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天下之谁是武则天》九彩香莲

3、谈婚论嫁

　　自从武照入宫，武旭便陪伴杨氏在小院中，足不出户。武氏两兄弟那边的人也不再像过去那样，三五日上门来说道些不三不四的话。饭食什么的也按时送来，还添了菜加了肉。
　　周妈妈合着掌道：“大少爷二少爷总算有良心了！”
　　正在院子里陪白猫顽耍的武旭闻言抬头向周妈妈瞭了一眼。
　　杨氏此时从房子里走出来，她身上穿着的衣服也焕然一新，碧霞云纹联珠对孔雀纹锦衣，深紫色暗花缎灯笼裙。这身衣服是前日刚送来的，那送东西的人还满面堆笑着道：“……是大少爷吩咐，大少爷让小的问候夫人。”
　　武旭听到周妈妈对杨氏道：“夫人，看来二小姐这次入宫是入对了，您瞧瞧，现在大少爷二少爷对您再不像过去那样怠慢了。”
　　武旭不由又瞭了眼皮看了周妈妈一眼。
　　“唉——”杨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情愿不要这些虚假的尊重。”
　　周妈妈帮杨氏整了整有些歪了的领口道：“甭管两位少爷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要不让咱们饿肚子就好。老奴倒没什么，但是夫人和三小姐一向身子弱。”
　　杨氏向正逗着猫玩的武旭望了一眼，又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云娘现在在宫里怎么样了？”
　　周妈妈扶着杨氏向院中的绣墩走去。
　　“夫人放心，不管怎么说，宫里有德妃娘娘看顾，二小姐总不会吃了大亏去。”
　　周妈妈口中的德妃娘娘本姓燕，她的母亲和杨氏的母亲是堂姐妹，这些年来，杨氏与她的来往并不多。听到“德妃娘娘”四个字，不由皱了眉头，“这次要不是兰馨，云娘根本进不得宫去。”想到女儿不在身边，声音里难免带了怪责之意。
　　周妈妈道：“德妃娘娘也是一片好心。”
　　“却是好心办了坏事。”杨氏犹自气恼，“以前吃穿上虽然差一些，但是有云娘在身边，陪我说话解闷，日子倒也不觉得难过了。如今却……”
　　周妈妈下意识接口道：“不是还有三小姐吗？三小姐也能……”话说到一半她才察觉到自己失言，一时有些讪讪然了。她抬头望了望不远处和白猫嬉戏的三小姐，阳光下的三小姐有着明净的脸庞，体态婀娜，同二小姐一般神仙人物。只是那张脸……周妈妈不免叹息，的确忒冷了些。就连此时逗白猫玩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是冷冷的，没有一丝笑意。看着看着，她不由想起十四年前两位小姐刚出生时候的情形。
　　三小姐刚出世的时候和二小姐并不相像，二小姐白白嫩嫩同雪团子一样，三小姐却是瘦瘦小小同瘦皮猴子没什么差别。而且刚出生便得了怪病，不会哭不会笑，也不会吃奶，当时真把老爷和夫人吓坏了。请了许多大夫来看都说不中用，最后还是找了一个术士，才治好了三小姐的怪症。府里的人都说三小姐是个怪胎。起初她并不在意。然而这么多年看下来，她也觉得，这个三小姐，的确是个怪胎！
　　摸着白猫雪白绒毛的武旭并不知道周妈妈此时在想些什么，事实上，她的思绪也已飘得很远了。神思恍惚之际，却听到杨氏的声音响在耳畔：“……云娘进了宫，她的心娘是操不得了。现在唯有你一个，趁着你哥哥嫂嫂现在还有所顾忌，娘想尽快把你的婚事定了。你也不能再像从前那般，该准备些什么，先准备着吧。”
　　虽然说的是自己的终身大事，武旭却依然无动于衷，她抚着白猫的头，眼睛只是略瞟了杨氏两眼。
　　这就是个没有心的女儿啊！杨氏心中不由气馁。罢了罢了！毕竟是自己的女儿，等到她出嫁，自己对她该操的心也就算完了！像别人说的，儿孙自有儿孙福！
　　周妈妈跟在杨氏身边多年，她皱一皱眉头，她便能猜出八九分意思。因此在一旁提醒武旭道：“三小姐，您是个什么想法，倒是跟夫人说说啊。”
　　杨氏也定定地看着小女儿，希望她能够说出些什么，哪怕是反对的话呢。
　　武旭终于抱着大白猫从地上站起来，恭恭敬敬地道：“一切但凭夫人做主！”
