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哮天》枫巽东南

30、颠倒阴阳

　　杜安跟杜耀扬换上了官差的衣服，却不忙着跑路。杜安附在杜耀扬耳边嘀咕一阵，杜耀扬点头就走，剩杜安留下来举着大刀守着两个扒光溜溜的官差。
　　“昂更，苦楞苦楞……”
　　丧门星走了，张大友又壮起胆子开叫唤。那“可怜可怜我”的话还没哽完，杜安一刀挥过去，张大友眼前一花，吓尿了。马小三鼻涕眼泪跟着流。
　　呜呜呜呜……谁他娘的说杜安是弱不禁风书生子？整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哇！
　　“哭什么？不许哭！”杜安刀影晃晃，吓唬住了再往地上一坐，真还坐出三分官差派头。
　　哼哼哼，老虎不发威，真当老子们是病猫哇？你们这些地痞流氓懂什么行姿坐态？老子祖上教训了不许吃这碗饭，学个皮毛都比你们像样，你们还敢骑到老子头上拉屎！一路上耍嘴皮子乐呵不？之前是人多眼杂不好暴露，现在出了县城荒郊野地夜半三更，收拾你们俩还不跟切菜那么容易！
　　杜安总算出了口恶气。看监、押送、牢门枷锁绳子，都算个屁！他们家少爷认真起来力可拔山，不是他挡着，灌口县还不翻天？
　　早说了，杜安骨子里是个读书人。读书人最讲究什么？仪礼气节，士可杀不可辱。可是杜安又算不上个正经的读书人。为什么？书还没读出来就要持家顾生计。你说你学富五车，饿你十天半个月，看是书重要啊还是饭重要啊？
　　杜安打小见的怪现状多了，他能把杜家撑到今天，绝对跟读书脱不了干系，但是也绝对不是靠读死书。用学识武装自己，有气节而不困死在气节之下，识时务知变通，能屈能伸，厚积薄发，这才是聪明人的处世之道。
　　本来都想再装一回老实人自自然然到秦州了，无奈他们家少爷一片善意被人曲解，撞上这两只满嘴填粪的狗，再叫忍，除非是神仙！
　　杜安顺顺气，继续看守两只光猪。天刚蒙蒙亮，他们家少爷回来了。
　　杜耀扬左手拧着个小布包，肩上扛了只黑漆漆的大箱子，放下地来忒沉一声，地上铲破一大块土皮。
　　张大友和马小三看了是又惊又怕。这到底去哪儿搞来这么个东西？装了什么那么沉？那么沉的都扛得动，杜家的丧门星果然不是凡人！
　　杜安就问：“都照我说的办好了？”
　　杜耀扬点个头，“封门飞书剩纸带你。”
　　杜耀扬说的话除了杜安谁听得懂？张大友那边稀里糊涂听见个“剩纸”还当是“圣旨”，当下心头一跳。
　　杜安接过包袱查看，他的笔墨信笺是都在里面，不过不止这些，还有他的梳子、碗筷、洗脸用的布巾和两件里内衣裳。
　　“少爷，你拿这些做什么？”
　　杜耀扬冲他头上揉一把，“安用。”
　　杜安皱个眉，心说我们都亡命天涯了还顾什么梳头洗脸？不过这念头也就一时，要他这么个讲究人天天蓬头垢面使手抓饭，那还是绝对不能的。当下把布巾拿出来，倒些饮水打湿了，擦干净他们家少爷和自己的脸手，又重新绑了头发。
　　前面两个弄光鲜了，心情舒畅对笑盈盈。后面绑着的两只光猪鸡皮看落一地。又不是给娘们儿上妆，俩大老爷们，要不要这么肉麻啊！
　　“饿了吧？”
　　杜耀扬说：“嗯。”
　　杜安就把官差的干粮拿出来，“这里离县城还不远，不好生火引人注意。先吃这个。”
　　有了自由又有了吃，杜耀扬还在乎什么？高高兴兴捧了坐在大箱子上去吃。杜安把碎散的行礼全都整理好，这才不紧不慢走到两只光猪跟前。
　　“想不想死？”
　　张大友和马小三拼命摇头。
　　杜安露一脸邪笑，把湿布巾往地上一滚，沾了满巾污泥没头没脸涂了两个一身。
　　“不想死就乖乖听话。从现在开始，我们是差役你们是刑犯，我们送你们去秦州。识趣的，嘴巴闭紧耳朵挖净。要是不识趣，别说舌头耳朵，砍了你们的脑袋当尿壶，信不信？”
　　张大友两个还敢说什么？点头如捣蒜。
　　杜安就叫杜耀扬把人松了，命他俩把之前的脏衣服换上，照样手铐脚铐枷锁套头，嘴里塞着臭袜子，推人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