了,我让人收起来,做糕给你吃好不好?
他笑得更开心,好。
她笑得像天上的太阳。曳曳的映月草,婆娑的丰悦树,全部成了暗色,世间,只有她这一抹光。
……
苍锦拈落身上的一片碎叶,才施施然问火急火燎在自己面前跪下的岑碧:“你偷吃了厨房给我做的早膳?”
岑碧慌忙摇头。
“那是弄脏了我的衣服?”
岑碧继续保持频率摇头。
“哦?都不是……那是……”
岑碧雾蒙蒙的大眼睛可怜可怜地看着她。
苍锦笑了,弯下腰捏了捏岑碧软绵绵的,泛着粉红的脸颊:“你总不会暗地里把我许给了某个谁谁谁吧?”
岑碧一鼓作气,泰山轰然倒下一般重重磕了头:“岑碧对不住主子!一时贪玩同小殿下玩过了时间,没能服侍主子洗漱!”
苍锦哑然了,就为这个?
她还以为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呢。
看着岑碧因为这件事情而惊慌失措的样子,苍锦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这么小的身躯,这样的胆战心惊。毕竟……还是个孩子呢。“你做得很好,我洗漱的时候最不喜欢别人来服侍,你是新来的姑娘,约莫是管事忘记同你说了。”听她这么说,岑碧才微微安下心来。重新展露笑脸。“嘻,主子最好了。”
果然还是个孩子呢。苍锦浅浅一笑。
然而,另一个更加棘手的孩子还在后面——稍晚些的时候,苍锦见到了活蹦乱跳的,让白陌意悉心护着的白夕江。
原以为是个安静的孩子,却不想活蹦乱跳如泼猴。苍锦仔细想了想,或许这个性子正是被呵护着长大的孩子的特征吧……
可以说是毫无意外地,苍锦在白夕江身旁又见到了凌风凌云俩兄弟。不禁同情地拍拍他们的肩膀:“虽然是白陌意的侍卫,却每每被他留在别人身边,恐怕你们也很郁闷。”
凌风凌云两人一前一后用力点头,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心情被外人理解了,很是感慨万千。看向苍锦的眼神更是钦佩。
不过我要是白陌意,也会这么做。苍锦在心里默默加上这一句。
见到白夕江的时候,他正在舞剑。倒是个好苗子嘛。白家的人,也不都是烂木头的样子嘛。然而……她看到最后,白夕江舞着舞着,就舞到了树上…掏鸟蛋。
真不愧是皇家人的作风随性呢。一旁目睹全过程的苍锦这样无奈的想着,难怪刚才凌风凌云的神情那么的……大义凛然。白衣轻晃,转眼间苍锦已在树下。她往树上窝着鸟蛋的小人儿喊了一句:“夕安侯,看着!”
于是那天的练剑场上,所有的人都惊艳于白衣女子的一场剑舞。柔弱中带着凌厉,剑光与长袖相缠又彼此分开,错乱有致,令人叹为观止,教授剑法的夫子也自愧不如,还好这姑娘没有抢自己饭碗的意思……。连树上掏鸟蛋的白夕江也看呆了。手脚并用地爬下来,缠着苍锦的大腿:“姐姐姐姐刚才那个好帅!快教我嘛!”
苍锦顺势夺了他怀里的鸟蛋,笑道:“并不是不可以。不过,夕安侯的这个鸟蛋,就归小女了。”言语恭谨,却处处是调戏的意味。
白夕江仰头看着好不容易掏到的鸟蛋,又看看白绫覆面,却笑得欢乐的苍锦,晃晃脑袋,苦思冥想,终究忍痛割爱道:“好吧……这个鸟,也不是不能再生一窝鸟蛋。”
苍锦摸了摸他的头,然后朝向凌风凌云悠悠道:“我这个舞,凌风凌云就掌握得比我精通,从此,你不要离了他们,便能学到了。”
在一旁默默静立着的俩兄弟哑口无言。姑娘,我知道你是为我们好,但是…但是…我们俩是耍大刀的汉子啊!他们很严肃,请不要分不清刀和剑的区别,虽然它们是一家!