　　“你……”杨夫人一时气苦，心里闷闷地，哆嗦着嘴说不出话来。这就是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啊！尽管自己做了她那么多年的母亲，她却还是一口一个“夫人”。连声母亲也不会叫。她不算乖张，也不是不听话，但却是太听话了！跟她说话的时候，自己根本感觉不到她心头在想些什么。儿是娘的心头肉，自己养了三个女儿，老大武顺和老二武照就算动一动眉毛她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有这个小女儿，好像是个泥雕木塑的娃娃一样，没有表情，甚至没有心……她完全看不懂这个女儿，有时候甚至怀疑，这是自己的女儿吗？如果不是她和二女儿生着一模一样的脸，她肯定会怀疑这一点。说不定是哪日不注意的时候被人换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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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旭已经抱着猫离开了杨氏的视线。可是杨氏依然定定地站在院子中央，一动也不动。
　　周妈妈扶着杨氏坐下道：“夫人，您不要跟三小姐一般见识，您知道的，三小姐自来性子温吞，她小孩子家不懂事，您不要生气了。”
　　杨氏闭了闭眼，又是伤心又是无奈：“她不是小孩子家，也不是不懂事，她是不认我这个母亲啊！我这一辈子，只怕进棺材的那天也听不到她叫我一声母亲了！”
　　周妈妈听杨氏说出如此不祥之语，不由着急道：“夫人，您怎么说这样的话！什么进棺材，您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怎么等不到了，再过些时候，三小姐嫁了人，有了孩儿，便能理解为人母的心了，到时候必定后悔如今伤了夫人的心。”
　　杨氏满脸黯然：“我如今都快六十的人，半截脖子都已经埋到土里，还有多少年头好活。就算我活成个老寿星，恐怕也不中用。你忘了，老爷去世那天，她是什么样吗？”
　　那是两年前的旧事，周妈妈却记得很清楚。那天晌午，老爷听说太上皇去世，一时悲痛交加吐血而死。全府的人都震惊伤心，只有三小姐一人，不仅没哭，反而笑着道：“又死一个。”虽然是轻轻的一声，但是她当时陪着夫人就站在三小姐前面，却是听得清清楚楚。现在想来还有些心惊肉跳。
　　“夫人，那时三小姐年纪小，不懂事……”这样的安慰和规劝，连周妈妈自己，都觉得太无力了一点。
　　“这话我天天拿着说云娘，你如今倒拿来说我。”杨氏苦笑。
　　“看着吧……”杨氏叹息，“等将来我死的时候，只怕她还是不懂事。”
　　周妈妈原想再劝两句，但终是嗫喏着说不出任何话来。
　　“不管怎么样，她终究是我的女儿，我也希望她将来能过得好。可是她这样子，不管是嫁到哪一家，我都放心不下。”
　　父母亲人能包容，但是到了别人家，又有谁会包容？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周妈妈向来体察杨氏心意，这时候也跟着犯起愁来：“夫人想的是，三小姐的亲事，的确需要仔细斟酌。”
　　“……”杨氏沉吟了半晌道，“那个太原郭家……”
　　周妈妈正在想着是哪个郭家，杨氏又继续道：“虽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好在人口简单，又是独子，也没有什么乌七八糟的亲戚，倒不如把华姑托了他们家。”
　　“从前老爷在世的时候便夸奖他们家公子芝兰玉树，一表人物，通文史，涉经济，难得大好男儿。现在虽然不显，将来必有一番做为。”
　　“那时候郭家老爷子便曾和老爷提过想与咱们结为儿女亲家，老爷就和我说想把云娘许过去。只是当时考虑着云娘年纪小，想拖着过个两年再说。虽然没有搬到台面上讲，但两家都是心照不宣的，如今云娘不在了，倒不如把华姑给了他们。”
　　周妈妈这时候也已经想起来是哪个郭家，不由拍着手笑道：“可不是天赐的良缘，就是常说的千里姻缘使线牵。”
　　杨氏听周妈妈说的逗趣，终于露出一丝笑意：“真是这样才好。”然而只笑了一会，脸上的笑意却又收住了，“云娘若是没有进宫，跟那郭家公子倒真是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