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云之惜我往昔》惜筱虞

12、如参如商,酹断衷肠(二)

　　御花园中,自有皇上带了索额图等人练习库布,只见一阵的尘土飞溅,若非是那明黄的衣角在一群玄色衣衫中若隐若现,还真的看不出哪个是皇上,只见那侍卫们赤手空拳的把皇上围在中间,还未发出响声,便一涌而上,挥拳相向,且毫无章法,这哪里是在练习库布,明明就是一群街边的无赖在打群架.且要看皇上如何应付的来,只见他身下一蹲,便躲过了那前后左右而来的拳头,一个扫堂腿便把眼前一人给绊倒,不过没有倒在地上,而是直直的趴在了他的身上,这一压之下,皇上便再无招架之力,只好眼睁睁的看着那七八人纷纷的恶作剧般得倒在自己身上,皇上的挣扎呼喊,夹在这侍卫们的大吼大叫,早已把这个御花园搞的一片乌烟瘴气,却又让人忍俊不禁,却是在此时传来了一声不合时宜的怒吼："大胆奴才,居然敢对皇上无礼!"听到此浑厚而又高亢的吼声,皇上便已知是鳌拜无疑了,等侍卫们纷纷爬起,垂首立于一边时,他才懒洋洋的坐起来,只见辫发凌乱,满脸灰尘,跌跌撞撞的站起来,却见龙袍的一角已被撕破,当真是狼狈不堪!他仿佛站立不稳般得扶住身边的曹寅,笑嘻嘻的道："是鳌中堂啊!你看朕的武功如何啊？"那鳌拜冷冷的瞧上他一眼,甩袖跪下道："微臣见过皇上,只是皇上多日未上朝,却还有闲情这一群无赖玩耍,微臣实是不解的狠!"

　　只见皇上的脸色却是毫无改变,也不去理会他的讥讽,只对身边的人笑笑道："鳌中堂说咱们是无赖,不如请咱满洲第一巴图鲁赐教一番如何啊？"众人听了也是难掩的激动,遂不等鳌拜答话,早已趋前拱手道："奴才们得罪了,还望鳌中堂指教!"说完,便大吼一声出拳迎了上去,只是这拳仍旧是毫无章法,只见鳌拜轻蔑的一笑,却是站立不动,只等那人到眼前,只一掌便捉住了那人的双拳,一挥手,他便飞起跌落在一边的假山上,兀自哀嚎不起,又有四人齐齐攻来,只见鳌拜轻轻一跃,已是到了他们的身后,双掌合出,力道深厚,已把那四人震得踉跄几步,嘴角已挂起了血丝!鳌拜大吼一声,朝服已是碎裂,他把辫子往脖间一绕,轻吼道："一起来吧!"他们八人便还想像围困皇上般围困他,却是打错了注意,他被围当中却是丝毫不乱,快如雷霆般的紧出两招,四拳只见间不容发,那八人又是齐齐的飞了起来,不愧是第一勇士,端的是威风凛凛.那边皇上早已拍手叫好,也不顾躺在地下的那八人,直直的朝鳌拜走去,"好!神勇!当之无愧为我大清的栋梁!"只见那鳌拜梳理一下辫子,又是冷冷的道："皇上也该关心关心朝政,整天的玩这些小孩子的把戏,"

　　"朝堂之上,自有鳌中堂打理,朕还来操什么心!好了,你也累了,退下吧!"说完便也不理鳌拜,疯疯癫癫的去了!

　　鳌拜自觉无趣,便往亭边走来,仿佛低头沉思什么,抬头时,便见到孔四贞的双眼,兀自瞅着自己,他的眼中闪过什么.欣喜,震惊,尴尬,惶恐,只在一瞬间,他便低头行礼道："给四公主请安!"听到那边压抑的平静声："起来吧!"他便直起身来,随后又躬身道："不打扰公主雅兴,微臣告退!"说完,便抬脚往亭外走去,却听得身后一声轻斥："站住,你就那么讨厌我,不想见我吗？""不敢!"

　　四公主绕到他的眼前,静静的盯了他一会,忽然苦笑道："四公主!如此说来,我倒是应该感谢你才对,若不是你鳌中堂,我孔四贞还是孤女一个,哪里会有此等尊贵的身份!"她突然,双眼含泪道："为什么？为什么,你明明不是这样的,为什么我是公主了,你却开始对我不闻不问,我父王死时,你是如何对他承诺的,你都忘了吗？"许是触到伤心事,她已忍不住哽咽,是啊,压抑的平静,只会让爆发来的更彻底,看着泪流满面的孔四贞,鳌拜忍不住轻轻的拭去她眼角的泪,轻叹一声道："我本以为,你有了尊贵的身份,有了皇上和太皇太后的疼爱,便不再需我的保护,我只需做好臣子应当做的便好,如今见你如此痛苦,倒是我错了吗？你是为何不开心,是这宫里的人对你不好,还是孙延龄那小子,你说,我帮你出气."见鳌拜神采奕奕的盯着自己,孔四贞只好苦笑一声,摇摇头道："都不是,都不是,因为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

　　鳌拜一脸雾水的看着打哑谜的孔四贞："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孔四贞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所有的辛酸,所有的难过,所有的等候也只因为这一句话烟消云散啦,遂一跺脚道："都是因为你."说完便一溜烟的跑了回去!只留下早已掩去笑容的鳌拜自言自语到："傻丫头!我又怎么会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开心,只可惜你把心用错地方了,我只当你是我的女儿,想要终生保护你,你若不懂,我还要再见你做什么,徒增你的烦恼罢了!"

　　这应是段在军旅中衍生的情谊,当日孔有德投降后金,而后鳌拜率军攻皮岛,孔有德本是皮岛毛文龙手下一员得力干将,后因袁崇焕诛杀毛文龙,孔有德等人也处处受制,后归于孙元化部下,却因朝廷腐败,部下士兵补给不足,遂在吴桥发动兵变,降清!孔四贞便在此时出生,孔有德助鳌拜攻下皮岛,又因两人都生的热血衷肠,早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感,崇德元年,孔有德受封恭顺王,出兵朝鲜,临行前便把妻儿托付给鳌拜,这鳌拜对孔四贞自是呵护有加,在军旅中成长起来的孔四贞自是对这位威武骁勇的叔父敬佩有加,那些个养尊处优的少年公子自是不会被她看在眼里,顺治三年,孔有德与鳌拜率军入云南讨伐伪帝永历,十一岁的四贞随父前往,亲身经历了战场严酷的她,更是对所向无敌的鳌拜崇拜有加,真情暗流了,日日相处之下,是少女情窦初开的心事,而近在身边的鳌拜却是全然不知,只是一如既往的关心这个勇敢而又可爱的小侄女,孩子总是惹人怜爱的,只是当她已不再是孩子而你却仍旧把她当孩子时,她有时又会把这种怜爱衍生成另一种情感而无法自拔!