白夕江亦困惑了,凌风凌云他们俩,他好似只见过他们甩出两把大刀和斧子砍柴啊。而后又恍然:唔,陌意哥哥说过,真人往往是不露相的,而且这个姐姐看起来很有智慧的样子,那就暂且信了凌风凌云是隐藏的舞剑高手吧。
于是白夕江在一个月内,几乎寸步不离凌风凌云。凌风凌云无奈,只好教他耍大刀。既然能成为白陌意的侍卫,这大刀他们耍得还是很有自信的。
苍锦见过了活蹦乱跳的白夕江,接下来的日子也就悠闲地度过了,时而剪剪枝桠,时而钓钓鱼,偶尔碰点女红,在苍山没干过的干过的,几乎都被她做了个遍,且她天生资质很好,学什么像什么。学了大概,却又没了兴趣,最后只剩下了白日读书这项爱好还继续着。相比苍锦,白陌意这个新帝,算是忙得脚不沾地。
今夜是难得的月朗星稀,苍锦特地挑了张躺椅在院落,支开了岑碧这棵活泼的小青菜。早前的那只黑色幼猫像是缠上了苍锦,毫不怕生地蜷在苍锦身边。“好容易甩掉了白夕江,你倒好,又来缠我。”语气里是嗔怪,可她指尖轻柔,漫漫抚着幼猫,完全没有讨厌的意思。看着头顶的朗月,情之所至。她轻吟起歌谣,薄雾般的歌声笼着小庭院,像是无数个夜里无数渺茫的思绪。
或许是太静谧的夜,甚合苍锦的心意,渐渐地,庭院的歌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同猫儿一同坠入梦乡的苍锦。中庭传来脚步声,察觉到安眠的气息,白陌意放轻脚步,只为一观美人睡姿。
渐渐走近,银辉铺地,织成了月色的软毯。一袭白衣的她睡得安稳娴静,白绫熨贴着她的眼睛,他也曾想过,白绫下她的眼睛会是如何模样,不如……他渐渐接近那白绫,试图在它主人睡着的情况下将它挑起。白陌意自认并非高尚君子,所以趁其不备这种事情做得也特别心安理得。
然而就在即将得手之际,安静睡在苍锦怀里的幼猫却醒了过来,感受到陌生的气息,立刻耸起全身的毛,朝他威胁性的喵了一声。
这一叫,就算是普通人也该醒了,何况天性敏觉的苍锦。
白陌意暗想不好,不知苍锦醒来是否会识破自己的企图,识破了又会怎样说?
或许是这一觉睡得太沉,梦境完满而温馨得令人难以脱身,苍锦看着来人,鬼使神差地呢喃了一句:“阿沉……?”
如果白陌意没记错,靖州国主的名讳,叫温沉。不过白陌意自小过目不忘,记错这种可能性,基本没有。
今夜真是鬼出没的日子,连白陌意也鬼使神差地抚上苍锦的脸颊,声音缱绻如恋人:“你和温沉,发生过什么呢。”
冬夜的风格外清醒人,苍锦的青丝在鬓边撩起,神不知鬼不觉地,白陌意把青丝撩至她耳后,动作如此亲昵。凉风中,苍锦清醒过来,白绫下的脸色让人看不清,她红唇轻启,语气里没有平时的轻浅笑意:“是苍锦逾矩了。”
白陌意立刻明白她在以退为进提醒他,是他做得有些过分了。君臣之礼她一向很是讲究,他知道若在此时不收手,恐怕她会对他筑起更大的心墙。只得一笑,道:“无妨。夜凉,苍姑娘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好。”苍锦在摇椅上顺从地点头。随后想起什么似的抬头,“靖州那边,没有异动么?”
“没有。”
然而第二天,兵部传来消息,靖州有动兵南下的意向。靖州最北,此时南下的动向,是有意宁州,抑或甘州?
苍锦听到这个消息,是午饭时候。告诉她这个消息的是岑碧,而昨日即猜到靖州动向的苍锦却不慌不忙地吃完午饭,才同她说:“靖州有意甘州。不过我们要以四成兵力支援甘州。”
“为何?”就岑碧知道的来说,甘州素来与宁州不交好,靖州易主之前就攀附靖州,实属趋炎附势之徒。若真如苍锦所说,靖州有意甘州,岑碧觉得是除宁州的大好时机,恨不得再派四成兵力帮着靖州攻打甘州才好。
“呵,你过几日就知道了。”苍锦放下碗筷,“我吃完了。”
很快,她的意思让白陌意知道了,他沉吟了一会儿,便拨出了五成的兵力去甘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